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克罗躺在床上,右手的中指与食指竖起,搭在了嘴唇上,似乎在思虑着什么。埃尔塞梨丝就在他的身旁,眉角舒展,十分安心地熟睡着。
鱼水之欢后,沙克罗进入了一个十分奇妙的状态;他的思绪变得比以往更加清晰了,压抑了许久的身体得到了彻底的放松,使得他开始思考起了一些之前忽视的事情。
“我终究不属于这里啊,可我得负起责任。”想起了故乡,看了看怀中的女人,沙克罗长叹一气,“我该请她与我一同回范古雷吗?她不想的话又该如何呢?”
沙克罗的字典中并没有“一夜情”这种便利的词汇。埃尔塞梨丝满足了,沙克罗也抱着恋爱的心情抱过她后,对于沙克罗来讲,两人的联系已经很难分离了。
某种程度来讲,沙克罗也有些自大。
“艾莎菲姆…….再见到你的时候,我要好好道歉啊。当初的约定,你没有当真就好了;要是你也找到了情投意合的人,对我来说是最好的。”沙克罗最大的顾虑,还是与艾莎菲姆,这个与他命运安排注定会相遇一般的女孩儿许下的承诺。虽然不是什么山盟海誓,毕竟有过约定,此时沙克罗认为自己是辜负了。
“嗯……”埃尔塞梨丝眼球滚动,睁开了眼睛,发出了呢喃,“不睡吗,沙克罗?”
沙克罗带着些幽默地回复道:“在想一些事情,我思考的声音太大吵醒你了吗?”
埃尔塞梨丝摇了摇头,用手抚摸着沙克罗的胸膛:“我感觉到了你的情绪波动,一些焦虑。”
百汇灵族容易与人心意相通的特性在此时体现了。
“是吗……”沙克罗沉默了半晌,“我在想我们的事情。爱丽丝,如果我要求的话,你会愿意和我去范古雷大陆吗?”
这个问题问得直接,埃尔塞梨丝坐了起来,郑重地看着沙克罗:“如果这次到了艾菲斯因州,发现有机会进入传送门中,让你回到你那边的世界,你会离开吗?”
很显然,如果那样的话埃尔塞梨丝无论如何是不能抛下还在九州之中与帝国艰苦奋战的人们的。
沙克罗说道:“我会回去,但很快我会想办法回来的。在这边我还有必须要做而未能达成的事,这场反抗之战我也不能当一个旁观者,我会和你们战斗下去的!”
等恢复了始罪业火的力量,有可能再将整个战舰上的黑甲傀儡都带来九州,沙克罗相信自己对战局是会有不小的影响的。
“沙克罗…….”埃尔塞梨丝很受感动的样子,“那之后你为什么要带我离开呢?”
“爱丽丝,我不是说之后我们就不会再回来了,但至少我要回去见见自己的父母、朋友,让他们知道我一切都好;我还要让他们看到你,让他们知道我和什么样的姑娘在一起了。那之后,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在范古雷生活,或者回到九州,对我来说都没有问题。”
听到沙克罗的解释,埃尔塞梨丝愣了一下:“那听上去很像是结婚啊,你是想表达那个意思吗?”
“没有那么着急啦,我们还可以一点一点来————我没有错会你的意思吧?”
沙克罗看到埃尔塞梨丝的脸色带着微笑,眼中却泛着泪光,一时搞不懂情况了。
“我还以为你心里仍有一个你真正爱着的人,和我只是逢场作戏罢了。”埃尔塞梨丝含情脉脉,“我觉得自己不值得你的真情,这副遭受了玷污的躯体,只要能让我们两人都获得一些欢愉就足够了。”
“哦不!别这么说,爱丽丝。”沙克罗想不到埃尔塞梨丝竟是如此看待自己,“我喜欢着别人,那只是我当初拒绝你的借口罢了;现在我真心爱着的人是你啊!”
