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有云: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完全没有这种感受。
说来也是,一边是忍受着刺骨寒风,不知前路的我。
一边是越过龙门天下知,众人艳羡的天之骄子。
天差地远。
“装逼果然是个技术活。”
我呵了一口热气,暖了暖有些僵硬的手,忍不住吐槽了句故乡的俏皮话,却没有颜面再去车厢里把碧翠丝叫出来代替御手的位置。
「哦,那个碧翠丝,外面太冷了,换你出去。」
轻松就能想象的到我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沃瑞雅会如何调侃于我。
树木灌丛花鸟走兽,初见之时还有些新鲜,如斯美景尚能让人流连忘返。
可就像是再漂亮的美人,一直看下去,也是会腻烦的。
一成不变的景色让我提不起兴致,身边人更是个佝偻矮小的聋哑之人,我只得苦中作乐。
“红酥手,黄藤酒,两个黄丽鸣翠柳……“
“车辚辚,马萧萧,二月春风似剪刀……”
“天子呼来不上船,芙蓉帐暖度春宵…..“
“问君能有几多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我胡言乱语。
我篡改着前人的智慧结晶。
我自娱自乐,也算颇有一番趣味。
不过这种乐趣来得快,去的也快。
没有懂行之人吐槽,就像高处不胜寒的武林高手,无敌啊,寂寞啊。
神经质的笑笑,偏过头去看正专心驾车的哑仆。
哑仆御马功夫相当老道,可就算再怎么老道,不可避免的颠簸还是时有发生。
这种长时间,高强度的赶路,与故乡的疲劳驾驶有的一比,同样可以把一个雄赳赳的大汉给熬成瘟鸡。
哑仆丝毫没有给人这种感觉。
他缩着脖子依靠着车厢,背部拱的极弯,就像把脑袋含在胸里,姿势虽然不雅观且别扭,但有一种特别的律动感。眼睛平静的厉害,古井无波,没有任何情绪。
不愧是隆银城家的刺客,哑仆丢了听觉,依旧发现了我的窥视。
哑仆眼中闪过两分不安,直起了身子,拘谨的向我低头,好像在等我的吩咐。
平摊了下双手,怂了下肩,示意我没什么问题。
哑仆却得到圣旨般点了点头,双臂后拉,一勒马缰,将马车迫停。
他张张口,半截断舌上下跳动,发不出声音。
伽蓝手杖的神奇功效再次立功,我听懂了无声的话语、
「马累了,休息一个祷时。」
关于马是否感到劳累我是不太懂,但我知道自己累了。
感激的向他点点头,他惶恐的躲过,摆摆手,不受我的回礼。
“嗝,小子,怎么不走了?“
车厢的挂帘被掀起,伸出了一个头发如鸡窝的脑袋,酒气熏天。
“啪!“
我懒得回话,用上暗劲,一手肘将这个不修边幅的脑袋打了回去。
“干!“
沃瑞雅怒喝一声,扬起拳头就想还我一拳。
有实力的人好像都有脾气。
以圣徒身份自然不需要惧怕‘瘸腿的死神’,而拥有人头牌的沃瑞雅骑士也乐于以武犯禁,丝毫不把我这个圣徒放在眼里。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正常相交的人类,我自然不想流于世俗,以大势压人。
但同样的,一个连魔神都能一顿暴打的人类,我也不想挨他这一拳。
拳头即将到我脸前,拳风刚烈。
“古拉姆。“我气定神闲的吐出三个字。
果然,看似势不可挡的拳头没了后续,化拳为掌,虎头蛇尾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咚咚咚。
我能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被沃瑞雅拍散。
