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降下的孩子,赐予的姓名
“呜哇哇……”
婴儿的啼哭打破了黑暗里的宁静,幼小的生命被放置在早已荒废的圣殿祭坛上,围绕在他周围的不过是崩碎的神像与迷糊的壁画。
插满无名碑文的土地上迎来新生。
深沉的黑暗低端涌现出脆弱却珍贵的光芒
“……”
意外的来客惊醒了沉睡于此地的主人,他从朦胧的黑暗深处睁开了自己的双眼,露出了彻底灰暗的双瞳,合上了手中的书籍,缓慢的从石座上站了起来,走向了散漫光芒的余辉下。
踏踏踏……
碎石在他的脚下被碾碎成了尘土,高大的巨人犹如行走在人间的泰坦,宽大的黑袍下隐约的露出同样漆黑的面具,冰冷的无感下他的眼神瞄向了被安置在祭坛上的婴儿,一丝惊讶从他的脑海里涌了出来。
婴儿?
这里怎么会有婴儿?
伸出的手迟疑了一会,缩了回来,从阴影下出现的巨狼也有些好奇的把自己的头伸向婴儿,流出的口水从牙齿的缝隙里滴下,似乎野兽的本能正在巨狼的体内爆发,但很快张开的嘴就被一张无情铁手给扣了回去。
他抓住了巨狼的嘴部,手掌还稍稍发力让巨狼感受到许久不曾感受到的疼觉,他发出声音冷冷的命令道。
“出去。”
注视着主人的眼神,巨狼低下尾巴失落的离开了,目送着自己老朋友的淡淡忧伤,他矛盾的摇了摇头,无感的眼神打量着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婴儿,只会哭泣,只会叫喊。
纯洁的生命,干净的灵魂。
他看着婴儿,沉默中卸下了手臂佩戴的厚重护甲,缓慢小心里抱起了这个幸运又不幸运的灵魂,他用手指轻微的抚摸着婴儿的额头,又在他的头上晃了晃手指,睁不开眼睛的初生儿不知为何停止了哭泣,好似感受到了他的存在,笑了起来,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想要抓住他的手指。
他看着,沉默的看着,冰冷的面具下挤出了一抹早已消逝的笑容……
“小家伙……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婴儿好像听懂了他的话,开心的笑了起来。
他明白,这孩子是把他当做亲人了,或者更直白就是父母。
巨人与孩子?
童话一般的故事开头啊……
可惜,现实不是童话……
三米高的巨人闪烁着灰色的瞳孔注视着孩子的灵魂,纯净的颜色涌现着灰雾一般的浑白,位于他额头部位的光芒犹如微微亮起的光轮,散发着祥和的金光。
天生的法能资质,流淌着神血的子嗣。
面无表情的他皱起了眉头。
事情突然复杂了起来……
他不喜欢“神”,尤其是那些只会说谎的“神”。
“你的降临究竟是我的幸运还是我的不运呢?”
