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的面积并不广阔，然而从大门到最近的教学楼这段距离却横陈着十数具干瘪的遗骸，然如一幅凄厉的画卷铺展在这片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土地上。
卫灵平静的注视着下方的惨状，骸骨大多残缺不全，表皮被剥离，只能通过遗骸的轮廓辨认出躯干来确认数量，那些白骨森森直让人胆寒发竖。
躺在门口的两具骸骨尤为明显，它们的胸膛大开，从形状来看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撕开了一样，内部的脏器荡然无存只留下一片空洞的凹陷，令人怵目惊心不敢直视。
“唉……”
轻叹一声，卫灵落到地面上，那位幸存者的不远处。
在半空中她就已经认出了对方，正是当初的那位性格内向、不善言辞的室友俞红。
他正蜷缩在围墙的角落，抱着根腿骨，身上裹着件早已被血污浸染得面目全非的被子，像是死了一样。
若非他偶尔还会抽动两下，卫灵恐怕还真将他忽略掉了。
此时他还在噩梦当中，梦中的情景是那段恐怖记忆的再现。
被教官带到操场没多久，真鬼就在人群中爆发。
他亲眼看见旁边同学的身体蠕动起来，然后一只手捅穿了他的天灵盖，接着那位同学就被从中间撕开，各种脏器碎片如雨点般洒落淋了他一身，那一刻他脸上浮现出的恐惧与绝望简直栩栩如生。
他还看见一名老师的背部突然炸开倒在地上，然后他的脊椎从尸体里跑了出去迅速变成了五米高的蜘蛛腿，每条腿踏下就能将一个活生生的人从上至下捅个对穿。
人群的尖叫哭喊交织在一起，所有人惊慌失措四散而逃，很快就有些体格小的被挤到地上任人踩踏，其中也包括他。
跌倒在地上俞红意外发现了地面上的危机，他看地面莫名冒出了几扇木门，人一旦不小心踩上去就木门就会打开将其吞入黑暗。
过了不知多久，四周归于平静。
俞红脸上表露出十分害怕的样子坐起来，看着满地的碎肉他下意识就做出呕吐的动作，但做到一半就停止住了，好像这一切表现都没什么必要了。
半响，他疑惑地看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几只真鬼把一些遗骸当作零食塞进嘴里啃食。
俞红彻底迷茫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死，记忆中见到过的人貌似都死了。
不管如何只要还活着他就要像人一样寻找求生之路。
他不敢走出学校，搜寻物资时也发现了一些栖息着真鬼的禁地。一次踏足楼顶时他从高处注视着周围的惨状，那场景简直是人间炼狱。
在这里浑浑噩噩生活了大半年，每天都要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躲藏起来。
吃完了食堂和各个宿舍搜出来的食物后，他的目光数次投向了那些遍地都是的遗骸上。
过去了这么久，所有的遗骸貌似都没有坏掉。
少数遗骸有些腐败，但一直保持着微腐烂的状态停止了变化，就像是腐烂到一半突然停止了，除了肉质有点干……
噩梦惊醒。
俞红大口喘着气坐了起来，面容憔悴，眼神疯癫，身体害怕到不断发抖，只是动作僵硬、迟缓十分不协调的样子。
尽管如此在卫灵眼中也没有看见哪怕一缕负面情绪出现。
‘难道说真鬼可以分辨出这种没有精神实感只会模仿人类行为的存在？’
‘不杀死他是因为不认为哲僵是生命的一种吗。’
貌似也只有这种答案最符合逻辑。
但类似俞红这样混在人类当中的哲僵并不在少数。
如果推断成立那x城应该还有一些哲僵幸存着，总不能除了俞红以外的哲僵都被救援走吧。
当然也有可能自杀、他杀、饿死或因其他意外不小心死了。毕竟客观上他们就属于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简单思索一瞬，心中打定主意，卫灵没有产生交集的想法。
她的嘴唇微颤，俞红顿时两眼一翻晕死过去同时身体被神力包裹着向上飞到光幕壁上。
卫灵紧随其后，在壁垒上切开一个小口将俞红送了出去。
“接下来……送到驻地那边吧，就说我从x城里救出来的。”
这样想着，卫灵隔空虚抓着俞红就要将他带下去却突然发现他们两个中间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多出来。
