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上午转瞬即过,顾然按照购物单一个一个检查是否有缺,仔仔细细地查了三遍才松开了快递员的手。
“谢啦哥们。”顾然挥挥手,告别顶着大太阳离去的送货小哥。
“金块3块,金粉50克,银粉120克,铜粉20克,铅块15个…”
小黑仰躺在摇椅上,旁边竖着瓶冰镇阔乐,插个根小吸管,吸管短的那头漫延到猫猫的嘴里,舒适地眯起眼睛,看着顾•劳工•然矜矜业业地干活。
望了眼还算大的院子,顾然架起木炭篝火,把器材放好,烧水,架上坩埚。
随后戴上防尘口罩,顾然小心地把15个铅块研磨成粉,与10克铜粉分盘放好。
在等火焰达到目标温度的过程内,顾然遵循小黑的指示,用混着自己血液的60克银粉在薄薄的金片上勾画着诡异的符文。
小黑默默蹲在顾然一旁,灿金色的眼眸散发着更为刺眼的光芒。
在小黑严肃的监督下,浪费了两个金片,顾然终于完成了符文的书写。长长吐出一口气,顾然擦了擦额头沁出的冷汗,看了眼小黑在一旁地面上描绘出的铭文图像,看起来十分简单。
“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时刻。”小黑淡淡地说。
“无论是金银还是香料,这些都只是常见的凡物。”她顿了一下,继续说到:“哪怕是最朴素最简单的圣痕,都不是凡界的事物可以铸造的。你要记得,这次只是最粗糙地铸造,一件拉出来随意对付的应急物品。未来当你要晋升的时候,所需要的只会更加困难。”
“圣痕的本质是神明赐予力量的一介载体,它连接着升华者的灵魂。”小黑一边说着,一边像变戏法一样地掏出一个盛满破碎圣痕的黑箱子。
顾然凝视着那盒黑箱子,岁月的刻痕在那些七零八碎的结晶碎片上划下了沉重烙印。
周边的金色纹路,漆黑的颜色,闪着莫名其妙的光,恍若深渊。
“辅料已经准备完毕,如今你所缺少的正是残存神明的应召。”她朝顾然推了推箱子,“我为你准备好了最适合你的圣痕。”
“你去将剩下所有的金粉银粉和香料全都倒进去。”
顾然不疑有他,乖乖地听从小黑的指令,一一照做。
幽红色的火光映照着顾然的脸颊,那双清澈的眼眸里赤红黄渐变的色焰愈演愈烈。
白皙修长的手指已经染上不同的金属粉尘,他呆呆地站立,燥热的焰浪扑面而来。
低沉的闷响从坩埚里传来,沸腾的液体 咕噜咕噜,浅灰色的泡沫浮在表面,向外不断发起暴动。
在顾然将破碎的圣痕一股脑地倒进坩埚后,火焰彻底沸腾,液体升腾而起,无数的白光从空气中被榨取、突兀地降临,剧烈的光芒刺得顾然浑身难受。
幸好顾然慌忙退后几步,才避免了被火焰袭击的灾难。
小黑见状,不自觉地微笑。在顾然看不见的背后,小黑猫的身影逐渐消失,幻化成一道高挑的身影。
眼角带笑,脚步轻移,小黑嗖的一下闪现到顾然的背后,上半身微微朝前,在他的左耳轻声说道:“少年,接受姐姐我爱的馈赠吧。”
说罢,小黑伸出右手把顾然向前推出。
之后,顾然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带动着朝沸腾的坩埚袭去。
“我超别!”
跌入沸水的顾然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就被液体吞噬,只有一圈巨大的涟漪由内而外的波动。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赌一赌会所玩嫩模。”小黑双手环胸,博大的胸怀自然的抖动了一下。
“加油啊,小顾然,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说完,她也化作一本漆黑的书本径直地冲向炽焰的炼狱。
…
…
顾然的意识逐渐沉沦,黑暗逐渐吞没。
我不会就这样死掉了吧?
一个人孤独地死在这个黑暗的世界。
这样就结束了…
冰冷侵蚀着精神,脑内一片混沌。
在感知不到身体的下一瞬间,他看似解脱般地舒展紧绷的眉角。
小黑挑挑眉,虚无的身躯伫立在幽蓝色的海洋里。她看着漂浮在水面的顾然,以及环绕在他身边的破碎圣痕。
“你们几个能不能别跳出来耽误我的时间啊?”小黑不满地抱怨。
“您瞧您这话说的,我们这不好奇嘛。”
谄媚的声音来源于围在顾然身边跳动的破旧圣痕。
“对呀对呀,他可是未来的■■■啊!”
“别打岔,滚回去老老实实呆着。”
“诶,好嘞,这就滚……”
小黑叹了口气,“他会走自己的路,当不当■■■,一切看他意愿。”如今的顾然只是凭借香薰维持着精神,身体在落入坩埚的时候就变得支离破碎了。
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了。
女人轻声呢喃,虚无的身躯有些紊乱。
…
而此时的顾然产生了浓厚的怀疑。
我这是灵魂出窍了?
