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尾少量剧透,慎重)
在从安格尔王国回去诺尔格兰的路上,沙克罗和凯伊坐在马车上面,除了感受时间的流逝外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接下来,请猜一猜是谁会先打破车厢内的安静呢?
“那个,凯伊啊。”答案是沙克罗。
“嗯?”凯伊花了几秒钟从半醒恢复到全醒,“干什么?”
“我记得你之前说要给我将你和特丽莎是怎么相遇的,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凯伊在座位上翻动着身体,很疲惫的样子:“我给你讲过了啊。”
“有吗…”沙克罗思考了一下,“没有,肯定没有!最后一次你说要给我讲的时候,正好是你收到了罗格的威胁信的时候,所以你就没讲,我记得清清楚楚!”
“哎呀,那就有时间再讲嘛,我困得很。”
“不行。”沙克罗推了凯伊一把,“现在就有时间,回头你又忘了。”
凯伊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问道:“你就非得现在知道啊?”
“没错。”
“即便是要残忍地打断我的午睡?”
“少说废话。”
“唉,好吧。”凯伊叹了一口气。
“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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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那一日,凯伊走在诺维列塔所在的街道上,一切照旧。
不知道各位有没有一种经历,就是那种每天都从一条路上经过,一切都习以为常,但有一天却发现路边多出了什么;最奇妙的是,这多出来的东西其实在那里已经很久了,只是一直没发现。
凯伊的身上就发生了这种事,也许是那一天风突然大起来的原因,从来都是直着走的凯伊为了躲闪迎面而来的风沙而转开了头,发现了一条他以前从没走过小巷。
“这条路我以前好像没走过啊。”凯伊想道,然后就顺理成章的走了进去。
小巷的环境就无须赘述了,安洛斯南城到处都是一个样儿;凯伊走进了巷子的最深处,发现了这里面唯一的一间住宅的入口,没有一个像样的铁门来拒人与外。
凯伊在院子里发现了一小片长势一般的菜地,地上湿润的泥土说明有人在不久前灌溉这里,再加上院子里虚掩着的小屋的门,他判断这里有人居住。
“会有谁住在这里呢,还在种菜......拜访一下好了。”凯伊推开了虚掩着的木门,眼前是一副破败但又井井有条的景象:一条条板凳都摆放得很整齐,墙上挂着许多饰品却又不显得凌乱,房子虽旧但里面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的。
最让凯伊眼前一亮的,是在小屋的另一端的一处疑似是祭品桌的前面,跪着的一个纤瘦的背影。
虽然凯伊这辈子都没有参加过任何的宗教活动,但他对传统的修女还是有一个印象的。现在在他眼前的就是一个身着修女服饰的蓝发女子。
凯伊往屋里走了几步,看见那个修女没有反应,不禁好奇了起来:“嗨,你没有听见有人进来了吗?”
修女的双肩一耸,边起身边转过头来:“啊…抱歉,这里一般不会有别人的,来的一直都是我的一个......熟人,所以......”
“我姑且问一句,你的脑子有问题吗?”凯伊与修女对视后的第一句话,是这么说的。
“诶?”修女露出了困惑的神色,“你这么问……”
“很显然是有吧,在安洛斯城里当修女,你这是个人着装的爱好呢,还是说你真的像样传播什么教义啊?”凯伊走到一张长椅前坐了下来。
“这位先生,你的话让我感到很困扰,你想要做什么?。”
“啧啧啧,”凯伊摇起头来,面色一冷,“小姐,用问题回答问题可是很不礼貌的。”
“抱歉,我只是想…”修女的神色紧张了起来,“我的确只是想传播信仰而已。”
“哦,那你的信仰主要是什么,可以大概总结一下吗?”
修女低下了头,生硬地说着:“我们的神,太阳之王阿贝拉斯,将光明降下人间;遵从他的路,成为他的子民,便能得到庇佑;不——”
“那不从的人呢?这世上有没有地狱啊?”凯伊站起身来,朝着修女走去。
“没,没有...但是诋毁神的名字的人会受到惩罚,烈火焚身……”修女不由自主地想要后退,但她的身后除了桌子就是墙了。
“也就是说,不论信与不信都是无所谓的,但是信了就等于是处于他的保护下了。”凯伊站在了修女的面前,足足比她高出两头的凯伊低头看着修女,“也好,比起某些自称全能至善的神真实多了,至少不会自相矛盾。”
“是,是呢......”
“但是啊,宗教信仰什么的终究都是自圆其说,圆的好的信的人就多,可我却相信实践出真知,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修女摇了摇头。
“这么说吧。”凯伊指了指供桌前空荡荡的墙壁,“你们的神像在哪里?”
