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才会怀疑,为什么当时的组织放着适配度最高的‘Fifina’不用,却要选择‘Ephnel’?你不觉得奇怪吗?当然,这其中也可能存在某种误差,毕竟我还没有机会接触到那一份档案,现在唯一的档案被窃之后就更不可能了,难道要等到你所说的那个‘使徒’在网上曝光的时候?”
西琦友纪叼着烟无奈一笑,随即收敛了神色。
“可按理来说,雪奈现在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这正是我想要讲的关键所在——艾芙尼尔,我们所认为的、所检测到的、所能看到和摸到的东西,并非是‘所存在于此’的全部,在这个破碎的时代,我们人类所能探明的奥秘只不过是这片巨大迷雾的冰山一角,雪奈的情况令我惊愕,她有着令人匪夷所思的力量,她也许蕴藏着某种未知的可能性,她被我们的敌人盯上,成为‘Fifina’,我想你也不会认为这是巧合。”
叮咚——
清脆的声音回荡开,雪奈的身影出现在转角。
“姐姐,电梯到了……”
艾芙尼尔和西琦友纪向雪奈投去视线。
“我马上过来。”
“好、好的……”
不知为何,雪奈对艾芙尼尔的视线有些躲闪,立刻缩了回去。
“那么,我要说的话也说完了,艾芙尼尔,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还请每天都带雪奈过来复查一次,以及那一份档案,如果能取得相关信息的话我也想拿来作为参考。”
“我知道了,关于雪奈的事情还需要拜托你,就有劳你了,谢谢。”
“不必客气,虽然这一次并没有帮上什么忙,但我会尽我所能。”
“对了,下一次我还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
“下次再说。”
艾芙尼尔笑了笑,卖了个关子,转身离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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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芙尼尔离开后,西琦友纪独自回到了办公室。
她想起了艾芙尼尔离开时留下的话,松开了眉头。
“到底什么事情……搞得神神秘秘的……”
在西琦友纪的印象中艾芙尼尔是性格耿直甚至于古板,很少会卖关子的那类人,也很少会露出那样的笑。
这样的艾芙尼尔还是头一回见,有些新鲜。
是因为雪奈?
西琦友纪摇头笑了笑,将手中的烟掐灭,扔在了烟灰缸里。
办公室桌面上摆着烟灰缸的,在整个西京市联合医院里恐怕也就西琦友纪独此一家了。
她随意地倒在沙发上,深深地换了口气。
办公室很安静,胡思乱想之后,西琦友纪又将思绪放在了雪奈的那一份检查报告上,现在检查报告交给了艾芙尼尔,但西琦友纪记忆里很强,那份数据的大部分内容她还记得一二。
回忆着那一份检查报告,西琦友纪斟酌了片刻,拿出手机,给艾芙尼尔编辑短信。
可输入了几个字之后,她又将短信删掉了。
她叹了口气。
其实对雪奈的情况,她并非没有什么猜测。
但终究只是猜测罢了,她还没法给出确凿的证据,在这种情况下不适合武断地做出结论。
她还需要更多的数据、更齐全的仪器、更完备的实验设计来佐证。
雪奈的情况毫无疑问是特殊的,就现阶段来说,还无法确定的事情还是太多,虽然想要给艾芙尼尔帮上忙,但老实说,就算是她也不知道从何下手。
人类现阶段能够明确给出答案的异常现象,尚不足人类所面对的现实的万分之一,仅靠着前人定下的固有理论为基础来对雪奈的情况进行研究毫无意外地遇到了瓶颈,简单来说,仅靠现有的仪器来判定雪奈的特殊性并给出针对性的解答是绝对很难做到的。
这是涉及到现阶段人类对秩序之力以及白洞侵蚀的本质的研究的命题,如果不拿出比这里更多更齐全千万倍的仪器来做出详细的观测,并基于此来进行研究,那么现在所声称的一切现象都很可能是不正确的。
正如西琦友纪所说,现阶段的人类对白洞侵蚀和秩序之力还只能称得上是“一无所知”。
