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讨厌的消息,心情不佳。
没有找到有用的情报,心情不佳。
大皇子势力强大,心情不佳。
月非满月,心情不佳。
风太聒噪,心情不佳。
哪怕离开了情报屋的地盘,低落的情绪也未能回复。
受其所累,往日拿手的圣徒式微笑怎么也扯不出来,唯有面无表情。
亚摩斯几次想要出言宽慰,都被贝丝打断。
我微微颌首,以表示对她善解人意的赞赏,却换回其一个幽怨又带着娇媚的委屈眼神。
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心神一颤,险些被她眼神中的情绪所吞没。
再次感受到了贝丝对于人心弱点的强大掌控力后,我略有自嘲。
相比于这位长袖善舞的一国公主,别说是亚摩斯,我也是个雏而已。
尽快抽身吧,这个女人,太过麻烦。
披星戴月,脚步匆匆,在一路无言中,一行人回到了破败的教堂。
有一人孤零零地站在教堂门口,背对着我们一行,迎着残月微光,好像在欣赏着教堂的建筑,又好像专程在等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本想不必理会径直越过,但没想到贝丝率先停下脚步,面露惊容。
“认识的人?”
我饶有兴致的开口询问。
贝丝的一张俏脸上满是复杂,嘴唇抿起,更有着几分见到天敌似的畏惧,她默默点点头。
“客人,你可想要寻死?”
来人转身抱拳致礼后悠悠开口,声音清越干净,让人生不出丝毫恶感。
这可太有意思了,就暂且放下娜莎的事,陪你玩玩吧。
“不曾。”
我学作对方的动作,也拘一礼。
“若此,客人何必自找麻烦?”
来人看也不看贝丝一眼,冷淡地一指却让贝丝脸色瞬息苍白,隐隐将双手紧握成拳。
“哦?怎么说?”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此等女子,留之何用?”
来人目光灼灼,好似只要我点头,就要斩死我身侧的贝丝。
贝丝娇躯一颤,躲避着来人的手指,离我更近两步,露出弃犬般的可怜神情。
“阁下说的不错,这确是红颜祸水呢。”
听闻他的说辞,我点点头。而贝丝见我赞同来人的说辞,面如死灰。
讲道理,我并不喜欢太过聪明的女人,更何况,这个聪明女人时时刻刻在想着利用我。
不过,听到那人的话,我着实几分恼怒、
就好像自己的家乡再不好,被他人辱骂时,内心的愤怒一样。
冷笑。
挑眉。
偏头。
我呵呵轻笑,尽量让自己表露的无所畏惧。
“可那又怎样?”
不屑之情不加掩饰,我尽情嘲讽着来人,试图从他反应中读出他的性格。
来人摇摇头,随即眼神一定,大步上前。
亚摩斯立刻向前阻挡他的继续靠近,留守的哑仆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来人的身后,倒提着双刀。
“客人,她能给的我都能给。”
来人并不慌张,平静地与我对视,继续劝诱着我放弃贝丝。
“怎么,开始谈条件了?”
我捉过贝丝的纤腰,调笑道:“阁下,我相信你的财力,但这女子腰间三尺剑你可能给我?”
“自然,若客人将这女人交给我三个月,定会还你一个配得上你身份的奴婢。若客人还不满意,柏林女子,任你挑选。”
“慷他人之慨,哈哈哈哈。”
我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家小妹拿宇宙锋诱我,而你以美色赠我,不愧是兄妹,画饼充饥这一套玩的都很熟练呀!既除去一个不稳定因素,又得到了我这个盟友。大皇子呀大皇子,好算计呀!”
这个眉目清秀的男人正是普鲁士的超新星,掌握半个皇都柏林的大皇子。
见我点明了身份,大皇子索性除去客套话,诚恳道:“圣徒,放弃小妹吧。支持我,难度会小很多。”
轻嗅怀中女子的处子香,我玩世不恭道:“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只希望圣徒作壁上观,莫要插手我普鲁士国事。待我取得皇位,自有一份令你满意的豪礼奉上!”
“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报酬?还有这么好赚的事?”
好似被他说动,我摸了摸下巴。
“我能预支一些么?”
“只要我有,任君索取!”
皇子精神一振,欣然应允。
“圣徒大人!”
贝丝一声惊呼,我置若罔闻。仅仅是将圣徒式微笑隐去,冷淡一瞥,以向邻居家借酱油的不经意语气向大皇子搭话。
“这样的话.......就借你项上头颅与我一用吧。我想,堂堂皇子不会这么小气吧?
大皇子轻轻摇头,温良笑着,口气平和,眼神蕴着的笑意,好似在看顽劣的兄弟。
“圣徒,你这么做,好像不合游戏规则。”
在你制定的游戏规则里,我怎么可能赢得过你?
