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为什么这里会有个人?
明明刚才还什么都没有的,不对,会不会是因为全身都被厚实的铁链缠绕得不见一寸皮肤而且能见度低的可怕而没有发现呢?
是来刷墙却因为照明不足而不幸在失足跌落的时候被铁链缠住的可怜工作人员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个人可是唯一看到我想要触摸文物的目击者啊……
我将抓着剑身的手不着痕迹的抽了回来,为了让自己不掉下去,又顺手抓住了旁边的另一根锁链。
如果我没有目测错,那把无柄剑的插入的位置应该是在眼前这个人的胸口或者脖子附近……我还是别想这么多好了。
要道歉吗?
“对不起。”
已经说出来了。
为了避免被人看出自己慌到不行,我绷紧着脸,不过,即使我能控制脸上的肌肉尽量不要抽搐,但我的眼珠子却仍旧是像在押注赌盘上滚动的铁珠子般转个不停。
因为思绪由于过度惊吓而自行解开了自己的限制器,所以等到理智在耳边高声呼喊“工作人员不管干什么也不可能会发生这么扯的事啊!”之前,我的脑内早已完成了“自顾自的妄想——将妄想当成现实——做出对策”这三段全部操作了。
就算是受到了如此深刻的冲击和惊吓,可我的双手还是牢牢地抓着围绕着柱子的铁链,开什么玩笑,这里可是有着两三米的高度,不小心一点下去的话,搞不好可是会摔坏脑袋的。我讨厌暴露在陌生人的视线之下,再说这个人看向我的眼神真的非常可怕……可怕到就算让我再钻一次刚才那个恶心的裂口我也会毫不犹豫的照做的程度,要不是在对话中单方面跑掉是一种非常失礼的行为——骗你的,要不是因为这个高度对我这种体弱的尼特过于不妙,我早就跳下这个柱子拔腿就跑溜之大吉了!
铁链在柱子上围绕了一圈又一圈,像是放大过无数倍的电磁线圈般……有趣的是,在缠绕的过程中,似乎是将一个倒霉的家伙卷了进去。错综复杂的铁链将人体完全包裹了进去,双手、双腿、胸腔、腰腹、甚至连脖子也无法看到,透过铁链能观察到的东西,仅仅是半张脸和一双眼睛而已——那双眼睛略微反射着红色的光芒,射出如同真实利刃般凌厉的视线。不知是否是我产生了错觉,撇去那双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睛,这家伙的没有被铁链缠住的皮肤犹如透明般,好像能够直接透过身体看到后面的柱子似的。
在我我理清混乱的大脑后,回过神来才注意到,那双红色的眼睛早已用能将我整个人解刨开来的锐利程度对着我打量了起来,那简直像是要把我整个人活吞了般的目光,盯得我后背发凉。我不禁羡慕起了被鱼鹰瞄准的鱼起来,毕竟在它们被爪子抓住前是看不见自己天敌那双锁定猎物的眼睛的。
我躲过了突然转向我双眼的视线,像是为了壮胆一样吱声道:
“那、那个……”
“……时刻……”
她的声音轻易的压过了我细小的呢喃,清澈的女声就如同贯穿了我的耳朵直接在我的脑子里响起来,直到这时我才知道,这双锐利双眸的主人是一位女性。
“吾辈想要知晓界外,如今该是黎明历几时几刻?”
本该是年轻人的声色,不知为何在说出这句话时夹杂着行将就木的老者般的沙哑。
我虽然很想要回答她,但我根本不知道她在对我问些什么,不如说我知道她所说的每一个字的含义,但一旦组成她所说的话,我就会大脑当机。
就像现在这样。
“20XX年三月……?”
我试探性的回答道。
“两千……?”
她像是叹息一般重复了一下我说的话,然后闭上了双眼。
“黎明历两千年……”
“呃……实际上是公元两千年。”
“是吗,连年号都已改变了么。”
“嗯……”
我决定不再和她搭话,并趁着她闭着眼睛的这个时刻寻找着向下踏脚的地方。可恶,果然我应该早点找到这个鬼地方的出口才对,而不是像是一个观光客一样在这个诡异的地方晃晃悠悠!尽管经过理智的克制才没有太过表现到我的脸上,不过我的内心早就在遇到这个奇怪的女人时乱成了一团被撕碎的抹布。
在我颤颤巍巍的沿着锁链往地面靠近时,左手突然传来了一阵尖锐的疼痛,和做菜是被切到手指同种类型的被利器划伤的触感。
“嘎啦——”
也就在这时,我的脑袋正上方传来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拜此所赐,我好好的体验了一瞬间的腾空感——我手上抓着的锁链宛若被瞬间切断了般,靠着拽着这些锁链支撑身体的我由于突然间失去了着力点,差点就这样直挺挺的坠落下去。
我在慌乱之中快速的抓住了旁边的另一根锁链,这才稳住了差点就此呈自由落体的身体。待到我调整好自己的心跳,流下浸湿背后的冷汗后,才抬头发现我之前抓住的才不是什么铁链,而是那把黑色的无柄剑。
看来是我之前只顾着往下寻找下一步的落脚点,而顺手把它当成铁链给握了个结实吧。
该死,好痛啊!
