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头大汉。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满头大汉,而且还是非人族的雄性。
暮夜辉嘴角抽搐着,在他监牢的周围,不断地辱骂与争吵传进他的耳朵里,偶尔会把他也带进去,说出的话让他觉得恶心的同时有一阵反胃。
试图捂住耳朵,但是魔族的分贝比人类大了不止一个层次,也许只有自己大学时期的舍友巅峰时刻的电钻呼噜声可以与之匹敌。
暮夜辉第一次觉得自己离现实生活这么遥远。
传送魔法失效了。
这也是他不得不在这里忍受这群家伙的原因。
他现阶段迫切的需要知道自己处于一个什么情况,能整理出的信息除了自己肯定不在人类领域范围的地区之外,他甚至搞不清时间与空间的错离距离。
现实世界过了多久?母亲她还好吗?这里又是那里的地域?蕾诺还好吗?在那个王国的阴谋究竟留下了怎样的结局?
唯一可以清楚的是,他还活着。
检查着自己的身体,肚腹部不知为何敏感了许多,每次触碰都会有一阵恶寒,上面明明没有任何伤口,但他却觉得有种被美少女拿柴刀捅了的既视感。
“那家伙到底做了些什么啊......”
埋怨着藏在自己体内的另一个人格,他环顾一圈,封死的监牢断绝了他想逃出去的想法。
“看呐,那个人类还想逃出去。”
四周传来怪异的叫声,他们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暮夜辉的身上,对于他愚不可及的想法,报以最大程度嗤之以鼻的哄笑。
暮夜辉有意无视这些声音,他反复默念着“冷静、冷静、冷静、冷静”,思考自己手里剩余掌握的筹码。
很遗憾,结果是一无所有。
“啊......糟糕透了。”
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关押他们的囚房的门被打开。
一个拥有姣好面容和白皙大腿的短裙粉发女仆走了进来。
人类?
这是暮夜辉下意识的想法,这让他眼前一亮。
难得的,他没有因为见到可爱的少女而露出一副痴汉笑。
等等,似乎太安静了。
监牢里刚才还在不停吵闹的魔物,见到进来的少女之后都是噤若寒蝉,没有人敢再吵吵嚷嚷的。
这反而让暮夜辉觉得是个坏消息。
能镇得住他们的,绝非善类。
但是……自己没有别的机会了。
“用餐了,各位。”
少女的嗓音有种幽幽地倾诉情愫的感觉,给人一种柔弱印象的同时还含着无限的柔情。
少女将餐车推进来,每到一处,就放下一份白乎乎的粘稠物,有点像暮夜辉认知里的软年糕,只不过上面散发出的气味可不让他这么想。
腥臭。
等到少女端着盘子放在他的面前时,他差点没吐出来。
干呕的模样让牢房内众多的魔物嘲笑起来,“懦夫”、“胆小鬼”之类的话传到他的耳朵里,他忍着满身的不适感,试图叫住少女:
“请、请等一下……唔……”
那味道实在让他难以忍受,他捂住胸口,疯狂克制自己欲吐的冲动。
结果少女真的停下了脚步,她半扭过头,用侧脸的目光投向他,斜眼瞥着牢里的少年,语气冷漠:
“有什么事?人类。”
听到少女直言“人类”这个词,暮夜辉的心凉了一截。
牢房内不知何时变得十分安静,暮夜辉疑惑的环视牢内,那些刚才还闹哄哄的魔物都瞪着他,意味不明。
“有什么事?人类。”
少女又问了一次,源自身体的危险预感让他心下一颤,每一个毛孔都在向他发出警报,他知道这句话不能说错。
求饶?态度强势?沉默不语?
无数个回答模板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但究竟哪个才有用……
“我请求在这里工作以弥补我犯下的罪过。”
在权衡了自己被关在监牢地位的情况下,暮夜辉试探性的说。
“工作……你凭什么觉得,你有这个资格?”
确实,这个回答还是有所欠佳,在魔族的眼里,他可能连一只虫子都算不上。
“能否给我一个机会?”
暮夜辉不想放弃,在失去意识前他记得很清楚,那个性格恶劣的虚空音说过如果以他的死亡为代价,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回到轮回之前。
那么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蕾诺未曾记载的十年在这个满是魔物的世界可以得到解答?
其实他内心已经对蕾诺是魔族这个猜测深信不疑,不过他喜欢蕾诺就是喜欢,不会因为她的种族身份有任何的改变。
“那么……”少女终于转过身,绿色的眼瞳犹如一把利刃刺穿了他的身体,她深幽的说道,“你愿不愿献出自己的灵魂呢?”
献出……灵魂?
暮夜辉可不觉得这是口头上说说就可以的,可是献出灵魂自己会失去什么?
他不敢问,问了就证明不了自己的诚意,现在能做的就是引诱面前这个少女为自己提供更多的信息。
“要……献给谁?”
“我们的主人,玛伊雅弥。”
玛伊雅弥?这个名字……!?
喂喂,不会吧?这么巧……
难道说……
“我能问一下,她是否有个女儿叫蕾诺……不,格蕾丝?她……咕呃……!?”
无法再发出声音了。
脖子不知何时被她掐在手中,难以想象那看起来细嫩的小手居然拥有如此的力量。
喉咙仿佛就要断裂。
双手无法抬起,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暮夜辉根本没时间防备,她从监牢外到监牢内使用的时间连一个呼吸都不到。
麻痹的大脑无法思考,离地的双脚在窒息的痛苦中乱蹬,眼前的少女是真的想杀了他!
可是为什么?哪里……有哪里触犯了她的底线。
“你是个不怀好意的恶徒啊。”
咔。
他听到了自己喉咙被掐断的清脆折裂声。
完了。
意识变得空白,身体出于对死亡的恐惧而不断产生抗拒,抽搐的身体,翻滚的白眼,这些都无法阻止逐渐煞白的视野,嗅觉、听觉与视力通通离他远去。
维持生命的热感在丧失,死亡的冰冷味道由死神裹夹,以舔呡的触感将恶意引入。
这一次是真的要完蛋了。
会死吧?一定会死吧?
救不了了,谁都救不了他了。
陷入漆黑世界的他放弃了无用的徒劳挣扎,此后迎来的永无尽头的黑暗与沉睡将陪着他冰冷的尸体消失在陌生的世界里。
理应是这样。
至少将他甩在地上的少女是这么觉得的。
“咕!”
?!
本待离开的她却听到了响动。
“咕……咳,咕呜……咳咳……咳咳咳咳……”
违背常理的一幕出现了:地上本该死去的少年从口中不停吐出血块,脖子上的掐裂的伤痕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他的身体在进行自我修复。
原本看好戏的一群魔物也惊掉了下巴,死去一个人类对他们来说无足轻道,还为他们枯燥的牢狱生活增添一丝乐趣,只是结果却出乎意料。
治愈当然不稀奇,稀奇的是在他们刚刚的感知里,暮夜辉已经死了。
没错,他彻彻底底咽了气,失去了生命的气息,连同他身体内为数不多的灵气一起,消散殆尽。
没有什么死而复生的东西,包括他们魔族也只是寿命漫长而不是永生不死。
霖子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她用冷冽的眼神扫视一眼那些眼里含着贪婪欲望蠢蠢欲动的魔物,在她的注视下,那些贪婪的目光总算停止了躁动,沉寂下来。
她提着暮夜辉的后领,将半死不活的他丢上餐桌,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