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叠的树枝将天空遮盖,甚至连阳光也无法照射进来,硕大浑圆的夜明珠随意的散落,温润的光线照亮了平坦的草地。
闪闪发光的金币,保存完好的炼金武器,各色的魔法石,乃至各族流传的故事书,破旧的棉娃娃,像是石头一样被堆砌在一起,纯白的巨兽俯卧上方,全身的毛发纤尘不染,神圣高洁,像是神殿壁画上刻绘的创世之兽一样。
灰色的魔狼从树后走出,小心翼翼地放下口中含着的晶石,然后又用鼻子往前送了送。
当魔狼离开后,草地上再度恢复平静,只有陷入梦乡的巨兽迟缓的喘息声。
梦境里是连绵的云海,稀薄的空气折射霞光万道,璀璨生辉,在云雾的中央,高天的映照下,两个身影并肩而立。
又是这个梦,又是这个场景,她心想。
银发的少女眉眼间带着笑意,像是在诉说着什么,那张面孔陌生无比,却带着她熟悉的气息。
你到底是谁?
她身旁的人影笼罩在光芒里,平静的倾听着少女的话语,直到最后,他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握紧剑。
你又是谁?
云海蒸腾,银发少女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向着这边投来视线,比出一个嘘声的手势。
她的脑海里响起少女的声音。
不必困惑,不必警惕,你所追寻的答案终会到来,因为这是我,或者说我们未完的命运。
“那么,那个答案在哪?”
“我能感觉到,他已经来了。”少女看着她:“去吧,该到你登场了。”
……。
灵族与鬼族的交界处名为温特莱茵大森林,从地图上看去,就像是一道粗重的绿线隔在两族之间。
“有点不对劲啊,这里是不是太安静了点。”林白锡警惕的打量着周围。
相比人类边境,这里简直就像是一片死地,别说什么冒险者公会,连灵族都没见到几个,越是靠近这片森林,就越是人烟稀少,甚至连魔兽的踪迹都寥寥无几,明明环境是那么适宜生存,却偏偏见不到多少活物的踪影。
“因为这里不属于灵族领地,确切的说,是不属于任何种族。”
安弥雅停下脚步:“这片森林的主人,名为莉西密斯。”
最上位魔兽,天空主宰者,无瑕风暴,纯白之息,第四灾祸,风之灾兽莉西密斯。
从地震、干旱、洪涝、瘟疫、战争等灾难中降生的意志集合体,从虚无中诞生的灵魂,世界规则扭曲的产物,就是灾兽这种毫不合理但又切实存在的生命。
有灾兽存在,也难怪其他人不敢在这里生活。
灰色的狼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林白锡下意识就要拔剑,一旁的安弥雅制止了他的动作。
她向着灰狼丢出两枚银币,对方低头嗅了嗅,露出鄙视的目光。
神特么鄙视!他居然被一条狼鄙视了!
安弥雅皱眉,掏出一盒点心丢了过去,灰狼满意的衔着点心盒,消失在森林里。
“这……这是在拦路抢劫?”林白锡有些搞不清面前的状况。
“必要的代价。”
莉西密斯与第四代圣女以及鬼族王室达成的协议,凡是进入温特莱茵森林的人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作为回报,支付代价的人在森林期间受到莉西密斯的庇护,任何魔物不得主动伤害受庇护者。
“所以这是保护费对吧?”林白锡简直大开眼界,没想到这年头居然连魔兽都开始收保护费。
“你一定要这么理解的话,倒也没问题。”
事实证明保护费确实有用,一路走下去几乎没见到魔兽的身影,林白锡甚至感受到有几个强大气息主动远离了他们。
“你有没有见过风之灾兽?”林白锡有些好奇能够驱使整片森林的魔兽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没有,但据说是只白色的龙,”安弥雅比划着:“不是龙族,是更古老的那种。”
林白锡接着询问:“我听说灾兽周围的环境都是极为恶劣,为什么这片森林什么事都没有?”
纯粹灾难的化身是灾兽与普通魔兽最大的区别,名为“降祸”的特性一旦爆发,便会将周围改造成无法生存的灾难之地,正常情况下的灾兽还能压制这种特性,但刚诞生的灾兽是绝对做不到的。
只有从灾祸中才能诞生灾兽,反过来灾兽的诞生又会加重灾祸的情况,这份破坏力也是其他生命警惕灾兽的原因。
“莉西密斯的诞生地是归者云墓,她是后来才来的这片森林。”
根据伊特瑟提的记载,当初莉西密斯定居在这片森林时引起了轩然大波,灾兽在离开诞生地后实力会受到压制,所以很少会有灾兽离开自己的领地,更不要说选择其它地方定居。
“为什么她要来这里?有什么目的吗?还是说这片森林有什么宝藏?”
“不知道,也不要多问。”
安弥雅有些畏惧地望向森林深处,小心翼翼地开口:“这片森林都在她的掌握中,最好不要说些不该说的。”
在深处的草地上,梦境即将结束,沉寂的空气开始流淌,白色的尾巴微微晃动,巨兽清醒了过来,爪尖在身下的金币表面留下抓痕。
她有些无聊地拨弄着一旁的晶石,很快就失去了兴趣,然后嗅了嗅空中的味道。
浆果酸甜的气味,骨茶木的花香,还有几个熟悉的魔物,以及生命树的味道。
似乎是个候选圣女,身旁还有个人类,从气味上察觉不出异常,但总觉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忽然感觉有些饿了。
该出去捕食了。
……。
于此同时,林白锡在石板上切菜,安弥雅在一旁照顾汤锅。
旅途中关于食物最大的问题就是口味不合,灵族饮食偏清淡,林白锡喜欢偏甜,好在两个人都会做饭,避免了很多可能发生的矛盾。
安弥雅看着林白锡往煎肉上反复刷蜂蜜,嘴角微微抽动:“会不会加的太多了。”
“不会,这样才好入味。”林白锡随口回答,余光瞥到汤锅上的蒸汽停了下来。
不是消失,是静止,就像是画一样纹丝不动,格外的诡异。
林白锡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到了从森林中走出的身影。
白发银瞳的少女看上去只有六七岁大,素洁的白裙及膝,露出幼嫩的小腿,她光脚踩在地面上,看着林白锡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