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短的叙旧后，张三低头看了眼腕间闪耀的黄金表盘，道：
“差不多该出现了。”
两人乘坐电梯来到楼顶，卫灵的视线被远处的异像吸引。
那是一座巍峨的大山。
通常情况下不会引人注意，但这里是钢铁都市，要有山也只能是假山或者人工山。
这么一座巨大的，不加修饰的山体，突兀地横亘在城市中，充满了违和感。
“砖家说这是海市蜃楼，但是每天准时准点出现引起了我的怀疑。”
“每次我的目光投向高处时就有一阵心悸的感觉，忍不住转移视线，就连借助其他设备也无法消弭这种不适。”
张三平静的讲述道。
“当然，最实质的证据是这个。”
张三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红色菌子🍄。
“有一次我不受控制地朝蜃山发动攻击，这颗蘑菇就是那时候从天上掉下来的。
因此我十分确信，蜃山是实体存在的。”
“然后我上报星宿局，他们要求我暂时进行监管，我也只是个新人……”
“嗯，你拿不定主意所以想到了我？”
“嘿嘿，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卫灵沉默地联系上本体。
她一眼便认出了这蜃山就是当时的尸山。
可唐梅不是说起码能保证几十年不会出问题的吗？
人失踪了就连保证过的话都失去效力了吗？
这武狄唐梅究竟在搞什么鬼。
她心中已经生起了一份怀疑，虽然不大，却存在。
或许，本体在追查的那个死神，是人为因素导致其产生的。
卫灵下意识将武狄唐梅列为重点怀疑对象。
毕竟只有他掌握这种使信仰具现到现实的技术。
东北现在就还有一堆仙家呢。
卫灵应下了此事，下午坐上空轨回到老家过生日，张三的那颗蘑菇被卫灵收容起来随身带着。
特殊事件自有本尊出马，她最多也就传递一些临时发生的情报。
傍晚，她接到本体在脖海传来的消息，问题暂时解决。
按理来说，她也无法对付尸山，但张三能从它上面打下来一个蘑菇就说明即便是蜃像它也具备某种可以被干涉的条件，而她恰巧知道尸山本体的位置。
现在的她可不是什么面对异常就束手无策的小白了。即便是通常被认为是无解的地域类异常，她也有本事独自处理。
夜幕降临，同村李大婶听说老卫家的小姑娘回来了，借着出门遛弯的由头顺道上门拜访，言语中不断暗示卫老催促一下自己孙女婚嫁一事，显然是来做媒的。
卫老一个人孤寡在家，看着邻居家的孩子都带着对象回来，平日里成双入对，不是没动过给孙女张罗的心思。
可考虑到作为对象是要长久在一起的，难免会注意到卫灵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然后传出去。为了安全起见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已经帮卫灵推掉了不少相侵邀请。
于是面对李大婶的言语和眼神暗示时，他表示道：
“年轻人自己拿主意就好，我这个老家伙就不瞎掺和了。”
卫灵暗自松了一口气。
刚才她都已经做好联系本体再派一个男相分身过来的准备，这样也不算欺骗他人的感情。
送走李大婶，卫灵把八比娃娃放在窗户的位置。
这样别人从外面看过来就一直能看见有一个人形轮廓了。
所谓的生日，就是纪念被卫老捡回去收养的日子。过完之后她就在网上订好了第二天下午回去的空轨票。
空轨的建设和技术的成熟大大方便了人们长距离的出行，只要中转站不繁忙，四十分钟足够从夏国最东边到最西边。就算是过年高峰期最多也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翌日清晨。
卫灵推开房门，一只大蓝猫立刻从沙发底下窜出，弓着背对她嘶嘶低吼。
“加菲？”
卫灵不由分说，强硬地揪起炸毛的猫咪搂入怀中安抚。
很快，猫咪享受着熟悉的触感打起呼噜。
“因为我不是本体，在它看来属于陌生人么。”
“不过，爷爷养了半年，怎么连品种都变了？”
正当她疑惑之际，隔壁王婶家传来卫老的声音：
“小娃娃没饿着吧？”
！
卫灵的耳尖微动，放开怀中的加菲。双腿一踏，下一刻移步换景到了邻家院落。
只见老人从王婶手中接过一个襁褓，絮絮叨叨：
“真是的，小青山上的主持这才刚有孩子怎么人就不见了。”
“可怜的娃哟，没了妈又没了爸。”
‘原来是这样。’
卫灵还以为卫老焕发第二春了要给自己添个叔叔？
神识一动，她看见当年那个小沙弥买来一袋奶粉正往这里赶。
再访小青山，古刹依旧，机械和尚敲响钟声。
卫灵心中已然古井无波，她缓步走进佛堂，在袅袅香烟中为佛祖敬上一炷香。
这是当初自己和卫老相遇的地方，在此之前的记忆……
卫灵的神经元信息疯狂震颤，她看到了无数个春秋下来，自己在山林中喝着露水摘着野果的模糊记忆。
当时的自己仿佛是没有自我的野兽，根据本能疯狂降低着自己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痕迹，使存在感几乎归零，就连本身的记忆都对此没什么印象，大部分内容像是蒸发一样，导致自己一直忽略这部分模糊的记忆。