那东西旋转着，凭空而生，越来越大，很快就成了一个人形。
这个“人”站在俞红身上对着卫灵露出诡异的微笑。
他的模样和中学时期的卫灵基本一致，身上还穿着当时的校服。
一缕缕黑色如丝状的雾气从其口中吐出，隐约可见雾中沉浮着无数迷你骨架，令人不寒而栗。
卫灵眼神一凝，这竟是一头仿照了自己样子的真鬼，她当即呵道：
“滚回去！”
那真鬼一边笑着一边从俞红身上离开，在空中翻滚着从缺口处倒退回了x城。
再看向俞红，在真鬼离开的同时他的生命体征飞快流逝，几乎眨眼间尸体就变得冰凉。
“哲僵也难逃一劫么。”
这种情况让她想起了当时凌晨排队进教室的那些人，身体已经死了意识却还活着。
“不对，我之前的猜测错了，活着的哲僵也是一种生命依然属于真鬼的毁灭对象，俞红应该是碰到了教室里那只真鬼，被它的能力影响导致身体死亡精神活着。”
“恰好俞红是一种没有任何内在精神情感的哲学僵尸，身体死亡后没有真正精神的他不被真鬼判定为活物，自然也就逃过折磨精神的一劫。”
紧接着她疑惑地透视了眼俞红的内部器官。
胃中还有一些刚停止消化的肉块，似乎前一刻还在正常活动，刚才那只真鬼离开后这种身体机能也就断了。
这和当时排队那些人的情况有些不同。
“具备代谢功能的尸体加上活着的精神，这简直跟活人没什么两样，而且还不会被真鬼攻击。”
“x城中没有微生物因此尸体不会腐败，拥有新陈代谢功能使他没有脱水成为干尸……”
作为哲僵的俞红彻底逝去，回归到了自然机制中。
看着被自己带出的这具尸体，短暂思考后决定将它从还未恢复的缺口处送回去。
这具尸体太过诡异，里面不止藏着真鬼而且还能在已死亡且体内没有微生物帮助的情况下维持基本的循环系统。
这种情况让她不敢将其带到外面，毕竟他只是一具尸体。
同时从缺口处一并交互了部分外界微生物进去，真鬼动作迅速的话这些微生物蹦跶不了多久。
然而卫灵没注意到的是，俞红的尸身上有许多比细胞还要小的女人，她们形态相似，个个披头散发，脑袋朝背吐着长长的舌头，四肢着地，在俞红头发中那些仅有两纳米直径的原纤维间爬行穿梭。
刚才那一会儿工夫，至少有上百个这样的鬼东西不经意间从他身上掉落在外面，其中更小的一些个体已经钻入分子里消失不见。
这种微观层面的情况无人察觉，卫灵还想不到已经有真鬼演化得如此变态，以这种方式在不经意间被放了出来。
卫灵守着缺口等到它恢复如初就离开了x城。
飞至东北地区，她在空中稍作停顿后继续向北进入熊国领空。
通过切换仙人变身使用神识搜索，她很快就锁定了一伙儿撒旦教信徒。
他们十三个人，聚集在一所废弃的教堂内，在地上用鲜血刻画出邪恶的图案，虔诚地跪拜祈祷，举行着召唤“恶魔”的仪式。
然而这些努力却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他们只不过是群拥有反人类思想的普通人还没有接触到另类，顶多被定义为邪教或恐怖分子。唯一能和恶魔扯到一起的也只有那坚定的信仰了。
在卫灵眼中，一缕缕信仰从他们头顶飘出，这些信仰的质量足以证明他们每人都是狂信徒。
换号用上帝之眼扫视，果不其然属于撒旦。
十三缕信仰在飞升的过程中汇聚为一道大的信仰，周围还萦绕着几丝属于其他恶魔的小信仰。
当这道信仰飘升至卫灵附近时，她顺手一抓，结果它如同狡猾的蚊子般迅速闪避。
卫灵微微一怔，这种被信仰拒绝的情况在此之前只出现过一次，那就是人类深感自己的渺小疯狂地崇拜“领头者”时，产生的那些有归属的信仰。
即便她用更加迅捷的速度强行抓住也无法使用这道信仰。
这种情况说明这一道信仰是有主的。
它属于那个宗教传说中的恶魔之王，堕落的天使路西法，《创世纪》中引诱亚当夏娃吃下禁果的蛇，启示录中一切邪恶的源头。
“世界上不存在上帝却存在撒旦？”
按她所了解到的记载，撒旦曾向“神”宣战。
如果世上真有撒旦那么这个传说或许并非空穴来风，也许祂真和什么东西发生过冲突然后经人类脑补记录下来成为了一则神话。
卫灵凝视着这道信仰，它没有进入信仰之海而是在云层中一阵扭曲，消失不见。
“祂在子空间么。”
她也不清楚这道信仰之力究竟去了何方，但回想起当时在子空间遇到的那头附身人体的恶魔，心底有了几分猜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