唯有掀翻棋局而已。
抬头看了看天。
夜色如墨,众星隐约,还有那一轮不甚明亮的下弦月。
清风徐来,鲜有人迹。
天气真好。
杀人正好。
合掌三次,燃起巨量的圣光,在漆黑中,如炸裂的焰火,如怒放的红莲。
大踏步向前,迫近大皇子,紧盯他的眼睛,一字一顿。
“今夜月美,愿君亡。”
灼目的圣光足以刺瞎人的双眼,更何况直面我的大皇子。
大皇子微微闭目,眯起了眼睛。
“圣徒何必咄咄逼人。”
“你我都是聪明人,假若角色互换,你怕是会做的更决绝,又何必再假惺惺?”
“敌人当然是越早排除越好。”
大皇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久闻此届圣徒不同于往届,今夜一见果真如此,改日定可把酒言欢。这次来访是我唐突了,待有他日,请圣徒到我家庄园一坐。”
“没有他日了,就留下你的头颅吧。”
我表情一肃,杀意喷涌而出。
哑仆慢慢靠近大皇子,闪着寒光的匕首刀刃处一片乌黑,显然是事先淬好了猛毒。
亚摩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基于其虔诚的信仰与对圣徒这个称号无条件的信任,依旧默诵起了术法。
贝丝持续掉线中,一头热情的红发也失去了精神,面色苍白如纸,食指相绞,娇弱无助。
大皇子面对我们的迫近仅仅闪过一丝慌张,随即便恢复常态,神情诚恳。
“圣徒,这个世界生病了,在它没恢复健康之前,我还不能死。”
哦?
我出声喝退亚摩斯与哑仆,询问道:“这又是怎么说?”
“为何贵族之子生而高贵?”
“为何贵族弃如敝履的典籍却是平民子女不能得到知识?”
“为何区区五枚金币就能换一条鲜活的生命?”
“为何平民女孩会争先投入丑陋如猪的贵族怀抱?”
“为何不到总人口百分之一的贵族却掌握着百分之九十九的财富?”
真是疯狂!
他想要挑战整个贵族阶级,他在试图推翻世界已经成型权利框架。
大皇子是个疯子,是妄图推翻特权者的特权者。
大皇子是个先驱者,是首个为贫民发声的英雄。
“支持我吧!圣徒!我们是同一类人!只要可以实现我的理想,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大皇子慷慨陈词,更主动向我伸出手,抛出了橄榄枝。
望着他伸出来的手,五味陈杂。
自己放弃的,认为不可能的,有人在为之努力。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是个贵族,是个我打心底里便小看三分的异世界人。
假若他是圣徒的话,裁决所实验室那个枯瘦女子,那个甘愿以处子相赠的琴,她的结局可能大不一样。
真的要杀他吗?要杀一个足以让这个世界前进上百年的思想者?
那还用说,当然要杀。
做恶人的感觉真坏。
打心底对大皇子说声抱歉,我拍掉他的手,略微带着歉意说道:“我拒绝。”
“那可真遗憾。”
大皇子意犹未尽地咂咂嘴,收回手,将其背在身后。
“道不同,不相为谋,本殿下告辞了。”
“哑仆,动手。”
淬毒的匕首化作索命的镰刀,利落的斜斩而下,直奔大皇子的头颅。
大皇子是个普通人,并没有躲避这招的本领,如果没意外的话,下一秒便是人头落地。
意外如期而至。
大皇子的身体笼罩在一个金色的“鸡蛋壳”中,匕首落下,金戈声大起,“鸡蛋壳”凝实不破。
一国皇子自然应有一些保命的手段。
不过,这个术式我太过熟悉了,以至于我有些意外。
【荆棘环】,自律性神术。这个神术的凝练程度,这个世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施术者。
亚摩斯惊叹低呼:“是教皇大人所赐!”
意外频出。
“饮不完的杯中酒,唱不完的别离歌,放不下的宝刀,上不得的高楼,流不尽的英雄血,杀不完的仇人头!嗝,好酒好酒,痛快痛快!”
秋夜里,男子丝毫不怕扰人清梦,尽情高歌。
他一手持剑,一手持酒壶,麻布衣粗豪地披在肩上,赤裸着胸膛,拖着一只瘸腿,一跛一跛向我走来。
“来来来,那个使匕首的小子,来与我战个三百回合,嗝!”
我没见过他。
我知道他。
他是本届的使徒扑克牌的黑桃J,是史上最年轻的【大骑士】。
他嫉恶如仇,他贪杯好色,他英勇无畏。
他因与恶龙搏斗而伤到了一只腿。
他叫沃瑞雅,是瘸了一只腿的死神。
PS:饮不完的杯中酒,唱不完的别离歌,放不下的宝刀,上不得的高楼,流不尽的英雄血,杀不完的仇人头。应该是出自古龙的,我不确定了。
PS2:沃瑞雅,warrior,即是勇士。
PS3:沃瑞雅是其中一卷的主角,非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