‘我到底在本能恐惧着什么呢。’
卫灵在心中隐约猜想出几个答案，但都下意识避开，将未成形的恐怖猜想咽回心底。
记忆的碎片继续拼接。
再然后，应该是意外来到这座寺庙附近，卫灵的本能感受到信仰的亲切感，进入到寺庙里面。并选择了信仰储量最大的释迦如来石像，在佛祖慈悲的目光下，疲惫的幼鸟安然入眠。
“当初的释迦如来像里面的信仰十分驳杂，各种乱七八糟毫无关系的祈愿都混杂在其中，现在大多数都是对佛祖保佑的虔诚祷告。”
“从这点来看，那个主持的确有在尽心尽力地弘扬佛法。
至少附近村民都已经知道这是释迦如来佛，而不是什么基督洋酥或者真主桉拉。”
她展开神识，无形的涟漪向四周扩散，久远的痕迹已无法追溯，但近期的蛛丝马迹却清晰可辨。
神识将探测到的信息统合，连接本体的算力，经过大模型推演，逐渐勾勒出一系列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一直到三周前，主持都没有任何离开寺庙的痕迹，他仿佛是凭空消失的。
“他应该是礼佛后关门时发现了外面有什么东西，这里有他惊慌跌倒的细微痕迹。”
地上已经被破坏的细微痕迹在卫灵眼中逐渐还原，随后，一个虚幻的主持出现在地。
他惊慌的爬起来，双手哆嗦的拿出钥匙，在门板上留下了相应的痕迹，这些信息被卫灵统一整理，形成模拟现场的一部分。
奇怪的是当他打开门都一瞬间，后面应该有的痕迹骤然消失，或者说根本不存在更为合适。
他没有进门也没有出去，甚至未停留在原地，宛如人间蒸发了。
不在四方上下仿佛化为虚无一般。
卫灵召唤来本体。
但本体接受了信息，却也无计可施。
很明显，主持遭遇了某种高维度或者异空间的事件，极有可能已经遇害。
而她拿这种事件也没辙。
不同于尸山，她甚至找不出干涉点。
只能将此事搁置。
顺手从分身手中接过张三给的菌子，她通过密修者将情况通知星宿局，让他们派一只行动小组驻扎在附近进行观测。
“希望只是偶然事件吧。”
正当她要将手上的蘑菇收容时，一股强烈的食欲难以抑制地涌现。
卫灵当机立断，手掌紧握，配合神识封堵，将这菌子硬生生压缩至分子结构。
随着蘑菇的消失，卫灵看到的世界也发生了改变，就和吃了菌子没什么两样。
不过这种影响对她来说不算问题。
只是蘑菇所表现出来的特性令她担忧。
“强制产生巨大的食欲、只要从宏观消失就能使目标视觉受到影响。”
“还不知道有没有其他效果未被展露出来。”
卫灵正打算通过F5刷新自身状态从幻觉中脱离，眼角余光再次捕捉到一个一模一样的蘑菇出现在墙角。
通过神识和触觉感知，发现并不是幻觉。
再次将蘑菇从宏观中抹去，卫灵感知到的世界再度剧变，阳光与声音消失不见，整个世界变得黯红，寂静，幻觉愈发深重。
但在这新的世界中，她又一次发现了蘑菇，在扭曲的世界背景下，蘑菇维持着原本的样子，两相对比这格格不入的蘑菇反而是最诡异的一个。
“破坏一个菌子就会在附近再生成一个新的菌子么，貌似还只有自己能看见。”
卫灵没能从分身视角发现🍄的踪迹，也许是未感知到本尊所视的怪异世界的原因。
她用了一次梅花易数，但异常环境下它无法推算出有用的结果。
出于探究心理，卫灵不断寻找并破坏着菌子，菌子第七次消失后，原来世界的踪影已经消失不见，甚至连与分身的神识联系都被断开。
同时，她的感知警示着她不要继续深入，那只会越来越危险。
抉择片刻，卫灵切换上帝变身。
“像是红灵所描述的以太世界。”
展开的上帝之眼在时刻变化的扭曲空间中精准锁定一道定格的神光。它处于一个交界处，在神光的另一边是连上帝之眼都看不清的“混沌感”。
虽然混沌无法形容，但却莫名有一种很“白”的错觉。
就在她意识到“白”这个概念时，混沌也成为了这种特殊的“白”，就连卫灵都觉得那边本就是这个样子的。
“难怪有一些找不到，原来不止在现世么。”
原本她还想去西方找一找，如今意外发现的神光自然不能放过。
借助菌子，她朝着更里层的世界深入进去，途中那些游动的存在按照红灵所言只需要无视它们就不会被干扰。
从客观物理角度来说，卫灵实际上并没有空间体系的跃迁，只不过是视听超越了普世时空。
在抓住神光的瞬间，她感受到有一股阻力在阻止它被挪动。
神光似乎被刻意锚定在这里。
［真白之军，以道阻之］
同样通过时空结构引发的留言令卫灵松开手。
显然，这道神光在这自有它的用意，擅自挪用恐怕会引发更为可怕之事。
卫灵放弃了拿走的念头，开启创造模式回到原来的视角，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洮宝森林的南部。
“神光对应现世的地点是在这儿吗？”
她记下坐标，手里握着被留下来的一颗🍄。
它被带回现世，意味着属于实体。
考虑到其在微观尺度下会自动执行特性的情况，卫灵没有将之收进上帝变身的空间，而是用吉尔伽美什的宝库进行暂时收容。
远处传来七星组的引擎声。
卫灵安排好后续安全措施后动身寻找其他神光，先把盯着自己的杀的死神除掉是目前最为要紧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