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啊……
脑袋中像是被谁搅过一样,就算眼前是一片漆黑……但也能够感到视线的模糊。
“那么,这次睡了多久?”
我的自言自语没有得到任何回答,空荡的空间将这句话重复了无数遍,然后又让它回到我的耳朵。黑暗将所有的光线都啃噬至尽……这个地方自始至终,什么都没有。
“失败了啊……”
我无奈的叹着气。
魂祭失败了。
普通的魔法发动的进程——是用滞留之魂(里之魂)来在“体内”构建魔法术式,然后让魔力通过术式释放出来,魔法便能成功的发动。普通魔法的发动并不会直接影响到滞留之魂,但魂祭则不然。
但所谓“魂祭”,即是将“滞留之魂本体(包括里表)”抽出“体外”来直接构建术式,一种祭出最重要的滞留之魂以求得使用的“魔法”更加强大的方式。一旦使用魂祭,自己用于魂祭的滞留之魂也会在魂祭结束之后消失。是一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
以老师研究出的相位魔法作为原型的魂祭失败了。
将我所奴役的滞留之魂一半以上用来做为魂祭的祭品,结果我的眼前仍旧空无一物。就连一根头发也没有传送过来。
面对这个结果,就连咧嘴苦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对于我这种——被缠在身上的虫锁,以及插在心脏处这把名为“魔舞”的焰形剑剥夺了一切使用魔法使用魔武技权利的我来说,使用被世人成为“禁忌”的魂祭是我最后的退路。
但是,这样的退路也被封死了。
“呃啊……越来越疼了……”
感受到每寸肌肤上的压力和撕裂感,我不禁皱了皱眉头。
特别是……胸口上的那把焰形剑,我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心脏被它刺穿,然后钉在墙上。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的心脏就像是有无数蚂蚁在上面爬动一样。每时每刻从那里长出的新肉让我痛苦无比,心痒难挠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吧。
到底……还要忍受多久呢?
超高的魔素浓度能够将任何一个潜入这里的生物碾得粉碎,当然连我也不例外。将四肢贯穿的钉子上不断被我的鲜血浇灌,我甚至能够闻到渗入到自己身体内部的铁锈味。虽然没有实质伤害,但无尽的黑暗似乎也在一点一滴的汲取我的血肉。
以及……早已习惯了的痛楚。
“啊啊……早知道就不杀你了,谢洱丝。”
我将眼瞳望向这个黑暗空间的角落,对着早已经风化的一堆龙骨如此是说。
当然,这句话我早已忘记重复过多少遍了。要是那堆龙骨的主人还在一定耳朵都被磨出茧子来了吧。
要不是我陪着那些人一起来到这个地方的话,大概我们两个的下场也不应如此吧……不,是你的下场不该如此。
不过……话是这样说,这家伙在死后就连滞留之魂都被我抓住了,虽然我奴役她滞留之魂的目的并不是咒印,仅仅是为了自己生存下去罢了。
一边无聊的思考着,眼前的一切再次模糊起来。
啊……又开始了。
心脏停止跳动,全身的血液凝固了起来,我闭着眼睛,迎接着曾来访过无数次的死亡……
在下一秒,所有器官又在一次开始重新运作。
“唔……咔啊啊啊——”
开始迎接新的痛楚。
我的咒印……“不死”。
我的诅咒……“不死”。
我活动着唯一能够稍稍扭动的脑袋,想要取得仅有的自由权力。
……我快要消失了吗?
我快要……“消失”了吗?
除开被我控制的谢洱丝的滞留之魂,我自己的滞留之魂经过时间的磨砺变得越渐虚弱,尽管没有试过,但如果滞留之魂“死掉”了,就算我有不死咒印也无济于事吧?
终于……这一切都能结束了。
死后不会有痛苦,不会有后悔,不会有悲伤,不会有思念,比起现状那将是多么美好的天国啊。
但是,死者也再也没有……再也没有办法,去实现生前的承诺了。
“……克萝萝雅……你会原谅我吗?”
我睁大眼睛,努力不让眼泪从眼眶中掉下来。
哈,这是多么的可笑?像傀儡一样舞蹈在别人手心中的我,居然还敢向克萝萝雅祈求原谅?
我咬紧牙关。
被牙齿咬破的下唇渗出滚烫的液体,顺着我的下巴流下。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就这么死掉啊——!!!!!!”
漆黑的空间中响起了从未有过的巨大回声。
“怎么可能就这样继续食言?怎么可能就这样继续后悔?怎么可能就这样绝望下去?怎么可能就这样继续被钉在这个黑不溜秋的地方啊——!!!”
喉咙深处的鲜血随着我的嘶吼一起喷涌出来。
谢洱丝的滞留之魂被我驯服了不知已经度过了多少岁月,我甚至已经将她所有的意识全部抹去,她的滞留之魂就是为了进行上一次的“魂祭”而被我执意捕捉的。身体里的空虚感清楚的告诉我,因为魂祭的副作用和“魔舞”的影响,不管是我的,还是我所奴役的滞留之魂都几乎消耗殆尽。
如果再使用一次魂祭,弄不好直接就会献出所有的滞留之魂,到那个时候,我就永远无法重新醒过来了。
但是……
……四周,漆黑的空间,被光线所照亮。
一抹成型的亮光从我的身体中飞出,发出柔和的光芒。
那是我所奴役的,谢洱斯最后的滞留之魂。
“……但是,要是连挣扎都不屑于做的话——等待我的终究会是魂飞魄散不是吗?”
——我不能,再食言了。
我不能,再次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还在对我微笑的克萝萝雅食言了。
光芒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蠕动着,渐渐形成了一个复杂的术式形状。
“呜啊啊啊啊啊啊——!”
我忍受着魂祭对我造成的伤害,一边尖叫着,一边驱动着魂祭的进行。
……大地躁动着,震动的石块带来了沉闷的回声。
随着时间的过去,地面上成型的光芒越来越暗淡……那是魂祭的祭品不够的现象。
“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浑身上下血如井喷的我,忍受着前所未有的痛楚,将我自己的——本身就因为不断使用“不死”咒印而变得残缺不全的滞留之魂抽出体外,融入地面上闪烁着的术式中去。
我赌上了所有的一切。
随着滞留之魂的流失,睡意如同潮水般袭来,我的瞳孔不断的重复着缩小和放大的循环。
“拜托了!无论是谁……只要能够让我离开这里……”
……我的祈祷,变得越来越微弱。
“抱歉……克萝萝雅……”
我再一次,或许是最后一次,闭上了双眼。
意识,终究还是离我而远去。
“啊!”
重新恢复寂静的空间中,响起了短暂的,可爱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