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空中游荡着的元素灵,她尝试离开这迷宫般的回廊。
可惜元素灵并不能真正的做出指引,它们只会在少女的眼前不断旋转着。
即使它们能听得懂她的话语,但它们终究只是替凡人引导元素能量的媒介。只拥有着追随本能的听与服从能力,并不具备人的智能。
因此赫默诺思自然也不会是真的依靠它们为自己指引前路。不过是根据愈靠近光亮区域烈性元素浓度愈高的经验来判断自己确实是在向室外移动。
这并不是一个完全可靠的方案。
元素灵会天然地接近具备高元素密度的事物,正如现在它们拥簇着赫默诺思一样。
所幸,她似乎也是这里唯一被拥簇的目标了。
“所以,就只有这样的防卫措施么?”
她低声呢喃,幽蓝色眼瞳中的火焰,不稳定地摇摆着。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为对方的轻视而愤怒。
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
“也好……”
赫默诺思放弃了对于这个问题的深究。
无论如何,结果都对她有利。
至少,这给予了她成功走出监狱的可能。
当道路终于不再无限延伸,她看见了其尽头的巨大黑色金属门。
她踮起脚托起了那足有一人粗的沉重门闩,随后用力将巨大的黑色金属门拉开。
嘎吱声响起,刺眼的光芒洒入了昏暗的走廊,让青石地面都犹如黄金般耀眼。
黑发少女不禁伸手挡在了自己的眼前。
她终于明白了这所监狱内看守寥寥无几的原因。
大门开启的,不止是她离开的道路,也整个世界的声音。
金属撞击的铿锵,战马的嘶吼,以及人们不绝于耳的叫嚷和咆哮。
而在这一片混战之下,她隐约听见了这么一句:
“把他引向大门,让他自己把门给撞开!!!”
随即,便是自己被挑入空中的身躯,耳畔呼啸的风声,与一阵来自胸口和脊背的剧痛。
“砰!!!!”
伴随着一声沉闷地撞击声,整栋监狱都仿佛是在颤抖着。
赫默诺思在短短数秒内,从走廊的尽头大门处回到原点的墙壁。
由坚硬石砖砌成的结实墙壁被撞出了一处深凹。
裂纹布满了墙体,至于那些被挤压至破碎石块,则散落了一地。
“呃……”
少女甚至没有看清袭击自己的究竟是什么人,便已迎接了碰撞。
猛烈地撞击,令她头晕目眩,眼前一片漆黑。
她只能感受到某种尖锐之物刺穿了自己胸口的肌肤,抵在了自己的胸骨上。
这里理所应当的结果,但她依然无法动弹。
即使她知道那都是错觉,但浑身的骨骼都好似被粉碎了似的疼痛却如此的真实。
真实得令她感到窒息,即使那对她而言也并非致命。
‘真是糟糕透顶的局面……’
痛苦令她难以言语,她只能如此思考着。
该怎么办呢?
赫默诺思知道自己本质上并无大碍,但这具身躯确实是难以驱使。
它已经忘记了它本该习惯的痛苦。
而现在,这些疼痛被毫无保留地传递到了她的脑中,阻碍了她理智的思考与传达给四肢的指令。
‘放弃吗?’
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升起。
但立即被她亲手掐灭。
‘怎么可能!!!’
仇恨还未终结,
真相还未查明,
执念还未消散。
没有什么能让她亲自选择放弃!
尤其,还是一位根本无法真正伤害到自己的弱者,也配?
不过是来自肉体的疼痛而已……
她的本质,是仇恨与执念。
抛却两者,她本就该一无所有。
躯体,是好的。
理性,也是好的。
但若理性无法驾驭躯体的痛苦,那就该用疯狂去将其跨越!
她是如此清醒地认知着自我,肆意焚烧着内心的不甘与愤怒。
被钉在墙上,黑发少女眼中的火焰由幽蓝转变为了赤红。
因时间而渐灭的火焰,只要再度投入燃料,一样可以熊熊燃起。
甚至更旺。
只要身躯完整,她便还能前行。
疼痛,僵硬,顷刻间烟消云散,宛如梦幻。
赫默诺思能看见了。
尽管眼中的世界依然摇晃不定,但她可以看见身前披挂着黑色篆刻着银白色魔纹重甲的高大骑手与战马,和刺在自己胸口的暗金色骑枪。
尽管双手在不住的颤抖,但她依然缓慢而坚定地用它们紧紧地握住了骑枪的尖锐。
血从她的指缝间滴落,枪尖在她的手中扭曲。
“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地方就放弃?”
她挤出了肺中最后的一口气,咬牙切齿地朝眼前之人说出了这句话。
声音是如此低沉,沙哑。
甚至,在骑士的耳中,带着嗤笑。
‘这不可能!’
他无法理解自己所见的这一切。
疑惑,带来不安。
未知,化为恐惧。
他本以为监狱的大门会被高速冲刺的自己撞开,本以为来历不明的少女会被沉重的骑枪贯穿,本以为自己的内心还会为误伤而飘过一丝的不安。
但他错了。
监狱的大门,确实开启了;沉重的骑枪,确实刺中了;他的内心,也确实在不安。
但一切都错了。
大错特错。
这杆由自己花重金请人锻造,一向值得信赖的破魔长枪,这次没能发挥出效用。
它刺中了,刺入了,却又再不得寸进。
看着对方变化的瞳色与握住自己长枪的双手,他奋力呵斥着自己**的坐骑想要更进一步。
但那无济于事。
“叮……”
伴随着金属触碰地面发出的清脆声响。
枪头,断了。
黑发少女顺着墙壁滑落,用自己赤红如血的双眼看着对方,沉默地矗立着。
墙面的凹陷之中,只剩下了几道刺目的血痕。
异常至极。
不安,让这位年长的骑手拉扯住了自己战马的缰绳,缓步后撤。
他死死盯着监狱黑暗中正随行他逐步逼近的诡异少女,直至自己重新退到了监狱的大门之外。
那已成了一片空地。
箭矢,火焰,冰锥等飞行物如雨般从空中坠落,撞向了他的身躯,却又皆于空中泯灭。
他能感知到不远处有人正窥视着他的能力。
但那又如何?
现在,除了他眼前异常的少女,其余所有的叛军,抛开人数,根本就不足为惧。
身为普卡罗萨帝国第三骑士团的团长兼圣尼郝监狱代理典狱长,他有这样的自信。
然而,他的这份自信与骄傲,在面对着从黑暗监狱中走出的,看似伤痕累累的黑发少女之时,却荡然无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