【6月3日】
最后的一点春天的味道挂在桌子的角落,它隐藏的很好,立在缝隙那微小的空间,巧妙,但难以触碰太阳的光线,一旦被时节发现,或许就会很快的凋谢而去。
昨天用了太多时间去重新认识这个地方,用红仪刹这个人的角度来说,无非是高度重合的胡同,和裂纹的房墙,如果要去刻意寻找什么的话,也就是在野树下踩过的果子,虽然没有尝过,但好像知道味道一样,放在指尖琢磨几眼,苦味已经涌到脑内。
有点慵懒的感觉,和这样的生活脱节太久,是习惯在紧绷下呼吸啊。
为什么?早起时会问道,不需要认真的思考就能明白,在这个小镇上发觉不到任何非人卑劣的意识,只是稀松的留下生活的痕迹,大概就连这样的生物,也更向往所谓的人烟。
不过,一些气息过于的浓郁,和非人所有的很接近,却不依附于其中。是在脏器鼓动时能感受到的。
过于碎片的腥气。
一架涟苔桥爬上了石边,但不是在喜欢的湿夜飘摇,渐渐没了水分,便是老死的干苔。
幼夏,生淡去,萎满地,青衣不再。
书桌就安放在了纱窗的下面,脖子被照耀的滋味并不好受,我只能把头放的越来越低,两手捧着的书几乎要盖住了眼界,内容忘记太多,唯独记得一片陈白茫然,那是书页的边角。
已经有几天没有下上雨了,水滴剩下的影子荡然无存,内心不由得急迫起来,才发现比起被太阳晒过的大道,最期盼的是绵绵淌过的乌雨,覆盖在幽静的野间。
像是懊恼的情绪,滋生了出来,回忆着雨时清凉的季风,就有种不可思议的轻松。
脑袋随太阳位置的变化开始沉重,还包括了眼皮,有了闭合的欲望,我努力的撑住精神上的倦怠,可终究不能长久。
一点点,我和桌面上的书页,距离拉近。直到把脸完全压在上面,之后,困意席卷而过。
我始终维持着浅浅的睡眠,然而时间概念依旧是模糊,仿佛是做了一个清醒梦,悠悠的度过这漫长的千年岁月,等到了现在,有了这个样子。
如果,只是梦就好了?
一声难耐的呼鸣将我从中拉起,对面前的事物觉得朦胧,不过很快就清醒回来。
我嗦走书本上口水的丝线,疑惑的看向远方,窗外的银杏有了动静,不知何时把旁枝伸入屋内。
继续,这难耐的呼鸣,偶尔掺点猫声,瞧过去,不怀好意的,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的,黑乎乎的东西。
出乎我的意料,我虽然猜到那东西会是一只像是猫的东西,可模样,是如此的脱离常识。
一只失去头颅的黑猫匍匐于树枝,在脖子的断口处,好似舌头的肉芽在那扭转,也不知道是在用什么发声,原先的尾巴早已割开,于是就在**那,塞了个麻绳,活的不像活的,死的不想死的。
【刹】“好奇怪…………”
惊讶之余,猫已经小心的跳到我的书桌上,我无法给它一个准确的称呼,便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叫它猫。
相看两不厌,冰冷的身体,却有血液还在流淌,在小小的镇子里,又如何能逃的出去呢?
不仅仅是我,连猫,也不愿意离开了,它缓缓的伸起爪子,搭在了我的手腕上。
就和按住地上挣扎的老鼠一样,把我给抓住。
那双看不见的瞳孔再也没有从我的身上离开过,我有些好奇,记起的是戾初昨天的举动。
不知道怎么的,我把它放到了怀里去,恶臭味扑鼻上头,毛发上的污水弄脏了衣服,可我不会嫌弃。
她吃剩下的东西,我不会嫌弃。
如同那天戾初的动作一样,我把猫给抱起来,半残的脖子稍微偏了一下,哪怕没有头,也代表了歪头的样子。
忍不住的咽了下口水,即使不想这么露骨的表现出来,但这想法就是不能控制住。挤压已久的饥饿感淹没了胃部,上一次到现在,过去了太久,几乎都快忘了饥饿的感觉。
那时,是在尸横遍野的公寓中留恋出的欲望,此刻,又放在了残缺的猫的身上。
牙齿有期望啃食的冲动,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不正常的事情,却有害怕被别人发现的恐慌。
回过神来时,嘴边就已经传来了咬到实物的触感,不能再这样彻底的抑制住了,猫的一只前爪被吞入口中,甚至没有过多的咀嚼。
断口都像是凝固似的,不会喷洒血液。
只体会到了口感,味道都来不及品尝,阵阵舒服的感觉流过全身,忍不了,结果清晰明了。
就在下一口又要来时,我沉浸的状态突然被打破,又是杂音,预感到有瓦片摔碎了,估计是在门口,似乎有人在那争吵什么?
