雎鸠面对着屋内的众人,说出了令人震惊的话语。他的翅膀垂在身后并没有展开,但宽度也要有雎鸠张开双臂那样,上面还亮着淡淡的白光。
“你说你是仅存的奇羽族,但是奇羽族不是和异羽族同样生活在另一座浮空岛的种族吗?究竟发生了什么?”诺尔格兰十三世如今还带着一丝敌意,但更多就是好奇了。屋里的其他人也大都如此。
雎鸠无声地收回了翅膀,眼神摇摆不定,语气却保持着平静:“奇羽族在三十年前全族都被异羽族剿灭,属于奇羽族的岛也支离破碎,坠入了海中。”
一阵哗然,但是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你讲的如果是真,那为什么你还活着,而且与异羽族人生活在一起?”马利克尖锐地问道。
“我活着,是因为我的身上有天王印,无论是奇羽族还是异羽族的人都不能杀我。”雎鸠说道。
“天王印?”沙克罗面露疑色,环视四周,大多数人也都是这幅表情。唯有马利克,芬达尔,怀特还有十三世的神情不一样————他们十分的震惊。
“天王印?你讲的是身为奇异两族之一的族长,所携带的象征权力的天王印?”怀特不大相信地说道,“你的身上怎么会有?难道……”
雎鸠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我是奇羽族的前任族长,青叶凌鸿的独子。”
不知道是第几次,人们因为眼前这个白衣的儒雅男子口中的话而震惊;随着一句句的问答,雎鸠在众人眼中反而变得更加神秘,复杂了。
“ 各位心中一定还有疑惑,还是让在下详细地重头解释一下吧。”雎鸠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一支笔,马利克一个眼神,便有卫兵为雎鸠拿来了一个可以书写的小板。
“相信根据诸位的认知,浮空岛两族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建制——族长领导全族,身边有一位副族长与三位长老还有四名剑君辅佐与监督。”雎鸠说着,在小板上画出来一副关系图来,“然而在三十年前,现任异羽族族长傲翔鹰邪上任,将族中的建制带来的彻底的改变。”
听到傲翔鹰邪的名字,凯伊双眼一亮,不过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异样。
雎鸠继续道:“异羽族自古以来家族势力林立,交替变更,不过在二百年前至今公认的六大家族分别是傲翔,北雁,七轩,覆霜,公同,还有南鹤家族。其中傲翔家族势力最大,不仅现如今的家主是他们的族长,前两任族长都出自傲翔家族。正因为傲翔家族势大,三十年前当选族长的傲翔鹰邪宣布取消副族长与三长老的职位,唯独留下了四剑君之职,受到了极多族人的反对。为了能够让野心得以实现,傲翔家族联合北雁,七轩与公同家族对反抗者进行打压。北雁家族在远久以前便因傲翔家族对其有恩而效忠,七轩与公同家也有利益关系。最终,傲翔鹰邪成功掌权。”
“没想到,在浮空岛三百年前经过大陆以后,竟发生了如此变化。”诺尔格兰十三世暗叹道。
“傲翔鹰邪上任之后,尽管当初遭到了诸多的抗议,但是凭借其优秀的治理能力以及暗中的千变万化的手段,短短几年过后全族便对其统治统一口径,全部表示服从。与此同时,傲翔鹰邪还在不断地传播’异羽族至上’的思想,逐渐引起人们对奇羽族的蔑视,排挤甚至仇恨。二十年前……”雎鸠顿了一顿,“二十年前,异羽族毫无预兆地发动了对奇羽族的战争,突然袭击与对方的滔天士气使得奇羽族在这场战争当中节节败退,最终不得不投降。但是傲翔鹰邪并没有接受投降,而是开始了屠杀,不论老少妇孺全部杀净。然而唯有一个例外,只有一人傲翔鹰邪没有杀死,那便是我的父亲。不知何时,便有这样一条规矩在浮空岛上人尽皆知————天王印是成双的一对,任何一个被破坏就会引来两族的灭顶之灾;无论是哪一族的历代族长,都会用秘术将天王印融入体内保存,知道卸任时再取出交由下任族长,这期间如果族长身死,天王印也会破碎,这就是为什么父亲是唯一一个傲翔鹰邪不会杀的人,但是————”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父亲他,将天王印这张保命符融入了尚且年幼的我的体内,自己则战死了。”
在说起这个沉重的话题时,雎鸠的始终十分的沉静,没有透露出一丝悲伤,但是同时却又不会让人感到冷淡。
“朕,也算是了解了。”诺尔格兰十三世在一阵沉默之后,说道,“青叶雎鸠,朕还是想要确认一下,你能取出天王印让我们一观吗?”