“即使知晓我曾经的经历,了解我这副身体的放荡,你也会吗?”埃尔塞梨丝吐露着真言,不敢直视沙克罗的眼睛,“我曾对你说过,这副身体是无法为你生育的,因为萨兰特————”
“如果我们真的想要孩子,收养一个就是了,我不在意的!”对沙克罗来说,女人的剩余仍是一个他尝试着去克服的阴影。
埃尔塞梨丝期待而不敢相信地看向了沙克罗:“我们……真的可以有一个共同的未来吗?”
“是的,我可以发誓。”沙克罗一手捂在心口,一手五指朝天,“如果你想要一个见证,我们回去金峰之后,就向大家公布我们的关系吧。”
“沙克罗————”埃尔塞梨丝扑到了对着自己立下誓言的男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我,我,我想我找到自己一生的幸福了!”
“今后的日子还很长呢,”沙克罗将双手放在埃尔塞梨丝光滑的后背上,将她搂住,“幸福,我们会一起一点点地去营造的。”
在九州,意料之外地,沙克罗寻找到了新的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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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艾尼路大陆南方海域之上,一座壮丽的浮空岛屿缓缓经过。
岛屿边缘,两个黑色长发的男子并排站立着,望向了远方依稀可见的大陆。
“雎鸠,我们到了。”一名男子对他的伙伴说道。
青叶雎鸠点了点头,脸上难遮掩住激动:“到了,这一生亲眼见过两座大陆,青叶雎鸠不敢想。无痕,你的心情?”
“我不敢想的事情,从天外人到燃熄,已经经历太多了。”北雁无痕淡笑道,“到达之后,隐者先生的位置能够确认吗?”
雎鸠从怀中取出了散发着微弱荧光,被做成了挂坠的紫色多面体。四周无风,雎鸠的手也很稳,分毫不动,这个挂坠却自己摆动着,朝着一个方向指去。
“我猜在这个方向吧。”雎鸠讪笑道。
“真是可靠啊。”北雁无痕耸了耸肩,“范古雷之后,我们浮空岛也算是正式入世了,这次来到艾尼路应该把握机会,与这片大陆上的国家势力见上一面。不过我们的到来算是唐突了,隐者那一边的事情也挺重要,我们还是先低调进入艾尼路的上空与隐者汇合,再说之后的事吧?”
雎鸠点了点头:“结识新的朋友我自不会拒绝,你说的也对,之后再讲吧。”
两人又在岛屿的边缘处站立了一会儿,远处的大陆似乎没有变近,无痕开口了:“回去吧?看上去是近在眼前了,其实还要有一会儿才能抵达呢。”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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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上的林间小屋里,艾莎菲姆坐在桌前,手中拿着半成品的刺绣与针线,注意力没有集中在这上面,而是呆呆地望着窗外。
窗外是一成不变的天色。
长角的红发少女从身后悄悄地接近了艾莎菲姆,一把从出神的她手中夺走了刺绣。
“哎?凯特,干什么,还给我!”艾莎菲姆一惊,放下了手里的危险物,对着调皮的少女追打了起来。
凯特将刺绣藏在了身后,一蹦一蹦地跳离了艾莎菲姆:“嘻嘻,给我看看啦黑黑,你接着对着窗外发呆,想你的梦中人去吧。”
“再胡说我就让你三个月下不了床。”艾莎菲姆半开玩笑地说着,仍旧认真地去抢夺被拿走的刺绣。
体力与躲闪的技巧都不如习戈族的凯特知道自己逃不掉,背过身去迅速看起了刺绣上的内容:“哎哟,这绣的是小鸡啊。”
艾莎菲姆压制住了凯特,一把夺回,脸颊已经被染红了:“什么小鸡,人家绣的是传说中的神鸟凤凰啦!”
“神鸟凤凰?”凯特脸上露出了坏笑,“是那个金头发,拿着剑的不死鸟吧?”
“我看你是真的欠教训了!”艾莎菲姆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被说中了心事,脸憋得通红,就要扑到凯特身上。
抱着一筐土豆的迪特西走进屋里,看见了闹腾的两人。
“我……进来的不是时候?”相比起来性格稳重许多的迪特西见到这种场面是懵逼的。
“没有,我刚才看黑黑绣小鸡来着。”凯特仍旧笑嘻嘻的。
“是凤凰!”艾莎菲姆觉得这个话题还是打住好了,生硬地将话题扭转,“迪特西,你去哪里了?”
