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疼疼疼。”
意识开始复苏,僵硬的手指逐渐有了知觉,沉重的眼皮打开了一条缝。
这是.....哪?
秋后的太阳没有了让人暴躁的灼热,柔和的阳光穿过巨大的落地窗,洒满了纯白的地板。
洁白的窗帘被风吹得呼啦作响,窗外碧波荡漾的湖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出一片金黄,色泽瑰丽的枫树叶纷纷扬扬,树枝也在莎莎和鸣。
华丽名贵的水晶灯,制作精美的雕像,价值不菲的字画,以及雕刻着咆哮龙首纹章的房门。
大概是在普鲁士的皇宫。
不去细想身上这件手感不错的睡衣是如何穿在身上,我费力的撑起身子,掀开身上铺盖着的天鹅绒被,抄起床边的伽蓝手杖,依靠自己的双腿站起。
体内的干涩感极大的阻碍了我动作的流畅,仅是简单的活动竟然已让我大汗淋漓。
“咕......呼.......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走到窗前,我深吸一口气,顿时清新的空气和口中还未完全散去的血腥气相混,喉咙一阵不适,引发了剧烈的咳嗽,有一口气堵在气管中,发出“嗬嗬”如破风箱的声音。
我俯下身子,以双臂之地,剧烈咳嗽着,眼泪与口水一同咳出,显得有些狼狈,但思绪却清晰成一条线。
我啊,终究是杀人了呢。
虽然并非我亲自动手,但由听从我命令的拜蒙动手与亲手又有什么区别呢?
夺走一条鲜活生命的愧疚感吗?
一丝也无,就如同RPG游戏中,在现实中积攒了太多压力的玩家不也有攻击NPC的倾向吗?可见玩家们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恐惧感吗?
更是谈不上。玩家们杀死一个个NPC后,存档,退出游戏,打开某些网站,浏览一些喜闻乐见的东西,哪里还会有什么恐惧感?
一连自问了好几个问题,最终得出了一个无聊的结论:
我对杀NPC这种事,没有负罪感。
咳嗽有些减弱,我站起身子,自言自语道:“这又提醒了我自己是穿越者的事实啊。”
有些意兴阑珊,就这么慵懒地依靠在窗边,对着窗外的景色发起呆来。
“啊啦,您醒了啊。真是太可惜了,刚才可是装作‘事后’,让您负责的好机会哦。”
不知过了多久,略显沉重的房门被人推开,黄莺般的声音太过熟悉,直接道出了她的名字。
“是你啊,尊敬的公主殿下,贝丝.布彻。”
“噗噗!”
贝丝将两只如玉藕臂交叉,打出一个大大的叉号,口中发出奇怪的声音。
“是贝丝哟,您不是一直这么叫我的吗?”
我瞥了她一眼,嘲讽一笑,不发表自己的意见,继续对着窗外怡人的风景,自顾自发呆。
“您听到我说的话了么?”
“喂喂喂~圣徒大人~”
“您再不理我就‘啾’您了哦~”
我的无动于衷终于惹急了这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她挤到窗前,一手一边,将飞扬的窗帘拉死。
怡人的风景消失,视线内只有还在摇晃的窗帘。
我终于做不到继续无视。
“你干嘛?”
懒散的挑眉,连圣徒面具也懒得戴上,一肩高一肩低,一只腿支撑身体,另一只腿不停地摇晃着,就这么吊儿郎当地看着贝丝。
作为普鲁士的皇女,仅仅是美貌是不足以让她活到现在,倒不如说,她的美貌与她的心计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贝丝敏锐的发现我在拒绝与她接触,而其原因就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出现了某些变化。
她回归本性,一甩脑后跳跃火焰般的头发,湛蓝的眸子里蕴着我看不懂的东西。
那是什么眼神呢?
那一闪而过的东西是轻蔑与傲慢吗?
“圣徒大人,我的父皇想要见您。”
贝丝此刻的模样不像是能与我深交的跳脱性子,反而更像是另一个人,一个死于‘拜蒙牌大烟花’的人。
可笑。
明明只是个区区NPC而已,为什么一个个都这么自作聪明?
“拜蒙,去哪了?”
我既不答应,又不拒绝,反问了她一个问题。
贝丝对于‘拜蒙’这个名字有些畏惧,手指微不可查的一颤。
随后偏偏脑袋,有些困惑地说道:“那位天使大人,跟仆人要了一身便于行动的衣服,现在也不知道去哪了。”
那个肮脏的男人.....哦不....肮脏的男性天使.....
心中暗自咒骂拜蒙,一时间顾不上说话,沉默降临,气氛变得有些沉闷。
“圣徒,大人?”
皇女再次出言,也不催促,侍立在一侧,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转过头去。
“这样啊,那就不管他了,我们走吧。”
皇女轻轻点头,拍了拍手,身后鱼贯而入两排女仆,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套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衣服。
“这是....要干什么?”
皇女掩住嘴,迷人的眉眼风情无限,她像偷吃到葡萄的小狐狸一般轻笑着。
“那么,就请您更衣吧。”
大概是大皇子推翻贵族阶级的遗志感动了我,我终究还是推脱了那用料考究,做工精美的贵族服饰,依旧披上那一身并没有什么特色的黑袍。
在需要两位女仆合捧着巨大镜子前,我拒绝了她们要帮我穿衣服的请求。
在一众妙龄女子注视下,有些别扭地整理好自己的衣领,将伽蓝手杖重化为胸针,认真的别再胸前。
拍了拍自己的脸,将有些微笑扯得自然几分,指了指镜中的自己,镜中的自己也重现我的动作,指着镜外的我。
“来过几招吧,凯撒大帝。”
走出居室,跟着贝丝的脚步,行走于宫殿的长廊。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廊并非我熟悉的宫廷建筑,两侧没有其他宫殿惯用的花瓶与画像,而都是披甲骑士的雕像,尽显彪悍的普鲁士风格。
不愧是狂战士之乡。
皇女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老手儿。
我的神情自然瞒不过她的眼睛,她清清嗓子,用充满自豪的口气说道:“每一个雕像都象征着一位为帝国献出生命的骑士,这些才是我们普鲁士最大的财富。”
这倒是个收买人心的好方法呢。
心中暗自佩服,但口中不饶人。
“被拜蒙击杀的骑士也会做成雕像么?”
“你!”
皇女久违的表露了情绪,但我却闭上了眼睛,轻呼一口气,缓缓睁开。
妄图愚弄我的凡人啊,我要让你知道知道,究竟谁才是主人。
“注意你的措辞,普鲁士的皇女,应该称呼我为........”
我的眼里再无往日里闲云野鹤的平静,仅留下喷薄而出的怒火。
“教父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