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信仰?
芬里尔没有立直接回答亚伯的疑问,他注视着对方,在一种若有若无的似笑非笑里表达着疑惑和矛盾,沉默间芬里尔注视着亚伯背后的“眼睛”,而亚伯也注意到了芬里尔眼中的复杂占据着名为警惕的情感。
“……亚伯村长,你真的是提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信仰对人而言可以虔诚也可以随意,这是取决于一个人的心态与他的价值观念,当然,自由的信仰便是不同人追求的不同精神诉求,就像你们信仰的恩赐之主一般,你们爱着这片土地,这里深沉的爱意,而我是一位流浪者,没有什么太大的寄托,所以信仰对我而言看的比较淡,但你要问我有没有,我还是有的,我的信仰并非神明,而是世界本身,我爱这个孕育我们的世界……”
“世界本身?你追求的是现实的本质存在?真是少见的怪人,但不得不说你的信仰是在当下非常拥有勇气的决定,毕竟即便是最小嘴偏僻的村长都会供奉大大小小的神明,或许祂们赐予的智慧与知识,追求世界本身的信仰早已被时代所淡忘了……”
“对我而言,我爱的不是神,而是赐予我们生命的世界,即便是神,祂们不也是世界赐予的生命吗?”
“……”
听到芬里尔的意外发言,本还在感慨的亚伯愣了一下,他的眼神被猛地睁开,许多夹杂其中的不可思议被涌现了出来,就像是听到了自己从未想过的答案。
他看着芬里尔,呆住的眼神缓慢的发生了变化,嘴角的弧度随着变化而做出转动,他微妙的合上了眼睛饮下了杯中茶水说道。
“意外的答案,不得不说,祖葛尔先生,你是一位怪人,我从未见过的怪人。”
“哈哈哈……见过我的人都会做出如此评价,因为我确实是一位不同于常人的怪人,怪得很彻底那种。”
毫无遮掩的自我评价,带着些许笑声,芬里尔举杯的如此说道,而有趣的话题自然也受到了聆听者的欢迎,亚伯认同的保持着自己的微笑,因为在他的眼中这位从遥远东方来到此地的旅行者确实是一位怪人。
……
短暂且漫长的交流迎来了结束,在亚伯村长的默许下芬里尔可以自由游览西风村的异地风情,村民对自己的欢迎也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虽然语言成为了交流的障碍,但万物皆有灵的道理随时都会如此的适用,不可思议的玄学美感。
一边吃着手中村民给的水果,一边游荡在西风村的小道上慢行欣赏着闲着格外简单却意外美丽的风景。
当然,在不开感知视野的前提下,你不会看到那些流露着魔法力量的语言残渣,烙印在现实表层世界世界的言语,不属于这里的文字,魔法原本的最初符文。
“真是一座美丽又简单的村庄,可惜了……”
充满惋惜的话语。
他苦笑着自言自语道。
如此剧量魔法能量就像是一颗闪烁的太阳,被点燃了象征永恒的火焰,在死去的躯壳里燃烧着最后的残渣,想要突破挣扎出自己已经死去的身躯。
灵魂之海上的光。
虚伪又危险。
与亚伯村长的交谈让芬里尔明白了太多关于西风村曾经的历史,也意识到了这座村子将会迎来的结局,太多的秘密被掺杂其中形成了人们无法看清的隐秘,铺开的大网早已牢固的拴住了这片边陲的土地。
越来越多的问题被摆在了他的眼前,无论是西风村本就存在的问题引向了那位陷入沉睡的恩赐之主,还是一百多年前引发此地灾难的亚维后裔和古森林的秘密,或者是不能够被解释的赞美诗经文出现地点与来自科斯外乡人的出现时间点。
等等问题都让这片土地变的更加不可被解释。
更大的危机正在他看不见的阴影里持续扩张……
祂们的剧本说不定真的开始了呢?
