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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隐隐的堕落在了这排斥忧愁的井水里。
所有的一切,亦是疮痍,或是残缺,瀑布往上倒流,草叶又蓬勃,也继续变得矮小,把自己消磨殆尽,直到重新缩回那注定的种子,退回更久以前。
只是颤抖,爬行。
俯瞰这没有音流的世界,彷徨,孤独。即使是眼睛看到的,都仿佛是方块那样不够圆润的景物,在吸收触碰到的生机。
风霜滚来,太阳无力的从东方落下,月盘从西方升起,季节以相反的规律呈现,地面的生物渐渐的在退化。
缓缓的平息,到了千年之前,真正的孤寂。
时间令人恍惚和恐惧,不像别人,自己望不到尽头,得不到结果,找不到死亡的时候。活的太久了,才会期望终局,在永恒的生命里不断被欺叛着。
到了临近夜晚的那段时间,朝气才刚刚回溯,立马就是午夜,依稀间,还是能利用微弱的星光和适应黑暗的眼睛去认识山的样子。
那不是支提山最初的模样,也不是现在的样子,它不过是在杂野大地上立起来的小块而已,能显眼的地方,大概就是这格格不入的高度吧。
宛诺怪物的背鳍。
一道火光,耀眼的火光,拖拽着细长的尾巴跃过天空,像是在燃烧的镜子,把地面照亮,打破了宁静。
许久以后,人类会以“陨石”来命名这个从天而降的物质,一颗诞生自月亮的土壤,矿物质,还有
还是个卵的自己。
火球撞击在了尖锐的山峰上,顷刻间,烈焰和爆炸就此产生,汹涌的冲向下面的树木,创造出了燃烧,可和之前火球包裹住的烈焰不同的是,染起来的山火是无数团幽蓝的鬼火。
像是抛到外面的胃液,在疯狂的吞噬能被幽烟触摸到的一切。
枝条被烧的断裂,如同幼婴初次诞生的哭声。支提的山顶被夷为平地,剩下巨大的坑道流在那,蓝色的火焰正是从坑道中间散发出来,陨石的外层接连的破碎,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某种黑漆漆,表面光滑的石头,窃取空气里的水分和氮气,几乎数十秒间,漆黑的石头就长成了拥有生命的肉瘤,几根纤弱的触手扎在焦软的地里,本能需要它爬出这里。
肉瘤一边爬行着,一边从排气的口内喷出高温的粘稠液体,像是血般的颜色,把泥土同化为了和自己一样的肉块。
为了逃脱和生存,依靠基础的本能行事。
之后的几千年,这像是火山湖的坑到道会被雨水灌满,浸泡过它身体里剥离出来的肉块的水会散布到整个南岩,甚至通过洋流渗透到整个世界。
这是,淚之川最初的样子吗?
可这是不属于我的回忆,是戾(我)诞生时的记忆。
我接下来…………该做什么好?
没有目标,没有回答,感受不到存在的意思?
我接下来………要怎么办?
事到如今,我还在原地挣扎,模仿人类温柔的情感,伪装成他们的样子,甚至学着与他们交配,依旧不能理解他们。
到最后,我就连自身都开始的理解不了。
呼吸,体温,脉搏,好像五感在腐烂消亡,近万年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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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7月19号】(伪)
在这被些缭乱,没有规律的记忆里追逐,窒息的体会又再一次扑来。
然后,会惊醒。
口鼻里灌进了不少的水,呛的我咳的很难受,眼睛也睁不开,有个和我体重差不多的东西压在我身上,要喘气顿时要难了许多。
我下意识的握紧了右手,结果是抓起了一手掌的河泥与温润的河水,蝉鸣叫的越来越喧嚣,没有停下的势头,趴在绿野上蜕壳。
尽力的做出仰头的动作,直到头完全的露出水面,我的视线才终于恢复过来,过高的亮度让我还无法适应,手指遮住光的源头,好像一切都无处遁形。
那是满目的鲜绿与断木,把我围在中间,暴露在水潭外的皮肤接受高温的炙烤,肚脐以下的地方则是因为坐在水里而倍感清凉。
我似乎是在林间的一个浅浅的水塘里苏醒过来。
我可能熟悉这片区域的空气,但一时半会还想不起这是哪里,心里的盲点在不断扩大。
我明明记得……………
之前还是在老宅的后院,不知道怎么的,就仿佛有东西在引诱我,忍不住的想要靠过去,将井里的东西拿上来。
可结果,我是被什么东西给拉下水的。
那样的话,昏迷以后出现在医院或是在井里濒死的挣扎都要比出现在这个无名之地合理的多。
这个气温…………明明才六月初,怎么就这么热了?
我想要从水里起来好好的观察下四周,却发现有个娇小的少女躺在我的身上,她给人死气沉沉的映象,是在蛛王网里干枯的虫尸。
这就是刚刚那种感觉被压着的原因,只是这样,会让我心里怀揣不安。
是一位看起来还没成长起来的少女。
她是赤裸着的?不对,仔细想想,我也是一样。
她忽然抬头,正好和我的目光对上,思维还来不及转动,倒是先注意到了她呆滞不清的面孔,大概还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戾初?
【刹】“戾初…………”
【刹】:“不是,只是很像而已,是同类吗?”
她不是我的戾初,不过是相似的花。
【il】“………。”
黑发,湛蓝的瞳孔,幼小的躯体和完全一致的外貌,可潜意识就是能分辨出来,她们的区别,以及和我的区别。
现在的我可以,以前,我就连黑龙那拙劣的伪装都看不出来。
像是戾初的少女迟迟没有开口,用有点诡异的表情面对我,等到她张嘴时,又只能发出点简单的语气词,根本不能讲出完整的话来。
【刹】“不能说话?”
