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节和碎掉的笛子那样作响,假肢感受胸前的那份重量,黑乎乎的潮水中,恍然升起了什么,身体憔悴虚弱,她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脸与对方终于趋于平行。
【假肢】“你回来了?什么时候?”
贞琢磨不透的浅笑了下,道不明和以往变化的地方,接着,像是中年男人一样翘脚坐在了椅子上。
【贞】“嗯?我不觉得这重要到可以问出来,呀呀,家里有点乱,不收拾下?”
贞淡描的别过头去,宁静的,享受最后的夕色,她睁开双瞳,好像有个特别的重影丢在那里,带着风,卷着草波。
有点乱?假肢迅速的看向大厅角落的地板,几块如拼图的木片萧瑟的成堆,歪斜的长条大抵就和植物的根基类似。
想起来了,那是自己砸向入河狗的板凳……………杂片?
【假肢】“唔………等下,那是这个东西质量太差了,毕竟是乡下的东西,坐一下就坏了。”
【贞】“哼哼,嘛,说不定是你重了点也说不定哦。”
这个话语的尾调,些许的懒散,突入无名的海境,即使是陌生人也会觉得安心的程度吧。弯腰清理的假肢忍不住将气息放的单纯,可转眼间,她又自作逞强的反驳开。
【假肢】“才不是,切,我的身材可是一直都比你好呢。”
贞故作惊讶的张了下嘴边,但随后就清净的托住脸颊,背后暗默了瞬间,又立刻的照亮,是的,外面的小道,缓缓的让路灯雕锲在了云烟下。
【假肢】“那个……………”
【假肢】“我,我事先声明啊,我随意的提一嘴,不是特别关心这个,只是,你刚刚最开始说了什么?”
那句话,还有刚刚和贞交流的这一切,似乎在那上万次的重复里没有出现过。是因为戾的出现,产生了所谓的“蝴蝶效应”吗?
像是预料到了假肢这个看似不起眼的问题,贞拿起了手,用指甲夹住了假肢的耳根,虽然没有用力,可这样玩弄的感觉,还是让假肢忍不住吐出了羞涩。
【贞】“这么久了,我们俩个还没有怎么在外面一起过,我知道你一定会有介意的回答,可是只要我开口,你还是会照做的,不是吗?”
【假肢】“…我…”
停顿的一点,贞已经松开了手,她用非常清脆的脚步走到了玄关的地方,即使转头,也无非是幽白的半月。
机会从来不等人,即使还有剩下的,却更加扑朔,她急于安顿现状,几乎从未发现这样反而会失去太多。
她紧绷着嘴角,快速的朝后面走去,全身都是背对着贞的姿态。
一股长茫的叹息,由贞的口中离去。
【假肢】“喂,我们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阿伯婆站的地方,好似有无数的浓雾,静默无声,这已经不属于假肢的回忆,自然没有回音。
猫的尾巴挂在树上,糙开的红线那样低垂,贞有些握紧的手顷刻松弛开来,径直的走到外面。
【假肢】“等一下,不能等我一下吗?”
她快步的跟在贞的身后,老宅在沉睡的大山处变得渺小了,只有前面的人身影无比的清晰,像是移动的夜骨,忽近忽远。
亦或是,已经没有距离的概念了?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就变成了一个很小心的人。
这种小心是需要怀揣和自我辨认的,不同的对象就会有不同的心情,就好像晚上会怕碰到鬼,白天则是怕碰到人。
可如果论起来,在这里就没必要那般多余的戒备,简单说,是轻松到和酒里的冰块一样,合适的时候,融化就不那么容易。
我在这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没有特色的小圆桌,这边放了一个椅子,对面放了一个椅子。时间在刻意的放缓,脑内的思维却没有停下。
这个位置,是最偏僻的地方,不会靠近窗户,也不会靠近风扇,不回头,那听到的声音就只剩下高跟的响亮以及餐刀之间的摩擦。
古味的螺旋交错在手指,先是喝完一杯开水的功夫,就不再做其他事情。
因为欣赏是需要专注。
她就待在前台那边,沉默或许从来都最适合,有个小姑娘递给她一杯温水,穿着类似的制服,是同事应该。她平淡的看了下周围,不带感情的幻视了好一会,不在意的笑了笑,接过了杯子。
