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问题,留给以后再去思考吧,现在摆在当下的问题,应该是如何回到地面上。
不论是往前,还是往后,景色几乎都是一样的,就连分清楚前后也无比的勉强,我虽然换了衣服,却对这不熟的感触不安。身体,是久违的乏力。
多么想就这样靠在地道的墙壁,沉稳的小惬会。
可恶,不能这样。
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要做的事情…………
等等,在这个世界上,究竟还有什么值得我去做的吗?
我不断的去忍耐,脚趾抓住地面,像是野猫在抓挠,犹豫之下,我抬起胳膊,结实的朝自己的脸抡过去。
生理上的疼痛是很毒辣的,可是心理上的呢?
我只能尽量的不让思维朝着自毁的方向奔腾,试图通过对自我生理的伤害,来转移下注意力。
我晃了几下,差点站不稳,但效果没见的有多好。
【刹】“好了,回去吧。”
擦掉唇边的唾沫,携带着某种冲动朝来时相反的路前进。
指缝能渗入苔藓的头顶,于密不透风的怨念空间,我呼了口气,证明此地的萧条湿冷,唯独胸腔内蠢蠢欲动的烦躁,毒热的滚在肋骨。
似乎有股婴儿在踢闹的不适流动在眉间,就靠着把舌头夹在两齿之间才能稍好些,谁知道接下来又是什么。
四面墙壁的油污一滴一滴的喷到地上,从里面传出了晦气的颂经声,我捂住耳朵,反而不能阻止声音的传播,倒是增添了一线耳鸣。
我看了下在移动的脚掌,有东西在皮肤下乱窜。
幻觉!
我这么提醒自己,甩了甩头,再次看着脚底,视野才算回归正常。
幻觉和现实的重叠,才是破坏理智的瘾品。
口中呼出的气在照明的鬼灯处,变成了幽谷旁的缭绕,隐约有着化为人形的趋势,埋葬在去路。
我是病了吗?
有红色,有蓝色,把通道分割成了无数致命的像素点,一眨眼,正常,一眨眼,诡异,来回的变换。
然后全身的骨头打结。
所有的动作从这开始,就淹没在了抽象的内心世界,我要忍受着精神上的变异,同时保持着前进的脚步。
可能这不是病,而是我的身体要发育,像是昆虫般,高举尾部与头颅,准备在啃食过的树叶上褪皮。
我才发现我是这么的不了解自己。
就算龙友告诉我,我的真面目为戾,我也接受了这一点,可是我仅有戾零散的记忆,自我的认知依然是“红仪刹”。面对现在突如其来的精神压迫,我并不能从作为戾的记忆中找到线索。
只能一直前进,前进。
直到我的手终于抓到地道的梯子,往上攀爬。
握住皱褶脆弱的杆栏,笨拙的往上,目睹方正的四壁抹去棱角,成了圆乳的通道,假如不分上下,不分左右,仅仅是以正面来观赏,我就像是个躺在累累羊水中的新生儿,在堵塞的水道里,从母亲的子宫内奋力的爬出。
当我终于从地下通道里爬出来的时候,便是大口的吸入空气,然而不是预想的那么新鲜,灰尘和病菌的味道突入咽喉。眼睛正对着断指似的钢筋,夕阳在废墟的空洞下,默默的收走最后一片委婉。
凝固在我身上肮脏的血水暴露在了极度深寒的地表。
我顾不上思考这里是哪里,就先找了个半塌的墙壁坐着,闭上眼睛,等待精神错乱的演出从眼睑后消失。
就这么闭着眼睛,什么都没做,包括睡眠,缓缓的等到夜晚的第一缕刺骨的月光从破败的天花板照耀到身上。
那些诡异的幻觉顷刻间不再显现。
我拉起眼皮,对着墙角呕吐出粘稠不堪的胃液,哗啦哗啦的把墙角的表皮给腐蚀殆尽,是月色的原因?我的胃液看起来像是蓝色的块状物。
呕吐的瞬间,我像是把今天遭受的全部给排泄出来,至少能认真的去思考。
借着这个空档,我在这片地方小心的探索,走过的每一步,皆是随处可见的焚烧痕迹,巨大的锅炉反转在塌陷的大门上,聚焦漂泊的灰尘。
一个即使有文明秩序,也无济于事的地方。
还有很多烧毁的机床四周,躺着接二连三的焦尸,他们一齐举着双手,面向同一个地方,视线顺着看过去,原来就是大门的位置,大概是因为倒塌的锅炉堵在那边,他们才无法逃出去。
甚至很多的焦尸还趴在锅炉上,难以想象他们为了逃出去究竟做了多少徒劳。
好在我不用因为锅炉堵住大门而烦恼,这里应该已经过去了很多岁月,塌陷的地方不止一处,我能直接跨过那些堆积不高的碎石,从边缘的缺口出去。
站在了废弃建筑的外面,冷冽的寒冬不会照顾任何人,低温拽着衣角滑过,随时会张开裂口将五官吞入。
废土,总是如此,哪怕过了无数年都不会有生机光顾的土地,我见多了。
伸高了脖子,细尝着地方生根的焦味,恐慌做青涩手礼。看望天远,发现照夜的满月被一根粗黑的柱子挡住了。
那是一根歪斜的烟囱,因宿命而伫立,黑色的丝条布沿垂动,犹如勾鱼的柳枝。
柳树林。
无数的烟囱。
烟囱立于断垣残壁,是否有着寄生虫的姿态?