沃瑞雅皮笑肉不笑:“我迟早宰了你。“
眼睛是心灵之窗,所以弯成了月牙。
将面部肌肉放松,让自己的有些刻薄的面孔变得和缓。
唇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笑不露齿,充满亲和力。
我还他一个最完美的圣徒式笑脸,但开口就是讽刺:“老说大话羞不羞?“
“干!“
沃瑞雅啐了一口浓痰,跳下马车,不与我争论。
大块头的男人也钻出车厢,向我行了一礼跳下马车,单膝点地。
「这是要干嘛?」
碧翠丝弯腰出了车厢,无视了我的存在。男人半跪着举起一只手,碧翠丝接过,然后踩着男人的膝盖,举止雍容的下了马车。
「所以我说贵族这种东西啊……」
我摇了摇头,有些看不过眼,借题发挥道:
“喂,碧翠丝,把我的袍子还给我。“
我知道碧翠丝的衣服已经被划破……被我。
碧翠丝狼狈的样子也不像有储物戒指装着备用衣服的样子,所以——
那件黑袍底下,可能是真空呢。
果然,碧翠丝一个踉跄,然后转过脸,姣好的面容已然红透。
她用双臂紧紧的抱住自己,宽大的黑袍被她的动作所累,紧贴着包裹住她的身体,勾勒出一个女性特有的柔和曲线。
“无耻!变态!色狼!“
声音真好听呢。
暗自点点头,调笑着这个不谙世事的贵族小姐。
“怎么,不舍得还我了?没关系,用过以后还给我就好了。”
大概是被我的话调笑到炸毛,碧翠丝的声音变得又惊又怒。
“才没有!”
我撇撇嘴,让自己的表情告诉她——
「老子压根不信。」
碧翠丝气急,跺了两下脚,扭了下小腰,离我而去。
“我就喜欢你这种,恨不得打死我又打不过我的样子。”
故乡的俏皮话脱口而出,刚走不远的碧翠丝又是一个踉跄,然后有些气急败坏摇了摇脑袋,加快了步子。
坐在马车御手的位置,默默观察着。
因为没有相对速度,秋风还不至于让我感到寒冷,反而有些惬意。
大块头男人不知从哪找来一块白布,扑在了草地上,碧翠丝这才坐下。
落难的凤凰,难道还比土鸡高贵?
我皱起眉。
“干他娘的贵族。”
耳边是沃瑞雅的秽语。
我与他首次在某一件事上看法一致,相视一笑。
“此话,可以入酒。”
我摸出从沃瑞雅处骗来的酒,与他要邀。
“当浮一大白。”
沃瑞雅也是洒脱一笑,同样拿起酒壶,与我相碰。
“干杯。”
“干杯。”
与沃瑞雅之间的气氛在共饮中有所缓和,我再次尝试抛出橄榄枝。
“你想去哪?”
沃瑞雅虽是武者,但这并不代表他的愚蠢。
他同样知道这段旅程非常耗时,与其针锋相对,不如化敌为友。
沃瑞雅苦笑一声,神情苦涩。
“去那头龙身边。”
“龙在哪?”
“不知道。你又想去哪?”
“野良。我在找野良。”
“干什么?”
“说不好。你能打得过那头龙吗?”
“打不过,那也要打!”
我摇摇头,劝慰道:
“对故国的愚忠毫无意义。而且,撤退并不代表着失败。”
沃瑞雅歪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抬起头,神情有些恍惚的低声呢喃。
“要么光复故里,要么客死他乡。”
太多言过其实之人,为了证明自己话语的说服性,要么慷慨陈词,要么赌咒发誓——可,那并没有什么意义呢?
稍微一些小困难,小挫折,足以摧毁这些人的斗志,让他们食言而肥。
因为趋利避害,人之常情,不外如是。
而沃瑞雅的复仇,已经浸入到骨髓,流淌在血管,鼓动在胸膛。
PS:这本书算是个练手。原来的很多内容现在看起来都稚嫩的可以,感觉会成为我的黑历史。
PS2:新坑已经挖好,一直在攒稿子,想试一下征文。
PS3:既然有支持我的朋友,那我就在努力一下,争取把后面的故事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