饮尽,那樱唇宛如咬住草莓,可是叹息,有无奈,有过度的放纵。看似别具深意,其实充满小心思的避视,她连自己都不明白在回避什么,还是坐在前台那,右手遮住了半张脸。
水母会暧昧的游向不完整是石头,把无尽吸入,孤注到底,只把造物主喜欢的东西留下。
她的身边,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人,我知道,那是她妹妹。有点不知所措的跟在她后面,像是想要帮些什么,又无能为力的样子,最后还是坐在了吧台那边。
红黄蓝的灯光在交替。
“先生,您要点些什么。”
“抱歉占着位置了,我在这里等人。”
“没事,打扰到您了。”
“等下,麻烦帮我邀请下那两位小姐,谢谢。”
***
当他们见面时,便难免会开始吞云吐雾。
烟丝像是羽毛似的,抽出来的一瞬间,跌落烟盒,飘到了桌面上,将最后的几点自己燃尽。
那算是把存在的引线给奉献出来。
就如微微细雨濡湿衣服,呼出的气体顿时白化,一根尽了,坐在佐仓对面的女人用餐巾纸擦了下嘴,趣妩柔蜜的眸子轻轻地扫到桌面上的万宝路,再次取出一根。
打火机里的热情就奔放了一次。
酒馆的制服像是旗袍和东洋女仆装的结合,唯有贞身上的衣服是完全的中式,佐仓转动眼球,透过杯子的烈酒去窥探阴森下,裙子分叉的地方。
要说她最吸引人的地方,大概就是大腿到脚趾的地方吧,翘着的脚疲态的摇晃,鞋子似乎马上要甩去,却总是稳稳的用脚趾勾住,像个好动的稚犬。
他大胆的盯着贞丝袜上的缝合线,把烟掐灭在酒里。
却有一声打破节奏的玄乐,冲淡了称之为幻想的东西,以高昂的气势,准备将他驱逐。
【假肢】“注意你的视线,真恶心。”
纯软的手掌盖在眼球上,接近在春后下雨,能闻到柠檬淡淡的清香,如果稍微友好点,就值得品味了。
男人尴尬的舔了下嘴唇,那位看上去依旧高傲的眼睛保持这可怖的戒备,他勉强的饮了大口的酒液,就盼望这刺激的苦涩能牵走什么。
【佐仓】“想不到会在这里碰面,在这里做兼职吗?”
【贞】“毕竟,我也想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啊。”
她手上的烟也灭了,最后忧郁的叹息,瘦骨的虎口拖着自己的下巴,她愿意随便盯着什么,即使意外会和害羞的陌生男子对视,却依然是无所谓的样子。
【佐仓】“那么,怎么会想着带她出来呢?”
语言里的客气,即使是真实的,可那怪异的缺口,是出于哪种源头呢?
假肢的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好像她才是属于这场会话的外人,正是这样,每次的轮回里,佐仓都会为这股怪异付出代价。然而在现实的退缩,会越发的凸现假肢的丑陋。
在等着别人给予幸福。
因为
做不到
强迫的去虚情假意的接受其他人。
只想占有,不属于自己,又已经是过去式的爱意。
那唯一一抹绿色,像是沼泽,宽慰沼泽表面的鱼卵。
贞仰着头,眼珠朦胧的蒙上了水汽,手臂皮肤下的血管毫无温度,但至少比冰块要暖上几许。
没有感情的器具,努力的想要在江水中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假肢的脸颊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贞有点贪婪的抚摸着,那种与自己不同的感觉从她的指尖传递过来,活生生的感觉,已经颗粒饱满的麦穗。
在躲藏骄阳。让她放不下心。
她重新审视对面的佐仓,甚至是酒馆内部的一切,都仿佛是房屋所需的红砖。
唯独看着酒杯的倒影,那里没有自己。
【贞】“和自己的家人出来,对于你这种没母亲的人来说,理解不了吧。”
【佐仓】“贞………”
他低头喃喃着心爱“女人”的名字。这样带些刺的话从贞的嘴里说出来,尽管令人难堪,不过他生不出怒意,不仅仅是这是无情的事实,更是因为说这句话的时候,贞一直黯淡的盯着双手,反而是以十分感慨的语气说出来的。
【假肢】“哼哼。”
意识不到的假肢得意的在佐仓面前做了个鬼脸。
贞稍微偏过头,意味深长的看着假肢,张嘴,一道柔弱是烟圈打在了假肢的脸上,似乎已经藏了很久。