发锈的钢筋,掩埋住了大部分,可依然有熟透的人体组织露出来。
涌浪,湖水的气味,在近时,捉摸不定。
我走过去,脚下原本踩着的水泥地渐渐化为了湿润的泥土。
果然,这份直感不是错觉凭空捏造的,真切的有一片庞大的川水,在废墟的后面。
月亮的倒影几乎占据了湖面的中心,也使得倒影中的我,愈发清晰。
瞳孔塞满了诡异的妖气,由“戾”字传播开来,震骇在水底。
【插图位置】
我大概知道这里是何处了。
记得在很久以前的报纸上看到过,在东湖北岸的地方,曾经有一座工厂失火,而这里的员工,没有一个活着跑出来………………
那么,我现在就在这个工厂的废墟边。
倾听着那年不存在的荒诞。
我紧紧盯着自己在水里的模样,生怕下一刻,便会消失无踪,仔细的确认下,那应该还是个男人的样子。
揣着胸口,正打算平淡的把气松开,却看到湖水里的刹,像是玻璃一样裂开,瞳孔的深处,仿佛又出现了一颗眼睛,缓缓睁开。
人性歼灭的前奏,以不完整的情况显现,镜子打碎,于是乎,出现了无数名为刹的倒影,且不是整体。
倒影中的画面,在刹的身后,正站着一个长着与刹相似,披头散发的女人,从发丛衍生而来的枯瘦十指,意欲插入刹的腹部。
在汗毛直立的警告下,我立马回头,却并没有看到什么女人。
可是倒影里,刹的背后依旧站着那个女人,发丝被无名的力量拨开,借用水面的反射,我看到了她的一颗眼睛。
腐烂,狰狞,遍布邪祟妖气。
不过她的眼睛里,也同样有着另一颗瞳孔,那是刹的瞳孔。
那么……………刹瞳孔里的另一颗瞳孔,便是属于她的。
戾…………
这两个人都是我,重叠的瞳孔都属于我,“我”在看着“我”。
那,现在究竟是我作为刹匍匐在水面上,还是我作为戾,正幽怨的瞧着刹呢。
【戾】“人类……扯着脐带追过来了吗?”
只出现在倒影里面的戾用及富童趣的声音说完,就不再出现于水面的倒影,随之而来的就是莫名产生的紧迫感。
水花炸开,眼角划破,摇掉了鲜血。时间慢了下来,慢到能细致的去感受头部的灼烧感,溅起的水花粘在嘴巴上,有着股甜甜的**味。
我倒在浅滩的水里,视野被夺去一半。
因为我的脸被削掉一半。
半张脸泡在湖水的那一瞬间,我的血肉似乎传递给我很多片面的噪音。
【刹】“啊……水底的呻吟声。”
【刹】“好吵。”
【刹】“你听到了吗?”
我在浅滩上坐了起来,臀部压住崎岖的鹅卵石,谨慎的朝不远处的怪人询问。
怪人坏笑的把自己伸长的手掌收回来,他的手掌大抵有铁锭那么大,每根手指像是独立的个体,宛如触手般在怪人的指根彷徨躁动。
没了半个头的我还在讲话,说不定更加惊悚吧。
怪人以滑稽演员那样的步伐移动,指尖的指甲自然的下垂,剐蹭到地面上的石块以后,甚至可以擦出弱小的火花。
就是这样伸缩自如的锋利度,他才能在远处攻击到我的头部。
【龙友】“额呵呵………想…不到…吧,我…很早…以前…就对…自己做了…适度的…改造。”
他的脸被突出来的肉藕控制,说话也很艰难,或许是刚刚被我扭断脖子的缘故,他的头和身体并不协调。
【龙友】“都是为了你,我才压抑到现在啊啊啊啊!”
他把决心,在此刻告诉给我,之后再也听不见龙友的人言,只剩下野兽的嘶吼在湖边回响。
【刹】“现在看来,你多少是有作为宠物的资格了。”
我半蹲在地上,从口袋里拿出了在地下通道的安保人员尸体里摸出来的战术匕首。
过了这么长时间,那管药剂的副作用应该被我适应了一部分。
我的骨头飞速的生长,原先只有半颗头的我,很快就变成了半张脸有血肉,半张脸只有骨头的样子,要自愈回原先的脸,估计还要过几分钟。
蓝焰虽然用不了,可是我吐出来胃液的效果……………
奇怪,我居然在认真的思考怎么去对付他。
啊~这就是活着的乐趣,至少现在,盖过的想死的念头。
【龙友】“吼!!!”
【刹】“喂喂,这种没有理智的姿态怎么能摆出来,这样不就没有杀‘人’的快乐了吗。”
【龙友】“吼!”
我摸了下脸部受伤的部分,已经能摸到黏糊糊的血肉组织了。
【刹】“嘛,也行,没节操的限度还在我能接受的范围内。”
【刹】“本来能点缀一番的。”
【刹】“算了。”
那副离奇的怪人躯壳已经飞身冲过来。
【刹】“啊啊………”
【刹】“让我们厮杀到脑浆四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