神的伟大游戏……
反正从亚伯口中得知的人类国度战争根本原因还是围绕着信仰,这毫无疑问是神的手笔,众神的游戏依旧在这场“有趣”的赌局上进行着祂们双方的游戏。
“恩赐之主,大地母神,亚维后裔,西风村村民……呵呵……一个边陲小地都能引发两名神的争斗,我现在已经很难想象在文明核心世界的战争究竟发展到了何种疯狂的程度……”
说不定这片边陲之地存在的两位神都会是祂们的分身,毕竟神不光只会拥有一种权柄,复数的权利也是存在的,神为了扩大影响往往也会使用分身散落在世界的各个角落执行着自己的意志和信仰的传播,利用符合当地生物的信仰体系塑造出新的“神”,并用这一身份统治这片土地传播自己的信仰与智慧,同化生活在这片土地的所有生物,并在最后利用虔诚信仰者信任正大光明宣布自己新的神权与新的力量,这就是最常见的剧本。
用不同的分身创造不同的神,而真正的神往往只有那一个在等待时机成熟摘果子的本体,但也就是这样的传播方式让众神流露在凡间的分身出现了很多相同的神名,神权,神柄,而这也造成了信徒之间的相互摩擦,甚至是爆发大规模战争的根本原因。
可惜,神并不会在意,相反还是十分喜闻乐见。
看着两个信仰着同一位神的信徒在爆发着持续着成百上千年的战争,对神而言也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乌龙喜剧。
无聊的神进行着更加无聊的战争,更让人感到可笑的是这一场场战争并不是由神引发的,而是祂们的信徒,狂热的信徒。
芬里尔如此的感叹着,现在的他思考着关于恩赐之主与大地母神的事情,两者都拥有着大地的权柄,恩赐之主从亚伯的描述里可以看出对方还拥有丰收的权柄,大地母神似乎拥有着生育的权柄,不管怎么说两者的神权都没有脱离这片大地的本身,综上所述芬里尔在怀疑恩赐之主与大地母神是否是一名神。
如果是这样可能是一位神无聊的恶作剧,或者是一次两者神权的暴力融合,但奇怪的地方就在于两者真的都是同一位神的分身的话,那么他们就绝不会介入凡间信徒的冲突里,但问题就出在这里,按照亚伯的描述,最后恩赐之主强行突破沉睡限制介入凡间消灭屠杀自己信徒的亚维后裔……
“……相似的神权却不属于同一位神的分身,难不成是不同的神吗?不应该,权柄这件事情各神不可能会有冲突,毕竟祂们的权柄冲突只能是自己与自己的分身,不可能是两位完全不同的神,神的协议是维稳与统治,祂们不可能做出如此危险的事情,在世界还有着残余力量挣扎的前提下,祂们也不敢内斗,难不成……”
他想到了一个不可能的答案。
眼睛不自然的放大,缩紧的瞳孔下有着一颗灵魂的燃烧,他保持着自己的沉默在冰冷的凝视下,自己对自己的凝视下,他站在屹立着石柱旧址上遥望着已经消失的亚维后裔居住地,也看到了远方存在的大裂隙和那座若隐若现的神殿。
“恩赐之主……”
芬里尔低声的自言自语道,西风村的一切疑惑都指向了他们沉睡的神明,如果自己想要寻找出真正的答案,那么自己就要前往大裂隙,进入那座神殿直至地底的深处。
那群亚维后裔也是自己需要尽快寻找的目标,祂们消失在危险的古森林身处,吃人的森林究竟是形容着藏在其中的怪物还是活着的森林,不得而知的芬里尔做出了无法确定的判断,但经文的关系与他们有着直接联系,出现地点完全不对的经文被自己找到,是否意味着亚维后裔还活着?
他们承载着恩赐之主智慧与知识的经文……
在古森林里迷失了一百多年?
活了一百多年,还是……
前提是他们活着,他们要是活着并且走出了古森林,那么他们将经文丢弃在这片土地上有是为了什么?
取得原谅吗?
不对……
那……如果他们死了呢?
那经文又是怎么回事,又是谁丢出来的?
吃人的森林,活着的森林……
皱起的眉头全都挤在了一起,越来越深的思考带来了无以计数不能够被解释的问题。
“越来越麻烦了……”
他伸出手抚摸着这跟已经被苔藓与藤蔓覆盖的石柱,细微的雕刻显露着上面的花纹,简单的工艺依旧还是能够体现出部分足以让人作为观赏的美感,顺着上面的雕刻纹路芬里尔一点一点的看着上面留有的图案。
凹凸不平的极致下,芬里尔拨开了覆盖上面的藤蔓,眼睛锁定到了某种保留在石柱表面的东西,没有关闭的感知视野为他寻找到了不应该存在这里的东西,复杂的图案花纹里藏着一枚有一枚代表着言语的文字。
魔法的残留剥开了石层的空间。
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残渣……
扭曲的语言,疯狂的言语。
相似又不同的文字……
“残留……这根石柱保留着信息,难道是村民为了让自己铭记此事的方尖碑……不,不像,仔细看并不完全属于同一体系,更像……原版……这些文字要比西风村掌握的更加纯粹,更加直白……等等……这是言语?!纯粹的言语?!魔法的力量被雕刻在了石柱上,还没有任何封存……”
手指顺着纹路触摸到了被保留在石柱上的言语。
感触着魔法散发而出的斑斑光芒……
咔吧……咔吧……咔吧……
原本安静的石柱突然产生了剧烈的变动,在芬里尔感知视野下那些被雕刻在石柱上的文字变成了相继睁开的眼睛,密密麻麻的眼睛流露着不详的诡异紫色,滴下的血液止不住浸透了大地的泥土组成了向四周扩散的深池,为芬里尔指向了遥远的方向。
“!!!”
轰隆——!
