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姑，这家店里的羊肉做的当真不错。”
张玉凝虽是武当的弟子，但却并非是什么女道士。
准确来说，武当派的弟子，大部分都不是出家人。尽管门派内也有苦修的道长，不过属于少数，自然对荤腥也没什么忌讳。
但这其中并不包括张玄妙，她已经有了道号玄妙真人，自然算是女道。
“非也非也，是这一带的羊比较好，肉质细腻又无甚腥膻，有塞上龙肉之称，当年也算得上是贡品了，我们吃的品质上虽然比不上贡品，但也不会差多少，所以味道才如此之好。”张玄妙丝毫没有忌讳，切下一片羊肉便扔进嘴里。
当然，她当初成为女道，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报复，做不得真。
“······师娘，您好歹也是个出家人不是？这样吃不太好吧。”
李长乐刚刚被凝儿训斥了小半个时辰，现在正安安静静乖乖巧巧地坐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毕竟，眼前的这俩个女人，没一个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现在，他突然有些怀念起了月儿还有赵晓燕，至少她们一般情况下，都是百依百顺的。
“嗯？”张玄妙微微侧头，吃人般的余光剐在了李长乐的身上，“你在乱喊些什么？我可是个出家人，怎么会是你师娘呢？再乱说，舌头给你拔了信不信！”
被这样一看，李长乐浑身直冒冷汗。
连忙讨好道：“弟子说错了，师娘貌若天仙，人美心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遗世独立，翩若惊鸿，宛若游龙，怎么可能会是什么出家人呢？”
“行了行了，被你夸的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别的不行，这倒是和你师父学的挺好。”张玄妙虽然嘴上这样说，但脸上的笑容倒是一点没少。
然后朝着李长乐招手道：“你也别在那边坐着了，过来一起吃，师娘可还给你留了些呢。”
李长乐没有动，主要是没敢动，只是用眼神瞟了瞟一旁默默咀嚼羊肉的张玉凝。
张玄妙自然明白他的顾虑：“放心好了，凝儿她不会有意见的，是吧，凝儿。”
张玉凝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你再不快点，可就什么都没有喽。”张玄妙拍了拍手，用餐完毕，一脸好笑的看着李长乐。
李长乐已经有两天没吃东西了。
他身上向来留不住钱，但以往都可以靠着打猎为生，或者向一些好心的豺狼虎豹朋友们借一点生的来，再还它们一点熟的。
但自从进入这凉州以后，周围大多是荒漠戈壁。起先他还能借一点，可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几乎见不到什么豺狼虎豹了。
偶尔看见一只狼，对方远远地瞧见自己，就死命地跑了。
李长乐倒也不是追不上，只是有些怕迷路，浪费时间。
也就今天遇到一伙送财童子，这才从他们手里拿到了一匹马和一锭银子。
当然，他本来搜刮的，不，是对方送的更多，只是一路走到这来，丢的就只剩下一锭了。
现在见到这桌上微微冒油的羊排，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想想凝儿向来对自己是不错的，最恐怖的师娘已经退让了，此时不上，还算是什么男人？
思虑至此，李长乐心一横，三步作两步，一脚跨到了张玉凝的身旁，然后悍然出手，直取那最后一根羊排。
但可惜的是，他依旧慢了一步。
张玉凝丝毫不留情面的将那仅存的一根羊排拿了过去，送入口中，一插一抽之下，出来的便只剩一根被吃干抹净的干瘪骨头了。
不仅如此，她还笑着看向李长乐，故意将那吃完的骨头重新放入口中，**着里面仅剩的一些营养。
“凝儿，你太过分了。全部吞下一点不留就算了，现在还要把里面仅存的那点精华都给榨干，我都快成人干了，你好歹也给我留下一点啊。”
“怎么？你有意见？”张玉凝瞟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开玩笑，李长乐就是有意见，也不敢说出来啊。
羊肉他已经放弃了，只好扫了眼桌子，看看能不能剩下什么肉渣之类的。俗话说得好，蚊子腿那也是肉啊！
不过这一圈看下来，肉渣没有发现，倒是发现了更好的东西。