人类对于秩序之力和白洞侵蚀的研究一直没有停下来过,但也一直没有得到过一个足以服众的可靠结论,甚至,从一开始人类就彻底地被侵蚀所打败,人类社会的文明分崩离析,无数的科学探测手段在白洞侵蚀的力量面前形同虚设,人类赖以自豪的巨炮火箭对侵蚀体只能造成极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伤害,人们最后的救命稻草是那神秘的遗迹,而非人类自己。
要不是靠着遗迹科技的延展利用和基于此的秩序之力的发现,人类早就被彻底吞噬殆尽了,即便是现存于这所医院的所有仪器,其本质上也是遗迹科技的某种利用方式罢了。
但倚靠着模仿学来的东西,所能做出的判断实在有限,借来的知识,终归还是没法好好理解透彻。
叩叩——
这时,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打断了西琦友纪的思绪。
“请进。”
西琦友纪从沙发上坐起,紧接着,门被推开了。
她看到了站在门外的人影,正是卯月纱织(Lily),最近这段时间她经常来到医院,探望椎名凛(Furan)。
艾芙尼尔差不多每天都会来一趟医院,看望诗音和凛,但据西琦友纪所知,艾芙尼尔和纱织似乎因为对凛的事情有所摩擦,而产生了隔阂。
纱织想要艾芙尼尔帮助她,取消掉椎名凛作为代理人的资格。
但这件事情艾芙尼尔不愿意以个人的名义单方面地进行,简单来说,就是椎名凛本身并不同意。
自那之后,纱织便有意避开了与艾芙尼尔的接触,就连探望椎名凛的时间也是错开的。
当然,那件事情只是一切的导火索罢了,说到底,只要椎名凛还没有停止战斗,那么危险总有一天还会降临,这对把凛看着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纱织来说是非常难以接受的事情。
艾芙尼尔只不过恰好站在了纱织的积蓄至今的负面感情的宣泄口罢了。
在西琦友纪看来,纱织的精神状态已经有些不稳定了,所以她才向组织提出建议,取消了最近一段时间里对纱织的出击任务的安排。
而西琦友纪则作为椎名凛的主治医师而得到了更多与纱织相处的时间,可以借此机会安抚纱织的情绪。
和艾芙尼尔不同,纱织只是一个还在读中学的少女,正如艾芙尼尔所说的一样,这些正处在人生中最美丽的年纪的孩子们不应该承受这些。
但现在的人类别无选择。
代理人是唯一的光明,而这微光是建立在无数年轻女孩的牺牲之上,西琦友纪能做的就只有尽自己所能地去守护这些女孩们,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帮助也好。
这一份心理来自于愧欠。
“纱织?……是你啊,找我有什么事?”
西琦友纪起身,将纱织迎进办公室,笑了笑。
“坐吧。”
卯月纱织摇摇头,并未坐下,而是拿出了一张纸。
“我想让凛出院,需要医生您的帮助,请您在这里签字吧。”
“出院?”
西琦友纪面露诧异,扫过一眼纱织手中的纸张,那是一张出院同意书,签了这个之后便意味着许可了纱织对凛的出院申请。
“你也知道现在凛的身体还未康复,还不适合出院……”
西琦友纪见纱织面色黯淡,斟酌着语气问道。
“是她要求出院吗?”
椎名凛在战斗中因为力竭解除了“放逐姿态”,在被围攻时感染,导致体内的侵蚀率甚至曾一度超过了百分之六十。
经过数天的修养和治疗辅助,现在凛体内的侵蚀率已经下降到稍微安全一点的水平,但仍旧不容乐观,所以一直到今天凛都还在隔离病房里,由专门的士兵和护士看护着。
“不,是我。”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西琦友纪细声询问,但话音才刚落下,硬质的触感却抵在了腰间。
那是一把漆黑的手枪。
西琦友纪愣了一下,目光与少女冷漠的眸子对上。
纱织淡淡地开口。
“我不想回答,我只要你签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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