低沉的巨响贴近着他的耳畔猛然间响起,空无一物的背后依旧是那座被魔法包裹的村庄,看不见的高墙在汇聚自己视野远方能够看到的银白空洞,燃烧的火焰将里层世界的景象完全的覆盖在了湮灭的光芒。
不远处的天空席卷着灰雾沉沦下的亡魂,翻腾着痛苦惨叫下的脆弱挣扎,远方的大地燃烧出了永恒的火焰,而他看到那座村庄燃尽在了火焰中,在钢铁的行军下被屠戮殆尽,碎裂的大地下涌现出了由尸骸堆积而成的泰坦巨兽。
祂疯狂着,哭喊着,惨叫着,毁灭着。
行进的大军直直指向了遥远的东方边陲,扩张的森林涌现出前往西方的怪物,惨烈的厮杀将会让世界被血肉填满,愤怒的火焰将伴随着狂笑落下战争的化身。
祂将毁灭万物,在灵魂的哀哭,在血肉与颅骨堆积起来的祭品下从长眠中醒来斩杀最后的“看守者”,让支撑世界的大地露出崩坏的表面,让挣扎的世界彻底投入黑暗,让无数双非人的手将世界的最后撕成粉碎吞入他们的腹中。
在黑暗阴冷的嘲笑中欣赏着世界的死亡。
通天的光柱引导着无数灵魂的最后至福乐土正在逐渐消失残余的光芒,诸神的眼眸将会占据最后的净土掠夺走所有灵魂,让天堂变成地狱,让避难所变成屠宰场,让灵魂变成手中的玩具,就像被他们用语言束缚住的信徒们。
“这根石柱竟然保留着未来的预言……难道西风村里还有会使用魔法的人……难道……”
没等到芬里尔陷入怀疑的思绪前,他的眼睛看到象征着每一只眼睛的文字都在缓慢的发生着可以被称作挣扎的变化,原本扭曲繁琐的文字在这一刻彻底的变成了没有半点疯狂含义的普通文字。
突入起来的天差地别让芬里尔有些震惊,但理性的冷静很快让他提高了自己的警惕,他明白创造语言文字的使用者可以轻易的修改自己原本的文字,智慧的体系永远都是伴随着知识的变化,无法完全信任的芬里尔不会轻易的相信眼前的普通,毕竟普通的文字可无法在涌动着强烈魔法虚影世界里维持着存在。
它的主人应在此处。
祂在注视着自己。
恩赐之主,安洛特·耶梦加德。
“……”
芬里尔注视着眼前的已经显露出自己形貌的庞然大物,盘踞在突破大地裂隙下的神话生物,光是祂的头颅都宛如屹立起的山脉,祂睁开了沉睡的双眼,类似龙又像是蛇的头部覆盖着花岗岩一般的外层铠甲,盘布在蛇体的环带就像是一圈又一圈的光轮点缀着光芒。
祂俯视着芬里尔,这头还存活至今的魔狼。
酝酿的语言被脱口而出,复杂的言语在祂的口中被从沉默中咏颂了出来,随着语言的吐出芬里尔的眼瞳在无限度的放大,震惊的模样全都被表现了出来。
“……古妖精语……”
这个神竟然会说古妖精语?!
祂会说失落的语言?
不属于神的智慧……世界的智慧……
难道……祂是守护者……
“……最后的魔狼……吞噬的芬里尔……我以原世界意志的名义对你发出最后的预言……在仅剩的时间里……我要告诉你……终焉将至……众神将会让混乱席卷最后的净土……你要阻止祂们……你要毁灭恩赐之主的赞美诗……它已经不是它了……它还在污染……我们没有时间了……快……要快……”
断断续续的话语没有被完整的说完,但是祂还是用尽了自己的所有的努力将宝贵的信息告诉给了还尚处于震惊的芬里尔,祂明白自己的一切都无法换取到芬里尔的信任,唯独古老早已消逝不曾被人们记起的古妖精语才可以得到他的信任。
那是属于原来世界最古老的语言。
那是不属于神明智慧的第一种生命语言。
“等……等等!!!恩赐之主!安洛特·耶梦加德!我还有话要问你!你……”
激动的芬里尔想要留住正在消失的恩赐之主,但维持的魔法被迅速的破碎,延伸到穹顶的幻境从中心如同尘埃的灰烬般永远的消逝,就像是毫无价值散去的沙粒。
他抓不住祂,在全部都消失之后。
“……”
望着眼前重回现实的景象,注视着石柱上那些雕刻的图案与扭曲的文字,他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在回忆着刚才所看到的一切,在回想着祂所说出的一切,在感受着古妖精语的真实。
“预言……原世界的意志……”
他的眼睛望向了西风村,凝视着那颗在感知视野下悬挂在天空穹顶的浑浊“太阳”,充盈着魔法能量的星体散发着不稳定的光。
“终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