迪特西晃了晃手里的土豆盆:“路过田里发现有一片都长好了,顺手就摘了回来;等菲鲁和菲丽回来了,今晚可以炖着吃。”
“两个小家伙又到哪里去了?”凯特问道。
“昨晚就和洛里还有缇娅一帮孩子们在一起,听说就要抵达艾尼路了,他们觉得一起去看日出和海平线上的大陆边缘很有意义吧。”两个弟弟和妹妹身体康复后,迪特西对他们在浮空岛上的安全也不担心,虽他们玩耍。
“可是日出在东边,艾尼路大陆在北边啊。”凯特发现了盲点。
“……”
“……话说你们刚才在闹什么呢?”一时冷场过后,迪特西居然将话题带回了艾莎菲姆回避的方向。
“没什么————”
“我们在讨论情人的事情呢~”艾莎菲姆想要再次中断话题,凯特不给她机会。
“啊————”迪特西捂着脑袋,一副头疼的样子,“凯特你真是入魔了,怎么隔三差五就提这事。”
“这是人生大事啊!”凯特挥舞着双臂,“默默就算了,我们三个这个年纪了,条件还好,身边怎么能没有男人呢?黑黑心里有人了,就是住的远了点,半年多了也不来看一次,我觉得不太靠谱。烁烁这里一直说照顾小菲鲁和小菲丽分不开身,我倒觉得覆霜公子其实对你有些意思。”
迪特西肩头一耸:“什么意思?话不要乱说哦!覆霜公子不过就是心地善良,帮我带过两次菲鲁和菲丽而已,怎么到你嘴里就有暧昧关系;了。”
“哈,他是什么身份哟,有时间刚好为你看孩子啊?我是不信。不过他对你有意思的话是该有个理由才对————”
艾莎菲姆攥了攥拳头:“这个话题差不多可以结束了吧……”
然而开始八卦的凯特如同打了兴奋剂,根本停不下来:“说起覆霜公子,和他同是青叶先生的徒弟的师弟,七轩公子,也经常来看望我们呢。不知道是不是有特别在关注的对象呢……”凯特将暗示性的目光投向了艾莎菲姆。
“你要是非要讲的话,我倒是想知道我们的 ‘爱情大师’ 角角同学交到了那个男朋友啊?”受够了凯特的八卦,艾莎菲姆的反击开始了。
“诶.......”凯特一时说不出话了
迪特西在一旁助攻:“又是覆霜又是七轩的,是不是我们和他们交往了,方便你接近他们身边的某人啊?”
这一句质问的杀伤性太大,表面上游刃有余,指点江山的凯特顿时慌了:“我……我不跟你们说了,你们就不听我的话吧。我去看看小小回来没有,今天还没有调戏她呢。”
小小指的是青叶雎鸠的忠实跟班缇娅,每次凯特想要去南鹤府约雎鸠出来时都有这个小家伙阻扰,两个人没少拌嘴。渐渐地,凯特前往南鹤府的目的似乎有些偏离了。
凯特晃着生角的脑袋,往南鹤府走去。两女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发出了苦笑。
“给我看看吧?”放下土豆,迪特西向艾莎菲姆询问起了刺绣。
“啊?哦,你看吧。”艾莎菲姆将“神鸟凤凰”的半成品递给了迪特西,“是不怎么样啦,但这次做到这种程度了,没有搞砸也没刺到手,再做一个会好很多的。”
“蛮可爱的。”迪特西给出了客观的评价,“不说你本来想要绣成什么样的话,我觉得收到的人会很开心。”
“谢谢啦……”
“应该就要见到他了吧?你这个还需要一些时间来完成。专心做吧,今天的活儿我来干。”迪特西不像凯特,默默支持着艾莎菲姆。
让本就已经异常勤劳的迪特西包揽自己的分工,艾莎菲姆的心里是过不去的,但另一方面,她的确想要将这件传达了自己心意的刺绣完成。
“沙克罗,”接回刺绣,重新拿起针线,艾莎菲姆在桌前坐下,“你一切都好吗?”
(罪孽深重的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