顾然呆滞地凝视着黑暗中自己的身体。
灵体神情肃穆,眉头挑起。
“果然,就算这样,我还是依旧的帅气。”顾然忽然微笑,释然了,自己的颜值没有消失半分。
所以,这里是哪里?
少年摩挲着下巴,朝四周眺望。黑雾浓浓,时有紫电霹雳,乍然惊响,然后———
————下雨了。
是的,没有错,下雨了。雨水滴落在顾然的脸庞,顺着鼻梁划落,少年闭着双眼,安然熟睡。
这不给我个伞?
生活不易,顾然叹气。
雨越下越大,顾然整个身体被雨打湿,简单的衬衫紧紧的贴敷在上身,一股湿重的感觉仅仅是看着就传达过来。
水线逐步上升,已经没过了横躺在地的顾然的1/3。
emmm,彻底没过后,我是不是就要死了?
欸,等等,等过量的水进过口鼻耳朵那也会死啊!!!
尼玛的,为什么,我要怎么办?
他可不想自己的人生就此结束,他还是个孩子啊,刚成年啊,他还没有孩子啊!
死亡悄悄逼近,而脱离身体的顾然(灵魂形态)完全没有办法制止。
意识越来越模糊,恍惚的幻影里,自己好像走进了一处血海尸山的地方。
一介手无寸铁普通人遇上杀戮无数的屠夫,结局是命中注定的死亡。
再次复活,继续死亡。
再次复活,继续死亡。
死死死死死死
直至顾然少年终于找到反杀的机会,手中碎颅锤用力的劈砍!
看着混着血液脑浆的脑袋在自己面前爆炸,顾然咽了口吐沫,胃里一阵翻滚,恶心想吐。
脑海里正常的思维逐渐崩溃,普世平凡的高墙坍塌,无法理解、未知的想法突兀地出现替换常识。
模糊的面色逐渐扭曲,最后满脸血迹地勾起一个笑容。
我逐渐理解一切。
然而这只是开始,凡人升华的考验可没那么简单。
…
…
经历过无数次的死亡,无数次的复活,顾然求生的欲望越来越少,到最后面对死亡也只是淡然地接受,等待死神的镰刀降临。
而就在某一刻,顾然的眼眸里突兀地映现出一只白色的幻影。
定睛一看,是一只雪白的狐狸,赤红色的眼影上方是清澈的眸子,额头绒毛有一处勾绘了深红色诡异铭文,耳后有几束灿金色的碎片,玄而又玄的符文于周身飘荡,四足伫立,身后留有九条毛茸茸的尾巴,也是白色。
周围丝丝缕缕的白云环绕,云雾氤氲。
雨水幕帘后,那白狐缓缓开口,声音如啼哭的婴儿,“青丘之山有兽焉。”抬眸,看向发愣的顾然。
随后它接着说道:“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山海经·南山经》
“青丘国在其北,其狐四足九尾。”—《山海经·海外东经》
“世平则出为瑞也”—《山海经》
“绥绥白狐,九尾庞庞,成于家室,我都彼昌。”—涂山之歌
“狐五十岁能变化为妇人,百岁为美女,为神巫,或为丈夫与女人交接。能知千里外事,善蛊魅,使人迷惑失智。千岁即与天通,为天狐。”—《玄中记》
“耿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鱼翼,其名曰朱獳,其鸣自蔽见则其国有恐。”—《东山经》
“姑逢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有翼,其音如鸿雁,其名日獭獭,见则天下大旱。”
—《东山经》
“蛇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白尾长耳,名独狼,见则国内有兵。”—《中山经》
……
白狐刚说完一种狐狸,那只狐狸就凭空的出现,不一会儿,等它说完,身边已经密密麻麻地围了一圈,全是狐狸,各种各样,仙的仙,妖的妖,媚的媚。
???
我的圣痕不会是白狐狸吧?
我与狐狸这么有缘?
我就是狐狸精?
狐女能报恩吗?
有生殖隔离吗?
…咳咳,想远了想远了。
我可并非好色之人。
白狐狸斜睨了他一眼,好像听懂了顾然的心声,嗤笑声在空旷的世界里回荡。
“我可就交给你啦。”
似娇羞,似妩媚,似含情,似冷酷,似空灵…百千种狐狸的声音传入灵魂深处。
“咔嚓—”
灵魂深处虚无之锁被悄然打开,铁链被数千条尾巴崩碎。
一道光芒从锁口照出,垂落在顾然身上,灵魂与身体逐渐相合。
就在这时,一缕幽蓝色的幽灵从身体里窜出,还没等他嚣张几下,就被白狐狸的两条尾巴狠狠地镇压。
“救救,救一下啊,顾然。”
浮士德的声音从小幽灵微张的口里传出。
而顾然也只是轻蔑地绽放笑颜,“看着我的眼睛!”
他一伸手捋起自己微乱的头发,露出清澈迷人的眼睛。
“哦吼~”
眼瞧着浮士德正如自己所想那样露出电车痴汉的猥琐表情,顾然蚌埠住了,笑得好大声。
“狐狸姐姐,拜托你啦。”顾然取消了能力,注视着兴致勃勃的白狐狸,轻声说道:
“———杀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