我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受伤的左手放在眼前。被切开的两道伤口中渗出红色的液体,或许是因为那把武器太过锋利的缘故,疼痛的感觉直到这时才开始快速的往头顶上窜。
“铮——”
没等我回过神来,我的耳朵便捕捉到了光是听起来就很危险的声音,来不及等到我的大脑告诉我该怎么做,我的身子就开始疯狂的扭动了起来。
“呜啊!”
我堪堪躲过了头顶上落下的东西,在它落地后,清脆的金属声在这个几乎封闭起来的空间内回荡起来——看来刺入石柱中的黑色剑刃经过了我这个不定因素的影响,终于支撑不住自己本身的重量,在经过短暂的挣扎后,最终脱离了锁链和石柱的束缚。
这把奇怪的武器恰巧掉在了被顶端渗透下来的一束光线之中,这束光如同舞台灯般,极力的衬托着在光中物品的存在感。
向下看去,我这才得以仔细目睹把无柄的剑的真实样貌。
它的长度大概有一百二十公分,四指宽的剑身上除了外围的剑刃外,全都被铸满了覆盖整把武器的凸起刀纹;在我的印象中,双手大剑一般都有着笔直的剑身,剑刃在接近顶端时才会收成三角形形成剑尖,但这把无柄剑两边的剑刃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幅度,它两端的剑刃呈两道完美的曲线交织在一起,让人就算明知这是一件靠鲜血为食的武器,也不得不感叹于它优雅的外表。它的最引人注目的特点——如我刚才所说,这把武器并没有剑柄,它的剑柄到底是遗失了,被拆分了?或是说,这把剑本身就仅仅只是一件半成品?要是它没有剑柄,又是怎么被人插在离地三米高的石柱上?
我没有时间去继续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令人意想不到的状况就像是此起彼伏的海浪,根本延绵不绝。
“嗡嗡嗡嗡嗡嗡嗡——!!!”
躺在光束中央的无柄剑没有任何预兆——猛然间发出宛若鬼怪尖啸的悲鸣。
那把无柄剑仿佛游戏和电影里的魔剑,被人拔出后,开始了自己的盛宴。
“吱嘎嘎嘎——————!!!”
我好似被雷电击中的山羊,浑身上下本能的紧绷起来,我无声的咬紧牙关,但我的牙齿似乎也在这种令人发疯的音波中打颤,如果让这种诡异的声音继续持续下去的话,我的牙根一定会被我自己给咬断吧。我想要用双手捂住耳朵,可是为了不让自己从三米高度的地方坠落,我的双手早已失去了自由,不过我想,就算是堵住了耳朵也无济于事——这些声音像毒蛇的毒液一般随着我的血液流过我的全身,手足,胸腔,大脑,甚至瞳孔,都能够感受到这些声音弹簧般的上蹿下跳。
我大概不能找到任何的形容词来比喻这连续不断的声音,与之相比,就算是指甲划过黑板的尖锐咯吱声都算是天籁之音。从这一阵根本没经过耳朵,直接贯穿大脑的噪音响起开始,我便如同被熊孩子塞进塑料瓶的青蛙一般,目所能及的一切事物开始颤抖摇晃了起来,我甚至开始因此出现了幻视,无数虚幻的人影开始从那把诡异无柄剑中钻出来,并开始向我席卷而来!
随着一道声音的响起,让我能留下一辈子阴影的尖啸和幻觉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消失了。
“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
结束这些如同地狱深处传来的悲惨嚎叫和可怕幻想的是,我不久前才首次听到的清脆女声。
直到这时我才惊觉,回想起之前我们之间的对话,她所说的话语,和我熟知的中文根本有着天渊之别。明明是这样,我却不知为何能够听懂她所说的到底有着怎样的含义。
“终于……”
紧接着,握在我手中的锁链,或是说,缠绕着这根柱子的锁链,突然全部像是有生命般的开始震动起来。
从仅仅是让手掌变麻的程度,增加到能将我整个人甩飞的力道——仅仅只用了数秒钟的时间。我感觉自己抓住的早已不是什么静止的锁链,而是无数条活生生围绕着柱子挣扎和游动的巨蟒,对只会在家里浑浑噩噩度日、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筋肉的废物米虫来说,要让我顶住这种架势,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
“呜——啊——!”
我在空中无助的挥舞着双手,在惨叫的同时,视线也自然的向上方看去。
无数的锁链中,探出了一只洁白的手臂,虽然是一条纤细、让人担心稍微用力便可将其折断的手臂,但现在却爆发出惊人的生命力,发疯般的舞动着,抓扯着四周的锁链并将它们从自己的身上剥离开。
似乎是终于有空隙将更多的部分显露出来,先是另一只手臂,然后是我失去意识前所看到最后的画面。
被缚于锁链中的人终于摆脱了束缚。
纯白的长散发无风的飘动在空中,近乎透明的肌肤在漆黑的空间中如同夜中星尘般闪烁着,耀眼的红色双眸着火般跃动着,原本端庄的姣好脸蛋上现在尽是无已言喻的疯狂。
她狂吼着:
“终于!被轮回之囚笼束缚之刑——已止于今日!”
我坠落在地上,一股剧痛袭上我的背部和后脑,眼前的事物在刹那间闪烁了起来,最后化为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