“之前...有坏人来到了教堂,把我们的东西都抢走了,还杀死了神父……但是我的那个...熟人保护了我,还把坏人都打死了。”修女说着,神情显得有些痛苦,似是想起了什么不美好的回忆。
凯伊点了点头:“这就是你说的保护与惩罚啊,你的神果真灵。不过,为什么神父会死呢?难道是他不够虔诚吗?”
“这…”修女似乎被戳到了痛处,神情更加纠结了。
“还是说,你的神其实并不灵呢?好了,现在是实践的时候了。”说着,凯伊双手抓住了修女的肩膀,把她轻松地按在了墙上。
修女露出了惊慌的神情:“你要…你要干什么?”
“哎呀,小妹妹,你是第一天来安洛斯吗?干什么?当然是干你咯。”凯伊摘下了修女的头巾,露出了下面飘逸的长发
“撕拉。”一声,修女胸器的衣物也被撕开了一点,露出了下面朴素的胸衣。
“咿呀!不要.......”
“求我,是没用的。”凯伊露出了邪恶的笑容,“你不是应该相信你的神会派人来救你的吗?”
继续的用力撕扯,修女的衣服彻底地被撕成了两半,从肚脐到小腿都是一览无余。
一边压制着修女徒劳的挣扎,凯伊一边抚摸起了她柔顺的头发:“你真漂亮,这种发色并不常见呢。身材虽然有些瘦,但皮肤是光滑紧绷的,没有骨感,这说明你有一定的食物能吃,还有适当的劳动。哦,不要用这么可爱的表情看着我,虽然现在这种情况下什么样的表情都是一样啦。”
正当凯伊想要进一步动作的时候,他的背后传来的一声咆哮:“把她放开!”
“怎么着?这神还挺灵啊。”凯伊一个激灵转过头去,看见了一个安洛斯街头上随处可见的帮派底层人员模样的青年站在了房子门口,怒风冲冠地看着凯伊。
“穆特…”修女无力地说道,很显然门口的青年就是她的那个熟人了。
青年看向了修女,目光中的火焰更加旺盛了:“特丽莎,不要担心,我这就收拾了他。”
两人中间的凯伊出声了:“喂喂喂,不要随随便便地就把我’收拾’了呀,你是她什么人啊?”
“与你无关!”穆特说着,拔出腰间的两把匕首便向凯伊冲了过去。
凯伊叹了口气:“最近安洛斯的白痴也越来越多了。”然后,他身体后撤了半步,紧接着在弯腰避开了穆特左右夹攻而来的两把匕首之后,迅速一记冲拳捣在了穆特的小腹上。
“咕啊————”腹部受击的穆特,弯下腰来,双腿微曲,手中的匕首都掉在了地上。
凯伊走到了穆特的身后,右手抬起,又一记受到劈向了他的后脖颈上,使他昏去了。
特丽莎爬到了穆特的身旁,担心地喊道:“穆特!穆特!”
“不要担心啦,还没有死不是。”凯伊缓缓地抽出了自己的佩剑,“但是现在就不好说了。”
“你要干什么?!”特丽莎整个人都扑在了昏迷中的穆特身上。
“这家伙打扰了我的好事,该杀。”凯伊将剑指向了穆特,“躲开,我还不想杀你。”
“不行!你不能杀他!”
“让开。”
“不行!”
剑就这样悬着,过来有十几秒的时间,凯伊收剑了。
“你们,是什么关系呢?”凯伊坐回了长凳上,颇有兴趣地问道。
特丽莎惊魂未定,一时没能回答。
“这个问题,需要想这么久吗?”凯伊抓来了自己脑后的马尾辫,玩弄了起来。
“啊,穆特是......”特丽莎犹豫了一会儿,“穆特我的恩人,所以我才不想让他死。”
凯伊点了点头:“就是因为那时他救了你吗?你可真是傻子,我要是想的话,你们两人都要没命,这时候你还会想着去救自己的恩人?”
意外地,特丽莎点了点头:“只要你不杀他,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这样如何?”
“这,不公平吧?”凯伊又将手伸向了特丽莎的脸,这一次她没有躲闪,“即便我不饶他的性命,你又能反抗的了我吗?”
“不能,但我会自杀。”特丽莎语气十分的坚定。
“他死,你就会自杀吗?”凯伊露出了一丝诧异的神情,随即转笑,“到了最后,无路可走时还能一死了之,我真羡慕你们啊。”
凯伊站起身来,向着门口走去:“这次就放过你们了,他不会昏迷太久,不必担心;我还会再来的,你们做好准备。”
他就这样,留下了一脸难以置信的特丽莎和脸朝地的穆特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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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他说过的一样,凯伊转天就又去到教堂里了。
这一次,穆特已经坐在了教堂的门口,一脸警备的样子。
“哟,早啊。”凯伊直接走进了院子里,像是在和一个熟人打招呼一般。
“又是你…”穆特站了起来,摸了摸腰间的匕首,“昨天你没有对特丽莎和我做什么糟糕的事情,我很感激,但是你又来干什么?”