我摸了下她的脑袋来作为安慰,在这些有限的音节里,“i”和“l”的音非常的清晰,我就以il作为少女暂时的名字来称呼。
视野好矮,还有,下面好空呐,胸口有肿胀的感触,就像是水蛭吸过了一样。
应该先找到回去的路……………
我俯着身子,余光瞟到了反光的水面。
?
倒影?
我………我的?
不对………不该是这个模样的,不止是生理的结构,整个身体的构造都和我认识的自己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脸还是我自己的,但是倒影里面的人,是一个还过分稚嫩的女性,她的瞳孔正因为惊讶而收缩。
这是我?还是说这不应该是我?
就犹如故事里说的那样,到底是庄周梦到了自己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梦到了自己变得了庄周,没有答案。
许多零散,我又从未见过的记忆顷刻间爆发出来,就像是在我的脑袋里面潜伏了许多年,混乱的信息快要使我意识昏厥。
这些记忆,很稀碎,也很不完整,大多只是几秒的片段,叠加起来的时间却快要比我作为红仪刹这数十年的记忆还要长。
我痴了般的对着倒影里的人发傻,也许现在我想了很多,也许什么都没想,冷汗滴过脸,拨动神经。
il好奇的爬近了点,带动的水波将镜面上的倒影打乱,那副样子也模糊了,我惊恐的把头转向il,此刻,我一定非常的扭曲,但至少恢复了些正常。
我捏住了脖子与胸口之间的地方,尽量不要让自己在这里失控,我牵住il的手,和她走出水塘。
能听到汽车的声音在路面上飞奔而过,然而就只有声音。
其实从水塘那边往后走没有几步就已经能嗅闻到淡淡的人烟味,从都是虫子的林间走出来。就是一条宽阔的公路盘踞在对面,一路往下行进。
【刹?】“在半山腰?有点意思。”
【il】“……;……?”
前面机车行驶过的动静就像是没有实感,再也没有听到过一次,哪怕是路面上的灰尘,都没有扬起过。
我拉着il的手沿着公路往下面走,在高处已经能看到霍童的建筑了,应该只要一直往下走,在傍晚之前就能回去。
俩个人的脚丫都是赤裸的走在被晒的滚烫的路上,只是这副躯壳的皮肤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脆弱。
我原本的身体去了哪里?是像蝉木那样被进行了改造,还是互换了身体,各种结论层出不穷,以及il是否和这些事情有关系,根本找不到切入的地方。
心情在急躁,不过表面上看,我没有把情绪暴露出来,il青涩的跟在后面,我们没有再进行交流,她似乎在学着我走路的频率,该说是笨蛋一样的模仿。
il还不会说话,要问什么恐怕很难。
路程比想象中的还要长,而且总是给我在摇晃的臆想,这么久过去,除了我们之外,一辆车,一个人都没有出现,整个世界几乎就静默了。
太阳,把远处的景色炙烤到变形。
等到进入了霍童小镇的里面,我仔细的寻找,还是看不到人影,可是却能听到稀少的吆喝。
花丛的后面是建筑的墙壁,墙壁上印的又是花丛一样的纹路。
扶着墙壁上崭新的缺口,稍微的思考了一下,最初来到霍童见到的废弃空地上,本该都是生锈的钢材。现在,那里居然好像前不久才建成一样,几根光滑的管道就摆放在那里。
【刹?】“空气真是恶臭。”
我坐在管道中间的地方休息,底下的il附和似的点点头。
【il】“………”
桥洞旁的水车孜孜不倦的朝相反的方向转动,喷泉是没有止息的在工作,是东风在推动。
现在已经知道怎么回去了,只是还提不起精神,这里的东西和我接触过的霍童大致相同,可总有细节的地方是有差别或糊弄的意思,使我现在混乱的记忆更不容易捋清。
就往霍童深处走,也许在这过程里会出现不同的道路和选择,可结果都是注定的。
现在是初夏才对,可是总觉得这腐败的厌烦感只有到最炎热的七八月才会出现。
连串下垂的花群挂下树条,艳恋的就像戴上了狐面,花瓣飞落,眼睛里是万花筒。
井内的水滴化为血链…………
我警觉的回头,就看到了一只暴毙的麻雀,剩下的都是多余的植物。
【il】“……;……………;…?”
【刹?】“没事,想多了。”
拨开挡住视线的竹叶,就能看到老宅的一角,敞开的大门在隐秘的气氛里,似乎吐出了舌头。
这里也有不一样的感觉,说不上来啊。
该说………有点人情味了。
往屋顶看去,果然,有一只黑猫,看上去………还只是个幼崽,是之前老猫的孩子吗?那双竖瞳对我似乎不够友好,低估着威胁的声音。
我站在门口犹豫了好久,虽然没做什么亏心事,可是这个模样,还有我身边的il要怎么和伊子解释。
没等我考虑完,il就已经伸手拍着门板,还有些心虚的我被彻底吓了一跳。
【??】“什么啊,不要乱敲啊!是想所有人的听到吗?”
这个有点跋扈娇气的声音,我好像很久以前听过。
门从里面一脚踢开。
和贞一样的白发,与红色的赤瞳,身高却矮一个头是女性,明明长的还算好看,可骨子里透着股难以言说的东西。
用傲气掩饰起来的自卑。
她撇了我一眼,无奈是咋舌。
【假肢】“哈?是你这个无聊是家伙,哼,之前贞给你的备—用—钥—匙呢,等下,你的衣服去哪里了?别告诉我你就一路这样裸着回来。”
【假肢】“咋了,我脸上有东西?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