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间,本还可靠双手之力同少女僵持的看守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压得跪在了青石地砖之上。
迫于压力,他的身躯不断地向后倾倒。
但那终究是存在极限的。
透过头盔上用于观察缝隙,他自己眼前已近在咫尺却仍不断紧逼的剑刃,绝望地开始呼唤起自己的同伴。
“库克里特,你在做什么?快帮忙!!!”
话音未落,他看见自己眼前的剑刃突然消失了。
其施加于他的压力,也随之消失一空。
“谢谢。”
他理所当然地感激起自己同伴的协助,想着要重新站起,参与战斗。
然而,赫默诺思并没有给予他这样的机会。
面对已身躯后倾跪倒在地的敌人,她是不会放过的。
即使手中的长剑需要被拿去化解其队友的攻势,她还有脚。
就如践踏蝼蚁般,她踩在了对方胸膛坚固的板甲上,而后毫无慈悲与怜悯地踏下。
“呃啊!!!!”
膝盖被撕扯的剧痛令这名看守发出了嘶哑的哀嚎,但很快便随着其后背逐渐接到地面,胸甲的向下凹陷,而变得悄无声息。
只有头盔缝隙间滴落的血向外人展示着他当初的苦痛。
“就剩我一人了……”
库克里特濒临绝望,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之人,却早就不再相信自己所看见的一切了。
哪里有什么身材高挑,冰肌如玉,冷若冰霜,黑发如瀑的少女?
只有一位无一丝生者气息,双瞳燃烧着地狱幽火,游刃有余地收割生命,来自深渊的冷酷使徒。
如果曾经有人告诉他,他会战死在一个没有丝毫元素之力的人手中,他一定会讥讽对方疯掉了吧?
如今看来,他才是疯掉那一位。
常识,诡术,章法……他什么也没在对手身上看见。
但那信手拈来的一招一式却能轻易地破解他们苦练多年的剑术。
就连赐予他们的死法,都不带重叠。
‘我该如何去战斗?’
他的手臂已经挥得很累了。
既然如此,那不如放弃招式吧?
他的眼球爬满了血丝,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剑,对着对方的身躯砍去。
反正,在他眼中,她全身都是破绽。
而下一秒,对方松开了那柄与之对砍许久,剑身布满缺口,伤痕累累的铁剑。在滑步躲过了他的挥砍后,直接用手握住了他持剑的双手。
盔甲在对方的手中,宛如纸壳。
他的双手在悲鸣,他的反抗毫无价值。
但他没有痛苦地叫喊。
“终于……”
沙哑且有气无力的话语从他头盔的面罩下传出。
“我会怎么死?”
最后一位看守的疑问令赫默诺思愣住了。
在松开了对方已经脱臼的双臂后,她用手指摩擦着自己光滑下巴,陷入了思索。
直到良久,才摊开双手,好似认真地回答:
“我不知道。”
或许是怕对方无法理解自己的意思,她甚至做出了补充。
“如果你没问,我本不会去想到这个问题。但现在,我确实不知道。”
她并不想欺骗谁。
“哈,哈哈。”
听闻这些话语,隔着头盔,库克里特面容扭曲地笑了。
他笑得非常坎坷,一点也不顺利。
但,那又如何?
“所以,你是谁?为什么会来这所监狱里?”
他试探着问出了这句没指望对方会解答的问题。
只不过,他眼前的少女却对此并不介意。
“赫默诺思·克洛辛。而且,你似乎弄错了。”
她坦然地报出自己的名字,同时用手指向了脚下的大地。
“不是我找到这座监狱,而是监狱找到了我。”
“是这样吗?哈哈哈……”
库克里特放声大笑,随后缓慢地扭头看向了少女走出的那条楼道。
他记得那条旋转楼梯尽头的房间。
也想起了这所监狱的传说。
但真的会这么巧吗?
他不相信,但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能将对方的话语当做隐瞒身份的借口。
至少,他不愿去相信。
他有气无力地干笑着,直至自己因缺氧而被迫停止。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好在赫默诺思也并不焦急,耐心而平静地等待着对方逐渐恢复正常,随后伸手指向了对方落在地上的那柄剑。
“你自己来,如何?”
看着陷入了沉默的看守,她诚挚地询问了起来。
“我可以说不吗?”
库克里特不禁面露苦涩的笑容,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反问,可惜头盔使那无人能看见。
“不能。”
赫默诺思眯着眼,冷漠地回绝了。同时挑起了地上的剑,将其抵在了对方的咽喉之处,有些不耐地抱怨着。
“我不想事情变得更加麻烦了。所以,请做出你的选择。”
库克里特听出了少女话语中的冷漠,这是对方最后的赐予他的机会。
“唉……”
仰望着监狱漆黑的天花板,他几近无声地长叹,随后,猛地将头低下,让那抵住了咽喉的剑锋快速地穿透了自己。
……
“哐当。”
赫默诺思松开了手中的剑,让看守穿着厚实铠甲的尸体与剑一同摔在了地上。
“这还能算是自杀么?”
她自嘲着,走到了一支被抛弃的短枪边,将其捡起,向那名被枪击倒,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看守身体用力掷去。
“这样,所有人勉强都拥有各自的死法了。”
黑发少女面无表情地自言自语,伴随着双眼中幽蓝冷焰的逐渐稳定,沿着墙壁上固定的火把,走向了通道的尽头。
当最后一人死去,她手中的伤口,已只剩轻微的划痕了。
‘如果再来一个,伤也该痊愈吧?’
她理所当然地想到,但也并无抱怨的意思。
无论何时,对待敌人,她都绝无怜悯。但若要问封印究竟改变了她什么,那因复仇之火逐步冷却而浮现的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与平静,想来会是其中的一部分吧。
…………
走在圣尼郝监狱的廊道中,狱卒或是看守,出人意料的少。
相同规模的巡逻队,她只再见过一次。
不过这一次,赫默诺思没有再赐予他人说出遗言的机会。
也没有理会那些牢狱之中观赏了这一场战斗,奢望她能伸出援手的家伙们。
她讨厌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