凯伊走近了穆特的身边:“你又在干什么呢?你身上的纹身,这个山猫的标志说明你是帮派成员。一个帮派成员,为什么不在街上,而是在这样一个小破教堂里呢?”
“我在这里自然有事要做。”
“当然,谁都有事要做,可是要分做什么;你是为了帮派在工作呢,还是为了里面的那位美丽的小姐呢?”凯伊的表情中多出了一分调侃。
“我......”
“你自己清楚就好。”凯伊推开了教堂的门,“进来吧,我想找她谈话,你不应该保护她吗?”
两人走进了教堂里面,穆特还是颇有敌意的站在凯伊的身后,而凯伊则径直走向了特丽莎————独自一人坐在一张长椅上,没有穿昨天的修女服饰,而是一身素净的布衣。
凯伊坐在了特丽莎的身边,像是漫不经心一般地问道:“你今天怎么没有穿你修女的衣服?”
“我只有那一件,被某个人扯坏了以后我花了一个晚上去缝补,但是没有缝完。”特丽莎再一次遇见凯伊,语气和态度都与第一次产生了不同,似乎已经不再有害怕的心理了。
“哦~那就可惜了。你叫...特丽莎是吧?”凯伊继续他想要进行的话题。
“是的。”特丽莎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凯伊身后的穆特,“穆特,你也坐下吧。”
穆特坐到了特丽莎身边的一个位置。
“特丽莎,希望你,还有你的熟人不要误会我现在出现在这里的意图;昨天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是也是昨天的事情让我对你们产生了兴趣。我向附近的人打听,得知了你和一个神父在几个月前就来到这里了;有不少的人都被你们传过教,后来你们都不见了,人们也就以为你们离开了。实际上,就像我从昨天你口中得知的那样,你们遭到了袭击,神父遇害,你也差一点被侮辱;本来在这里传教就不成功,再加上那时的事情,你为什么还要留在安洛斯呢?”凯伊把自己昨天离开了教堂之后做的调查都说了一遍,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特丽莎叹了一口气:“既然你提出这个疑问了,我也没有不回答的理由。我…不想去任何的地方了,尽管我已经明白安洛斯城是一个怎样肮脏的所在了;这段时间里,我…真的很痛苦,我本以为信仰可以为这个城市的人们带来救赎,这是我们来的原因;可是现在...救赎本身是否存在,就连我自己都质疑了。”
“如果一件事情是错误的,哪怕是信仰,你也该舍弃啊。”凯伊说道。
“可是我做不到!”特丽莎声音陡升,“我…从小都是神父在教育我,告诉了我一些道理,教我要勤劳要节俭等等,等等...更重要的是,在我曾对生活失去希望时,是他带给了我信仰的光。我可以劳作,也会缝补,但是如果没有祈祷的目标,我失去的将是生活的意义!”
“唉,真麻烦啊。”凯伊看向了穆特,“你有什么看法,大恩人?”
“别这么叫我,”穆特用警告的语气说道,“我也是有信仰的,但我信的不是什么神,而是说如果我真正努力的话就一定会得到回报;但是特丽莎,这些日子以来我和她相处了一段时间,我可以说她对生活是不抱希望的,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如果这世上没有神的话,那不就是说没有保证了吗?这样一来,生活仿佛就像是在没有保护的情况下走过一条不知道会有多长的高空钢索一样,没人知道何时会起风也没有人知道哪里才是尽头……这样的生活,我过不下去。”特丽莎切入了穆特的话。
“我明白了。”凯伊站起身来,眼珠在眼眶中转上了几圈,“如果你…不相信之前的那个什么太阳王的话,其实转去信别的神也是不行的吧?”
“改变信仰的话,我该怎么去确认那个神是灵验的呢?”
“是啊,这就是问题。”凯伊围着那几张椅子转去了圈子,“既然对神的信仰没有保证,祈祷却是必不可少的,那......那只要祈祷,单纯地祈祷,不向任何神皈依,不就好了吗?”
穆特疑惑地问道:”那…祈祷还有什么意义呢?“
“祈祷本身就是意义啊,相信祈祷之后或许会带来比之不祈祷更好的结果本身就是一种没有目标的信仰;就好像寄出去一封写着 ‘随便送到谁手里都行’的信一样,结果并没有过程重要。”
“这样好像...是可行的呢.......”特丽莎的眼中一亮,随即双掌合十,念念有词了起来。
几分钟过去以后,她稍带激动的说道:“真的有用!感觉心情舒畅了一点......”