雎鸠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将右手置于了胸前,顿时身上白光再起,一个白色的光团竟然缓缓地从他的体内分离出来了。这个过程中,除了雎鸠身边的缇娅,没有注意到雎鸠脸上此时藏不住的痛苦表情。
“这个就是了。”亮光消失后,雎鸠端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像说道。这石像便是天王印,全身由一种白色的物质雕刻而成,基座之上是一只精致,栩栩如生的不知名禽类,双翅展开似是在空中翱翔。
“这就是天王印吗…和古册上的记载倒是相似。”学识比较渊博的彼得院长说道。
“从你的经历来看,你似乎确实有与异羽族为敌的理由,天王印也不大可能造假;但是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你可以自由的出入浮空岛呢?你全族被灭,和你生活的都是异羽族人。你作为唯一不能杀的幸存者,他们肯定会严加看管,怎么会让你来到地上和我们见面呢?”马利克处于职业的习惯,始终在怀疑雎鸠的话的真实性及其目的。
雎鸠多次受到质疑,却也不恼:“异羽族中,实力为尊。我自幼习剑,天生对水之魔力的感应远超常人,同龄之中无人能敌,即便是以我的身份,在族中也有一定地位,这是其一。其二,当年异羽族入侵奇羽族,虽然是举族进攻,但不代表所有的参与者都完全赞同。六大家族中的南鹤家族便是沉默的反对声音,也是他们向我提供了庇护,凭借着他们的影响力保证了我与其他人同样的权力。”
众人理解地点了点头,军长芬达尔问道:“你身边的那个女孩儿是什么人?是异羽族吗?”手指向缇娅。
除了沙克罗以外的其他人都表示有些好奇,而沙克罗虽然在剑夺时与缇娅曾经聊过两句,也从雎鸠那里得知了一点信息,但还是不了解她。
“她的名字叫缇娅。”雎鸠伸出手,让身后的女儿站到了众人的面前,介绍道,“她只是普通的人族,和你们一样,只是她的祖先是从六百年前便移居到了浮空岛上的人族。”
“喔,讲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这么些年过去了,那时的人恐怕也早和浮空岛上的人血脉混合了吧?”诺尔格兰十三世想起了这一段历史,不禁问道。
雎鸠摇了摇头,表情又凝重了起来:“并没有...在奇羽族情况似乎还好些,但是根据我所查的资料,来到异羽族的人族的第一代中的确有人与异羽族人结为夫妇;诞下的婴儿同时具有两族人的特性,模样上,能力上都是如此。然而从那时起过去了十几年,有人发现但凡是混血出生的人,能够承受的六邪魔印都不过两道,背后的翅膀也无法真正的使人飞行,就连对自然之力的感应都远不如人。就拿六邪魔印来说,只要不是天生残缺,任何的异羽族人都能轻松承受三道;天赋高者可承受四道,若是能承受五道那绝对就是一等一的高手,好比说是现今的异羽族族长傲翔鹰邪。”
“咳咳——”刚拿起一杯水要喝的凯伊咳嗽了两声,众人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他那时好像说要施展第四道的力量,结果他的上限是在第五道吗?”凯伊内心中想,对昔日交手过的傲翔鹰邪的实力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正因如此......”继续之前的话题,“异羽族的人们便认为与人族的结合是对血脉的一种污染,尽管到第二代时仍有人因为彼此相爱而结为伴侣,但大多都会受到家族的阻拦。人族渐渐在岛上被孤立,地位越来越低,即便是想离开浮空岛也要等上百余年的时间才能到另一片大陆;到了第三代时,人族为了能够在岛上生存下去,不得不成为奴仆,附属品一般的存在,弃族之名也由那时成为了人族的代号。”
听雎鸠说完,人们看向缇娅的眼神都不禁多出了一丝怜悯,但女孩儿却还是和平常一样,没有什么改变。
“这还真是意想不到,那些渴望过上更好生活的移民们,数百年来竟是这样的遭遇......”十三世感叹道。
“若仅仅是如此,还算好的。”雎鸠突然说道。
“你什么意思?”沙克罗心中一惊,忙问道。
雎鸠头部微微垂下,语气中不由自主地多出了一分歉意:“在奇羽族,虽然与人族通婚不被支持,但也不是没有,人族整体的利益也得到了保证。在异羽族,尽管有歧视,但是作为奴仆的人族的生存还不成问题————直到十五年前,傲翔鹰邪率领异羽族将奇羽族灭族的五年后。当年,生活在奇羽族岛上的人族躲过一劫,仅仅只是被当做了更多的劳力被带回了异羽族。这其中有一人,暗地中想要集合人族决心与异羽族拼个鱼死网破,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然而起义还未开始,他们当中的叛徒便将此事上报给了族长。傲翔鹰邪听闻便设计将部分企图反抗的人聚在了一处并进行了包围。得知消息暴露,本有机会隐藏起来的那个被敬为人族首领的起义发起者主动出现,提出要与傲翔鹰邪决斗,以人族的自由为注。面对这个并不公平的赌注,傲翔鹰邪欣然接受。对决的过程虽然未知,但是结果却是傲翔鹰邪的完胜;首领死后,傲翔鹰邪便开始像当年对奇羽族一样,先是宣扬人族对异羽潜在的威胁,随后便对其大肆屠杀。短短数周的时间,无论是反抗还是屈服,人族的数量都减少到了一半。傲翔鹰邪之后便停止了杀戮,提出了一命换一命的规则,任何人族都必须选择杀死一名同族或者自杀以让另一个人活下去。理想上来讲这样又会将人族的数量缩小至一半,但实际情况是部分疯狂的人开始互相厮杀,有些已经由于亲人的主动献身而获得生存权利的人却死在别人的手下,最后剩下的人族仅有起义之前的十分之一。”
雎鸠语毕,所有人的内心都受到了不同程度上的震撼;原先在想象中漂浮在空中,与世无争的世外天堂在真相中竟是一处对某些人而言的活地狱,所幸在场众人都是心理成熟,且意志坚定之人,否则肯定会留下不小的阴影。
“这些虽然都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我与缇娅同是异羽族的受害者的事实却不会改变,不知道这样可以让我们得到你们的信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