发愣的间隙,猫脖上的小小肉芽春叫了下,从我的怀间从新跃到了树枝上,我知道它在回头,还有些许不舍。
猫却还是迈着三条瘦腿消失在视野里。
这不由得使我开始烦躁,将嘴里剩下的骨头给吐干净以后。我推走身后的椅子,一脚踩在了走出室内的门槛上。
阳光闪耀到令眼睛刺痛。
【刹】“好吵,这是在干什么?”
我还没有看仔细,但棍物运动的轨迹甚至出现了弧线,在老宅的门口,精准的打在了一颗邋遢的头上。
这副光景里,没有普世的希望,明明施暴者有无力的外表,看上去却有绝望的可怕。
【小乞丐】“大嫂好,大爷善,可怜可怜穷光蛋。给个膜,给口汤,祝凭长命又安康,行行好,行行好,今儿贱命上门讨。”
哦?要饭的小鬼头吗。
他就很卑微的跪在大门那的沙地上,满是泥渍的头发盖住了脸颊,期许里能看到什么。
小乞丐伸出手来,虽然手指拧成了麻花,依然熟练的做出讨要的动作。
嘴里还不停唱着那首独属于自己的歌谣。
就是为了生存罢了。
不过,在他面前的阿伯婆不会有这么心善的想法,继续挥舞手上的拐杖,像是挥舞铁锤般的击打在小乞丐的脸上。
他似乎唱的更大声了。
【阿伯婆】“坏胚,坏胚,这里没有东西给你当饲料!”
这动作力度,和之前瘦骨枯木的样子完全相反。
【小乞丐】“大嫂好,大爷善,可怜可怜穷光蛋………”
继续唱下去,浑然不顾额头上已满是肿包,难道说坚持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也许,他是在维护精神上更有价值的事情。
我也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有时与别人一起出去吃饭,饭店,饭馆什么的难免会碰上点乞丐来讨点钱来。乞讨者总是不安分的,大多不愿意在门外等,喜欢招摇的走到店里,努力的拍拍自己的铁盆,用腰间的扩音器放几句悲凉的乞丐歌。过于自私的,还会把声音调到最大,生怕店家与食客注意不到自己,像是棉花似的,压不扁,揉不烂。如果选择静静的无视这些人,又会像表面腐掉的烂草,似乎病弱,实际上难以拔出,就呆在你吃饭的地方,直到你厌烦了,不得不给他想要的钱或物,才会慢步离开。
而现在,是饭点刚过去不久的午后,不出意外的话,有的人家还没有开始收拾桌子。的确是能要到点食物的。
不过很明显,阿伯婆并没有那样宽阔的胸襟,活久了的女人心思都会变得这么奇怪。这小乞丐也是,他没有那些人一样有余钱去买什么扩音的设备,就只能赖在这唱歌,以为有毅力就足够了,乞丐也需要圆滑。
即使没人理他,也会唱的更大声。于是自然棍棒落下。
不清楚他已经在这里被打了多久,额头的包上居然有了瘀血的痕迹。
在下一次拐棍甩来之前,我就提前的抓住了棍尾的地方,如果她想继续下去,我会直接的把这根棍子给扔掉。
不知道何时,我就对人有了隔阂,也许是到了一定的年纪,是叛逆的情绪在作祟,可这样应该是值得的。
从我睁开眼睛认识世界的第一眼起,就没有至关重要的存在。我在湍急的河里苏醒,靠着求生的本能,爬上了岸,懵懂的,仿佛婴儿。
没有过去的记忆……………
连名字都可能不是原来的,不过是脑海里记忆深刻的字罢了,当时想的是杀还是刹,早已不重要了。
如果不是遇到了贞,现在我可能还在过着和他一样的生活,或许更凄惨。
【刹】“已经够了吧,没有必要做这么过分,让他走好了。”
阿伯婆的脸色非常不好看,至少要比憋气的红通还要怪异些,不满意的眼神都写在脸上,令人觉得疏远。
【刹】“这点硬币给你,反正也用不上了,滚吧,赖在这让人心烦。”
我把口袋里的零钱都塞进了他的手,不期望能得到几句感谢的话,只希望他能快点离开这里,免得那不必要的怒火继续被强加在身上。
他迅速起身跑到了门前的那一束灌木丛后,急促的脚步越来越远,声音也在减小缓下,心里不免松了口气。
有句话说,要钱给饭,要饭给钱,希望不要看走眼了。
【刹】“为什………”
砰
我的眼前忽然黑下了一瞬,来不及搞清楚情况,肚子就传来了一阵痛楚。
激烈,在里面翻涌。
在回头的那一刻,我好像被阿伯婆用拐棍重重的砸在头上,那力气非常的可怕,练钢筋都能和筷子一样被扭断。
忽然间,脑袋闪耀出火花,又是一下,这回是拐棍尖的那头砸在鼻子上,清脆一声,那里估计彻底塌掉。
酸楚,我捂着鼻子蹲在原地,不明所以的挨了顿殴打,手臂使不上力气,嘴角破了口子。
闭上眼睛抓了下衣角,过了好久才缓了过去,阿伯婆早已回到大堂的躺椅上,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安静的睡去。
我努力的忘记这份疼痛,扶着墙往回走,依旧是一路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