虽然还是一脸的不解,但穆特还是很高兴:“太好了。”
“接下来,为了纪念这个伟大的 ‘向未知的神送去祈祷’的理论的诞生,我建议我们再成立一个教会。”凯伊在一旁颇为认真地提议道。
“好啊!”特丽莎看样子也很认真地接受了,“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的教会就命名为……. ‘无名教’!教宗就由提出基本教义的凯伊来担当,我和穆特是信徒,可以吧?”
“可以,可以。”穆特点了点头。
特丽莎似乎真的很开心:“嘻嘻,接下来有事情要做了呢,首先先是必不可少的礼拜,教宗大人每周都要来参加哦。”
“啊?”凯伊露出了少有的讶异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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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所以说你当初提出要创教只是在开玩笑啊。”沙克罗不禁笑出声来。
凯伊无奈地点了点头:“那时我胡说八道提出的那么个玩意儿,没想到特丽莎真的接受了,穆特那家伙只要是能让特丽莎高兴的事都会做。我想我要是当场告诉他们我只是在开玩笑的话,即便是以我的武力,也很有可能会被打死,所以就没有说。没想到特丽莎的热情持续不减,每周特定的时间都会派穆特上街来找我 ‘主持仪式’;久而久之我玩的烦了,就把真相告诉了他们。特丽莎自然是很生气,再加上我平时嘴贱手又欠,现在关系就比较的僵了。”
“哈哈。”沙克罗还是忍不住笑了几声,“这背后的故事...说起来也挺普通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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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安洛斯后,凯伊又休整了几天,直到马利克打算带着凯伊前往帝都前,他才去了一次教堂。
这一天,教堂里只有特丽莎一人(换句话说就是穆特不在,因为除了他也没有第三个人了。)
凯伊像回自己家似得推开了门,里面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特丽莎在供桌前跪拜的背影。
“特丽莎,我要离开了。”凯伊说道。
“不送。”她简短地回到。
凯伊坐了下来:“我才刚来,不会这么快走了;我说的离开是指离开安洛斯城,说不定要有很长的时间呢。”
修女站起身来:“那与我何干?”
“没有关系,只是我放心不下你们,来看看而已。”
“……”特丽莎的神情放松了一些,“你…要去哪里?”
“去帝都,有一个能够彻底改变安洛斯城的机会在那里等着我。虽然一定是困难重重,但是我也要拼上一把。”凯伊说着,眼中真正的出现了一丝自豪。
特丽莎点了点头:“你小心啊。”
“哎哟,我的修女大人,你能够不咒我死就好了,我哪里敢让你祝福我啊。”凯伊双手交叉于胸前,做出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
“说起来,有一天如果安洛斯城真正变好了,你还会留在这里吗?那时你又会过怎样的生活呢?”
“我保持原状就好。”
“保持原状?”凯伊摇了摇头,“现在的安洛斯是大陆上最最包容的所在了,无论你是怎样的人,只要想的话都可以烂在这里;在正常的人世界里,你这样恐怕才活不下去吧。”
特丽莎将头偏转到了一旁:“那到时候,我也该死了。”
“别说傻话,你不用顾忌穆特的感受了吗?”
“我本就会死,他延续了我的生命,我便为他而活;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安洛斯发生了改变的话,人们也会各奔四方吧。”
“我想是没那么简单。”凯伊双手插进了风衣的侧兜儿里面,离开了长凳,“穆特是不会轻易放弃你的,你以为他每天往这里来报道,只是因为闲得无聊吗?”
特丽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可是我对他没那种感觉。”
“至少还是有人喜欢你的嘛,愿意含蓄的一点点表示对你的关怀,哪怕这么久了都没有得到回应;为了这个,你就多想想怎样积极向上的活着嘛。”
门外传来了马利克的声音:“嘿!凯伊!他们说你来这边了。你快出来吧,我们的马车在巷外等着呢!”
凯伊走到了门口,将木门推开了一半,又扭头道:“其实我不厌其烦地来你这里对你咸猪手,也是因为我喜欢你啊;不过我是知道先来后到的道理的。说实话,你的蓝发,瘦弱的身躯,还有那淡淡的体香是不少男人梦寐以求的啊。如果不是我想要试着当一个矜持的普通人,早就把你享用了,还轮得到你对我使小性子?”
他走出了教堂,看见马利克站在院子口便走了过去;离开时凯伊并没有回头,这一次便是他最后一次看到这个教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