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来信息……你怎么了?”肖云梦把放在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推开,看向钱敬学。她看见钱敬学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似乎有些期待着什么,原本那双死人般的眼睛不正常地闪闪发亮。
“没事,小情况。”
钱敬学看向肖云梦,她仍然穿着那件白色的连衣裙,勾勒出她优美的身体线条,眼睛带着无尽的妩媚,细长的手臂完全显露在空气中,如同两支刚出水的莲藕。
他从未以这种角度看待过肖云梦,但这让他时隔多年,再次产生了怦然心动的感觉。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少年时期,那时他还有足够的勇气去表达自己的心意,去面对人生。
“行动提前到今天晚上了,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肖云梦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上。
“这么早?”
“今天行动,说明至少半个月前就做好准备了。”肖云梦淡淡地说,似乎这种事她见过太多,已经见怪不怪。
“时间能具体一点吗?”钱敬学一边摘下帽子,一边问她。
“你看看新闻就知道了,今天晚上九点钟,总裁在岛议会演讲。没说演讲内容,但……”
“但什么?”
肖云梦咬了咬嘴唇,似乎不知道怎么和他表达。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钱敬学:“要开战了。”
“哦,这样啊。”
钱敬学思考了一下,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他的奶奶和曾祖父都已经过了征兵年龄,除非打到他家门口,否则基本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至于他自己的生命,他明白自己是无法选择的,只能听天由命。
“你不用装傻,”肖云梦的声音冷漠下来,“你要是失手了,就全完了。”
直到这时,钱敬学才感觉到手足无措,他无力地坐在床边,掏出一支烟点着,深深吸了一大口,心情变得沉重。
“我该干什么?”他问。他直到现在才从兴奋中冷静下来,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能够如此重要,能够改变一场战争,甚至是世界局势。
肖云梦没有立即回答他。她把笔记本电脑搬过来,在上面点了几下,推到钱敬学面前。
“这是岛议会大楼,你今天去分社的时候应该见过。”
“对,我看见了,只是离得很远看不大清。”钱敬学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设计图说。
“在演讲之前,你需要装成分社记者进入大楼,然后在演讲的时候变身巨人,把在场的人都弄死,就完了。”
“什……什么?”
钱敬学更加惊讶了。他没有想到他的行动如此简单,但这也意味着危险。他将要独自来到这个拥有十几万大军势力的神经中枢,并将其摧毁。
或者说,困难的并不是摧毁本身,而是摧毁之后,残余势力的对他的反扑。钱敬学的确拥有铠甲巨人的力量,但这种铠甲就像中帝国时期的板甲一样,能够挡住冷兵器和轻型热武器,但面对现代的各种穿甲弹就像纸板一样脆弱,甚至没有纸板轻便。
“你放心,上面说了,他们会及时支援你的。”
“怎么做?”钱敬学脱口而出,但他很快就预测到肖云梦的回答。
“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钱敬学再次深深吸了一大口烟,然后慢慢吐出。他看了一眼表,看见现在还不到十点钟,还有大半天的时间供他使用。
“那现在,我该干什么?”钱敬学抬起头问她。
肖云梦的眼神也开始变得迷茫,似乎她不愿意看到钱敬学独自走向深渊。“我不知道,你觉得呢?”
钱敬学摇摇头,表示他也没有办法。
“这样的话……说起来,你还记得你奶奶给我的钱吗?”
“啊?”
钱敬学想了想,才意识到艾米确实给过她三千元钱,不过那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那些钱我捐给了从小长大的孤儿院,”肖云梦犹豫着告诉他,“院长给了我这个。”
说着,她拿过自己的手提包,从里面找出一个亮闪闪的东西。钱敬学看了看,发现那是一枚怀表,表面呈有些暗淡的银色,还带有一根长长的银色金属链。
钱敬学接过怀表,按了一下拨片,盖片打开,露出表盘。他仔细看了看,看到上面的品牌名是一行他看不懂的字母,不过他认出那是斯拉特夫语。怀表样式看上去有些老旧,大概是上世纪的产物,材料也应该是不锈钢,不是什么贵重金属。
“他说这是他的吉祥物,所以送给我了,”肖云梦勉强露出一抹笑容,“现在我送给你,希望你到时候能平安归来。”
钱敬学仔细看了一圈怀表,又看看自己的衣服,他试着把表链插进自己的衣服扣眼,发现可行,而且表链正好能让他看清楚,也能放进衣兜里。
“那……谢谢你了……”
“不用谢,我们当了这么久的队友,就当是个纪念吧。”
钱敬学感到心中冒出一阵奇怪的疲惫,又似乎有些失落。他看向肖云梦的眼睛,站了起来。
“我也有件事和你说。”他感到这声音不是自己发出的。
“啊?”
钱敬学咬了一大会儿嘴唇,才鼓起勇气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么奇怪的一句话,大概是他不愿意面对,所以故意找了一个挡箭牌,让自己能够暂时逃避。
“好。”
两个人走出旅店,来到大街上。街道上并没有多少人,不过巷子里传出不少低语声,似乎暗流涌动。
两个人并排走在街道上,仿佛一对情侣。连续几次,钱敬学都想说些什么,却一直没敢说。
“去公园走走吧?”肖云梦打断了这尴尬的沉默。
两个人走进公园。公园里同样没有多少人,不过这带来了一种安静的美丽。
钱敬学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享受这种安静了。他感受着周围空气的清净,还有阳光的温暖。
在走到一张长椅边时,钱敬学终于鼓起勇气,停下脚步。
“你怎么了?”
钱敬学看着她迷离的双眼,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生命有可能会在今天晚上结束,自己不能让她失去。
“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就和你表白。”钱敬学感到自己说。
肖云梦并没有惊讶,似乎她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切。
“到时候再说吧,不过,我不会答应的。”她的声音很轻柔,似乎这一切不关她的事。
说完,她回过头,离开了他。
出乎钱敬学意料的是,他并没有感到多么失落。
他想到,自己几年前似乎经历过相同的事情,虽然那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还和几年前一样失败。
阳光很温暖,但钱敬学感觉一阵冰冷。迷茫冲昏了他,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甚至不愿意去思考这个问题,脑中只回荡着一个词,一个完美形容他的词。
自以为是。
“那么,到时候再说吧。”钱敬学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