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内。
“藤井,把报告写一下。”
“藤井,实验做一下。”
“藤井,帮我倒杯水。”
“顺便拿一下蛋糕!”
还真是“顺便”啊,我在心里默默吐槽。这样的日子估计一辈子也不会结束了吧。像我这样的人,连死亡的勇气都没有,什么都做不到啊,什么也做不到。
我想上级会让我们重写报告的吧,虽然说应该是我。
我依旧像往常一样擅自揣测着各种人的做法,好像世界上就我一个好人一样。但这世界上除了我以外大家都很好,做什么事都那么友好自然,只有我一个人令人烦恼而已。
我应该被世界抹除的,这才是正确的吧。
下午又回到教室,依旧是毫无变化的语文...
“藤井泽雅!你语文再不及格我就让你留级了!”
课。看来还是有变化的,老师变得生气许多,虽然是我引起的。但我还是得采取积极逃避的手段。毕竟像我这样的人,只是是胆小懦弱的人渣啊。我歪了歪头,面部肌肉的抽动很大,一定很蠢吧:
“老师,可以用理科补差分吗?”
“不可以。”语文老师很干脆地打碎了我所有的幻想。我想我现在在老师的印象里一定差到了极点吧,不自觉地想逃离了啊。
虽然惹老师生气是我的错。
“呐,梦幽,你喝酒吗?”
坐在天台上,我将啤酒一饮而尽,晃了晃手中的空酒瓶,问。
她摇了摇头,在我右边坐下。粉色的头发依旧像往常一样飘到身后,眉头微蹙地尽显忧郁。
“怎么了?不开心?姐罩着你。”我说。
“又在想她?”她轻悄悄地绕开了我的话,问道。
“啊...想肯定是会想的吧,毕竟也做了三个月的朋友嘛。”我勾着嘴角抬起头,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
虽然这个“装作”有些奇怪,我想我大概是真的不在乎她了吧,否则怎么装得出来。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冷血,而故作感伤,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令人讨厌。
“又在否定自己?”
“诶?”
她嘴角微微上扬了几分,看起来比平时更美一些:“因为你笑得越来越难看了啊,人都是最爱自己的嘛,忧伤从别人转移到自己时一定会更加强烈。”
是...这样吗?我对自己都不太在乎,我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吧。
冷血、自私...真令人恶心。
“对自己好点吧。”她说。
“今天不打了。”我说。
汉子愣了一下,用一种疑惑的眼神打量着我。被他这么一盯,我却感到心虚起来,然后理直气壮地说:“我要...对自己...好...好一点...”
声音低落下去,连我自己都听不见了。我鼻子一酸,又掉下泪来。
我就是这么没用,连表达决心的勇气都没有。
“其实你不是受虐狂。”汉子看着我说,你只是讨厌你自己而已,不是吗?像你这种花钱找别人打自己一顿的人,我是从来没有见过第二个的。你喜欢这样的生活,你和大家没什么两样,难道不是吗?”
我...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内心深处翻涌着一阵有一阵的反对,我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其实说出来会造成两个人的不开心吧。
我想。
如果我能长出一条长长的鱼尾的话,我是不是就可以在空气里溺死?
被压在厚厚的被子底下,我思考着跟现实毫无关系的事。
但如果真的能在空气中溺死的话,任何人都不会有心理负担,我也就能满足自己自私的想法了,难道不是吗?
我第一次对丑陋的鱼尾产生了迷之向往。
失眠的滋味很不好受,我撑着脑袋从床上爬起来。房间依旧黑漆漆的,却依旧透过几丝光。
我知道我格格不入。
我无法做到全黑,可我连光明的影子都触摸不到。不可理喻的人,难道不是吗?
“hi,你在吗?”
我伸出手,问。
空气安安静静的,没有声音,也没有触碰到手的感觉。
看吧,连鬼都不愿搭理的人。
我抿了抿嘴,走出了门。
穿着黑色吊带,踩着红色高跟鞋,我又回到了那个令我堕落的地方。
手里的烟只留下单独的红点,飘飘渺渺地散发着忧郁的味道。
好烦。
像是厌倦了这样的自己那样,我想。然而人都是爱自己的,我又做到厌倦呢?
只是让心理舒服的谎言罢了。
取了一箱啤酒,我坐在座位上喝得畅快。嘴里苦涩的味道像是最近的坏情绪一样令人窒息,我又何尝不令人失望得窒息呢?我想,都是一样的吧。
邻座的女孩晃动的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毕竟在满是中年男女的酒吧,稚嫩的女孩总会引人注意一些。
惨色的皮肤,蓝色的长发,病态的脸庞,估计和我一样是个被社会淘汰的失败者吧。
但人家的脸起码很漂亮啊,我低下头不争气的想。如果我也能拥有漂亮的脸蛋的话,可能我也能接受我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吧。
然而现在的样子本就是我自己选的,我在心里其实也接受了吧。
难道不是吗?
七八瓶啤酒灌下去后,连空气都变得醉醺醺的。我摇摇晃晃地往家里走去,却在半路上吐得一塌糊涂。我听见别人的咒骂声,不过已经不在意了,反正我就是这么一无是处。
我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往家走去。
这次没有咒骂声了。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