他自言自语的问道,仰望着圣殿穹顶上散落下来的光芒,扫过那些被自己破坏的神像,他不知道眼前的“降临”是否真的包含着改变的复杂,但现在的他选择接受,这不仅是对生命的尊重,也是对他脚下这片土地里沉睡同伴们的回应。
“守墓人”应当选择生命。
他安静的回忆起自己曾经的同伴说过:死亡会涌现生命,但他不希望涌现神子。
“……”
孩子还在天真的欢笑,尝试去抓住自己的手指。
看着眼前的孩子,平静的心迎来了矛盾的骚动,沉默为他带来了思考也让那个属于黑颜早已麻木的灵魂陷入曾经的记忆。
缓慢改变的浮动也掩盖不住了那丝属于人性的感情,缩进放大的瞳孔下无时不刻都在映射着那双孩子的眼睛,抬起的头,扬起的脸,缓慢动起的嘴唇带着颤抖的抖动,冰冷的面具掩藏不住原本的自己。
沉默的自己嘲讽的想到了消失殆尽的某人对自己说出的最后遗言。
是啊……最后的遗言……他活下去的理由……
痛苦涌现了出来,从他的眼神深处。
“希望……”
喃喃自语换不来任何回应,徘徊在空荡里的声音只留下了自己半疑问半嘲讽的话语,可笑的是那句希望确实是如今支撑着他存活至今的精神支柱,他很清楚,自己早已是一具永生到腐朽得不到解脱的受苦者。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渎神的原罪之人。
被世界抛弃的“罪人”,更准确来说就是反抗众神的存在,脱离所有信仰与神迹的异端,在外面世界的生命看来,他就是绝对邪恶的化身,不能被理解的原罪,毁灭文明与生命的恶魔。
只要那些“神”还存在,哪怕是过去上千上万年他们也永远都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罪人。
“……”
看着手里的孩子,若有所思的他看向了穹顶之外洒落下的微光,灰色的眼瞳一张一缩似乎是在观察着常人看不到的事物。
不知多少年不再见到的生命给了他多少震撼……
至少那颗麻木的心在生命的本能下被重新唤醒了。
他的头缓缓低下,不存在的声音从他的牙缝间挤了出来,他意识到沉默阻止不了改变的突然,埋没也换不回来一丝安宁。
流淌着神血的婴儿无缘无故的降临在这座废墟的祭坛上,这绝非不是巧合,不是神的故意就是命运打开了新的大门,让他必须走出这里永远放弃沉默的道路。
他需要被迫做出选择,谨慎小心的挪动出自己的位置,因为命运代表着太多不清不楚的因果,他需要保证自己做出的决定在未来不会给自己带来不可必要的麻烦,至少要保护住自己的生命不会因为命运的“意外”而抓住咽喉。
麻烦的事情。
不知是笑还是哭的他转过头抱着孩子缓慢的走出了圣殿,而安静在门外等候许久的巨狼望着主人那份平静的目光,它立刻明白那个散发着奇特光芒的孩子不会成为自己口中的粮食,尤其是看到主人哄着小孩的动作,它知道主人可能要养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孩子了。
酝酿了一会,它磨了磨牙齿,跟在主人的身后吐出魔法组成的【言语】问道。
“需要我做些什么?我的主人。”
“出去抓几只母羊,不要死的,我需要它们的奶水,孩子需要一些奶水,顺便检查一下遗迹周围的情况,确保黑谷山脉内的安全程度,看看有没有其他入侵者。”
“明白,我的主人。”
“芬里尔,还有一点,再去调查一下距离我们最近的人类村庄有多远……”
“我的主人,你是打算……”
“这个孩子需要的是没有差异的同类,普通的家庭,简单的环境,幸福的爱护,而不是我这样的人,他会活不安宁,我也不希望这个孩子要在这座废墟的地下过完自己的童年……”
“……你能教他很多,我的主人。”
“我的不一定适合这个孩子,芬里尔。”
“不适合?不见得吧?我的主人,他流淌着神的血脉,他是沾染着奇迹的孩子,就算是被抛弃的也拥有着超越常人的天赋……”
“停。”
灰色的眼瞳怒视着想把话说完的芬里尔,寂静下的警告是足以让人窒息的压制,毫无生机的灰色再次露出了没有任何掩盖的杀意。
简单的一个字就让芬里尔感觉到了存在于本能中的恐惧,它闭上了嘴不敢再说下去,在主人的目光下只能把那些实话憋回到自己的嘴里。
他看着芬里尔,又看了看冲着自己露出笑容的孩子,他的眼睛闭了上去,放弃了思考发出了沉重的叹息。
手指点了点孩子的额头,想了想,他轻声的说道。
“小家伙,从今以后你就叫巴德尔了,这是渎神者黑颜赐予你的名字,充满诅咒的名字,喜欢吗?”
“哇~~哇~~”
“……哼……”
黑颜笑着,眼睛瞄向了走廊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