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比从外面看起来要窄,头顶的灯泡闪烁了几下后才完全亮起,两侧的金属架子上堆放着各种类型的球拍、球筐和标记桩。空气中弥漫着橡胶和灰尘混合的味道。
“唔…比想象中要乱呢。”
平宫枫环顾了一下四周,用食指点了点下唇。
“秋君,文件夹给我一下?”
她从我手里的文件夹中抽走了后面几页,视线在货架上扫过,最后又停留在地上的收纳箱,蹲下开始清点,校服裙因为蹲姿而往上提了些,本人却似乎完全没有在意,专注地数着数量。
“一个、两个、三个……诶,秋君不数球拍吗?”
“虽然片假名有点难懂,但我至少不会摸鱼的。”
平宫枫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说法,还亲切地表示如果有不懂的可以问她。
片假名的数量造成了阅读障碍是一方面。
但其实是在盯着大腿看而愣神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我老老实实按照清单把球拍按照型号分类摆放,一支一支地数着,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件事上。
虽然放在这里的都是公用器材,但各类球拍都用了专门的球拍包存放,包上还统一印着“kawasaki”的牌子,不出意外的话球拍也应该是同一个牌子。
“那接下来是......”平宫枫翻着文件夹。“计分板、还有......啊,网球。”
她抬起头,视线落在货架顶层的一个纸箱上。
“那个绿色的塑料箱子,里面应该就是网球了。秋君,能帮我拿下来吗?”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个箱子放在大约两米高的位置,跳起来应该能轻易触及到,但要强行取下来的话恐怕会酿成网球洒落一地的悲剧。
“我试试。”
我踮起脚尖,伸长手臂,指尖刚好能碰到边缘。
“差一点呢,要不要我帮忙?”
“帮忙?如果能找到体操垫之类的垫一下脚就——”
“这样。”
平宫枫突然从背后抱住我的腰,双手环在腹部。
“我扶着秋君,再试一次?”
“诶?等——”
体温透过布料传递过来。
“快点啦,我可撑不了太久哦。”
我的耳朵好像变成了弱点一样,温热的吐息不由得使人心悸。
她的声音里带着捉弄似的笑意,双手在腰间的力度又加重了几分。
平常心,白玉秋,平常心.......
这种级别的进攻还不足以击穿我的心之壁。
没什么对不起一之濑的,只是同学间普通而又不可避免的肢体接触而已......虽然对于胸部的触感这种事情,虽然我是一个脱离了高级趣味的人,但就算比一之濑有料也没什么值得动摇的——
我在心中自欺欺人地默念着,再次伸手去够箱子。这次终于够到了边缘。
“这样应该可以了。”
在箱子移动的瞬间;平宫枫突然松开了手。
箱子随着失去支撑的身体一同歪斜,眼看就要坠下。
“小心!”
平宫枫再次抱了上来,用双手托住我的手臂,姑且算是接住了下坠的箱子。
厚实的重量让两人都往后退了一步,最后靠在货架上才稳住身形。
“呼——好险。”
平宫枫松了口气,但手还环着我的身体,前胸紧贴着我的后背。
“秋君,没事吧?”
“没事......但为什么突然松手啊?”
“人家不是说过了吗?撑不了太久。”
看着平宫枫无辜的表情,突然有种一拳打在玻璃纤维上的感觉。
“这样啊。”
我姑且相信一次。
我把箱子放到地上,想要抽回手臂,但平宫枫依然没有松开。
“诶,秋君的手臂好硬哦,感觉比一般男生要结实呢。”
她的手指在我的前臂上轻轻捏了捏,像是在确认肌肉的触感。
“那是因为刚才的情况紧张过度......平宫同学,可以松手了吗?”
“啊,抱歉抱歉。”
平宫枫这才松开手,但脸上的笑容完全不像有歉意的样子,她蹲下身打开箱子,里面整齐地码着污损程度不一的网球。
“1、2、3......嗯,数量对得上。”
她在文件夹上打了个勾,然后站起身拍了拍手。
之后的清点还算顺利,大概过了十分钟吧,各类器材的数量也全都清点完了,尽管其中一部分器材外观看起来久经沙场,但还没到影响使用的程度。
虽然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乃至心中对某些细节仍抱有微小的疑惑,但就连忘却这件事也逐渐被我淡忘掉了。
对女孩子来说“好人”就是“怎样都好的人”,恐怕在这家伙眼里我大概就属于好用的工具人一类,而人类和猿猴的区别便在于会使用工具。
“平宫同学,这边清点完了。”
“嗯,谢谢秋君,辛苦啦。”
平宫枫把文件夹夹在腋下,率先朝门口走去,室内鞋踩在有些年头的水泥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就在她伸手去拉门把手的瞬间——
一阵风从走廊灌了进来,将这个时期特有的温热空气席卷进器材室。
那扇沉重的铁皮门在大自然伟力的作用下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门框四周激起了一圈肉眼可见的灰尘,在灯光的照射中无序地飞舞。金属锁舌咬合的声响紧随其后。
“诶?”
平宫枫稍愣了一下,转动门把手,却只能转动很小的角度,发出生涩的金属摩擦声。
她又用力推了推,依然纹丝不动。
“骗人……打不开?”
橘色的短发遮住了她的侧脸,夹着文件夹的那只手捏着笔在空气中轻轻画了个圈。
“哎呀……这下好像有点麻烦了呢。”
开什么国际玩笑……
“让我试试。”
我走上前,握住门把手用力转动,金属摩擦的声音在狭小空间里格外刺耳。
"用力点啦,秋君。"
“啊啊我当然知道,已经很用力了.....”
在虎口挤压得发疼的时候,终于转动了把手,但门依然是推不开,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外面卡住了一样。
我换了个角度,用肩膀抵住门板往外推,铁皮在压力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但仍然无济于事。
“啊——”
平宫枫突然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
“刚才踹门的时候好像听到什么东西掉下来的声音……可能是门框变形了吧?”
“也就是说,现在门框和门之间卡死了?”
“嗯——大概?”
她歪着头,橘色短发随着动作晃了晃,脸上的表情不像是有在反思的样子。
……真是教科书级别的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