【贞】“果然是个小孩子呢。”
她疲惫的靠在椅子上,像是直起身子的力气都没多少了,无名的指头轻略过舌尖,慢慢的贴在脸上。
就算她的脸色已经死凄的,犹如墨雪盖住的灰枝,但微颤的双唇,还是鲜明的艳红,在妖娆的招手,又鲜明的令人害怕。
她只有十六岁………马上要十七岁,不过从这副躯体上流露出的风韵会让每一个男人癫狂,可能女人也不例外。
贞的**在佐仓的脑海中迅速的成型(略),不禁使他冷汗从脑袋上溢出。佐仓伸手点起了一根烟,却感觉体内的血液更加的活跃。
【贞】“酒精,真是容易让人血脉喷张,不是吗。”
她学着狐狸的模样,拨开落下的发尾,用不着肢体的动作,就是把嘴凑到杯沿,软糯的去吸吮。
余光,对人怀揣暖意的挑逗。
佐仓没有意识的点了点头,且莫名有了不知何处而来的自卑感,仿佛引入他人留恋的漩涡中。因为在贞的身影上,他好像看到了许多男人不曾拥有的,却只属于男人的浪漫,至死。
如果一个人同时拥有男人和女人的性感,那或许这个世界就是为这种特殊,存在着。
像是时代的蒸汽波。
【贞】“呵,你看,那里。"
这句话虽然是对着佐仓说的,可她的眼睛时不时的瞄向假肢。
如果按照贞说的方向看过去,可能不会有什么奇怪,就是有几个耍着酒疯的顾客在刁难贞的同事,可如果是贞的思维方式,大概会觉得……………太过喧闹?毕竟她可不是什么有同情心的人。
【佐仓】“觉得吵的话我们可以换个地方,毕竟你是这里的员工,也不方便出面解决。”
【贞】“的确,可有人不是(这里的员工)。”
【佐仓】“啊?”
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佐仓疑惑的看见假肢拿着已经空掉的酒瓶,有些气愤的往那桌较吵的地方冲去。
佐仓一面观察,一面思索假肢到底要干什么,突然随着酒瓶碎裂的声音传来,似乎全部都明了了。
汹涌的叫骂回彻整个酒馆,颇有要打起来的气势,但在几个服务员的拉扯下,假肢还是有要向前冲的模样,及其不堪的脏话歇斯底里的从喉咙里呕出来,像是要将今天积压的所有不满都给剖开。
佐仓的冷汗一滴滴的结下,这时他看着坐在对面的贞,居然没有任何反应,专注的把玩快要断掉的指甲。
【佐仓】“情况不妙的样子,你不关心一下你的妹妹吗?”
【贞】“如果我是‘真’的我的话,是不会管这样的事情的。”
【佐仓】“什么意思?”
时间默默流逝,室内的灯光已经变暗,思维有那么一刻顶格住了,但很快又恢复原状,这简直就是拙劣的掩饰。
好漫长,其余的动静好像变得不那么重要,明明沉默才刚刚开始,眼前竟然略过了十年,甚至百年。
木桌上的缝隙间,悄悄的爬出了一只鼓卵的蚂蚁。
贞趴在桌上,盯着酒杯上触底的泡沫,头顶上的灯顷刻紫润了。
【贞】“你看过《方柜》吗?游戏里面的路人从来不会意识到自己存在于虚拟里面。”
【贞】“即使被玩家枪击了无数次,他们还是会刷新到原来的地方,按照程序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贞】“但是假如其中一个忽然有了自我的意识,那游戏还是游戏吗?”
佐仓露出微妙的神情,头略歪了歪,微微的摇了几下。
【佐仓】“哦~看来你是稍微对自己的存在有点质疑的样子,如果会引火烧身的话,我可不介意陪你一起在火堆里。”
【佐仓】“以朋友的角度来说。”
男人轻而易举的学着女人的模样狡猾起来,贞没有出现介意的神情,她放了几块硬币敲在桌上,已经准备离开的样子。
【贞】“老大不小的年纪真是抱歉呢,嘛,我也不讨厌婉转的表达,我先走了。对了,如果待会假肢问的话,就叫她回去好了。”
【佐仓】“那么你呢,夜晚才是你的主场吧。”
【贞】“啊~是嘛。”
【佐仓】“之后再联系?”
这是最后一次的询问,还是对存在的质疑?
【贞】“没有之后了。”
她大方的招了下手臂,看着不痛不痒的样子,实际上,佐仓的内心已经无比的惆怅,生活里只剩下谎言和人的形体。
酒馆里,充斥着空虚和暴力的血腥味。
他把杯子摔在墙上,哀怨的凝视镜子中破碎的光彩。
【佐仓】“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