两碗面汤。
只是师娘那一碗他是肯定不敢喝的，不然喝完以后，铁定是要被当成娃娃**一番，肉身还债的。
想到这里，李长乐当机立断，乘着张玉凝还没反应过来这一点，猛然出手。
一把拿起面汤，咕嘟咕嘟一口气全部灌了下去。
喝完后，将汤碗往桌上一拍，长舒一口气。
就两个字，畅快！
里面还有些碎面条呢，幸运！
“你···你···你在干什么呢？”
李长乐下手太过突然，张玉凝此时才反应，脸上突然一红，指着他结结巴巴的，勉强说出句话。
“干什么？还能干什么？你们又不给我留吃的，我已经饿上两天了，喝些面汤充充饥还不行啊？”
看张玉凝这般反应，李长乐底气突然就足了起来。
“那···那···那是我吃剩下的。”
一想到面汤里可能还有自己的唾液，都被这个男人全部喝下去了，她就觉得没脸见人。
“你吃剩下的又怎么了？反正我又不介意。”说到这里，李长乐回味了下面汤的口感，又顺便赞了句，“味道还挺不错的。”
味道挺不错的！此话一出，张玉凝是又羞又喜。
味道不错是什么意思？是说这面汤的味道不错，还是说自己喝过的面汤味道不错？这话也太不知羞耻了吧。
不过再想到他说不介意，心中又不由多出了些欢喜。
两项一加，倒是让张玉凝的情绪冷静了不少。
“你再去叫些新的呀，天天就知道吃别人剩下的，这算什么？”
“你这就是凭空污人清白了啊！谁天天吃啦？我长这么大，也就才吃过你的这一次。”
当然，后半句‘在我的记忆里’李长乐没有说出来。
毕竟这话要说出来，气势上就弱了大半。
就吃过我这一次！张玉凝心中更加欢喜了。原先仅剩的一些羞意，也被这给彻底冲淡。
不过脸上倒是没好表现出来，只轻咳两声掩饰了一下，道：“嘛，这还差不多，不过还是再叫一些东西来吃吧，那半碗面汤又没法管饱。”
“你以为我不想啊？还不是手里没钱。”
“好了，吃些干粮吧。”
一直沉默的张玄妙接过话来，朝李长乐扔过去了一块坚硬的饼。
她自然知道李长乐没钱的原因，因为修炼功法所招致的天谴。
不过这也算是秘密了。
虽然也不是不能告诉张玉凝，只是解释起来太过麻烦，又会牵扯到许多秘辛，至少现在不适合说这些。
所以她自然出面打断一下。
李长乐接过那饼。
一入手，便是如同山石般的触感，又冷又硬。
再咬上一口，那味道该怎么描述呢？就好像是在吃土，不，土都比它有味道！
“师娘，想我刚出生，啊不，六岁的时候就听闻，这里的羊肉肉质细腻又无甚腥膻，有塞上龙肉之称，还曾经是贡品。如今过去了十三年，总算有机会亲自一试，您看能不能圆一圆弟子这小小的一个梦想？”
“为什么我以前都没听说过你还有这个梦想？”
张玉凝有些惊讶，她自以为自己至少很了解小时候的李长乐，没想到还有这么重要的事情不知道。
张玄妙倒没有丝毫惊讶，只是嘴角无声地抽了抽：“长乐，你不知道我这也是从你师父嘴里听来的么？就在你和他一同云游的时候。”
“我去！”李长乐大惊失色，他完全没料到还有这一回，“难怪我就说，我怎么从来没听过什么塞上龙肉，贡品一说，原来是混蛋师父吹出来的！”
大意了！
此话一出，张玉凝本来还有九分怜悯，准备出钱让他圆一回梦呢。
现在别说是九分了，完全是负九分。
只冷冷地丢下一句：“啃你的干粮去吧，别浪费时间了。”
随后，便跟着玄妙真人一同离开了客栈。
如今这情况，李长乐已经放弃挣扎了，只得啃着干巴巴的干粮，牵着马，也跟上去。
“话说回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虽说是跟了上去，但李长乐对接下来的目的，那是一点也不清楚。
“之前我不是和你说了武当山上发生的事情了嘛，比武招亲，还有我爹他”
说到这里，张玉凝欲言又止。
“所以我们现在不应该回武当吗？”
之前靠着卜算追来这里的时候，李长乐就疑惑了。
西域和武当，那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掌门师兄之前让我在常州城等着，如果凝儿来找我的话，就带着她去往西域找一个人。虽然不知道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向来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
按照凝儿说的，如今的师兄就像换了一个人，那我们现在回去也没多大用处。倒不如按他之前所说，来找那人，或许会有什么意外之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