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pter 01 弗洛拉的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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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I:艾弥里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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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蒂尔达王女(Mathilda Princess)在她的舅舅阿梅迪欧(Amedio)大公的帮助下击败了有“雅丽阿德尼的蓝色龙山”之称的赛吉奥(Sergio)王子,获得米尔维奥乔三世(Milviojo III)承认的第一顺位后,卡尔塞拉(Carsera)家族的继承人、站错队的艾弥里欧·卡尔塞拉(Emilio Carsera)第一时间就被王女赶出了卡马洛特(Cammarrote)。
在艾弥里欧赶到弗洛拉(Flora)的领地之前,有关他的政治智慧的笑话就传遍了整个康索罗行省(Consolo Provincia)。
现在,不止是弗洛拉的领民在笑话这个新来的领主,就连被杜尚(Duchamp)驱逐的骗子都在明目张胆地挑衅艾弥里欧的权威。
派遣卫队来抓人前,管家乔万尼(Giovanni)已经大致说了些相关情况。
艾弥里欧出动领主府亲卫的行为并非一时冲动,也不是为了要出气,他只不过是在顺从内心的指引,去干掉这几个骗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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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奥斯达王室(Aosta royals)从毗邻康索罗的东南边庭拿出一片带有森林的山前坡地,并把它封给卡尔塞拉家族后,这个地方就有了新名字。
弗洛拉。
由于地理位置过于偏僻且产出稀少的缘故,一直以来都没有家族成员愿意经营这块土地,所以前任卡尔塞拉侯爵也只是派遣了一个负责征税的事务官在这里。现在,老乔万尼的担子已经传到了不再年轻的小乔万尼手里,而小乔万尼也正准备把这副担子交给小小乔万尼。
这个时候,犯了错的艾弥里欧被打发到弗洛拉来了。
艾弥里欧并不觉得被流放是个坏消息,他只是厌烦了在卡马洛特无休止地争斗。国王米尔维奥乔三世遴选继承人的方式太过奇葩,以至于所有候选人在成年后都要经历一轮轮的争斗,身处王都的卡尔塞拉侯爵一家自然也是诸位王子王女拉拢的对象。
有政治斗争就有站队,而站队没有对错,只有成败。
抹了一下被削掉大半的刘海,艾弥里欧决定忘掉卡马洛特的烦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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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壮的侍卫们像抓小鸡子似得提了三个年轻人过来。
“肃静。”
侍卫队长弗雷迪(Fredy)放下头盔,然后用木槌敲了敲陶盆,可惜没人听她的,于是她开始用女性特有的尖利嗓音呵斥道:“停止喧哗,领主大人要亲自审问罪犯。”
艾弥里欧在葡萄园晾晒房边上的酒窖旁找了个高点坐下,周围是被召集过来的镇民,里三层外三层地把晾晒房围了个水泄不通。
切克镇(checker town)总共也就七百三十二人,这一下子就来了快三分之一。
“你等可知罪?”
摇着木蕨叶子当蒲扇的艾弥里欧坐在一个还没有箍扎(Binding)完成的小号酒桶上,大剌剌地讯问到。
“敢问领主大人,我有何罪?”
回话的穿着束腰长袍,左右蛄蛹想要让被反剪的双手舒服些,结果双手不止没有从猪蹄扣下松脱开来,整个人反倒是被越绑越紧。
“你这是想走程序了?”
那为首的骗子一身金银坠饰叮叮当当乱响,更是让艾弥里欧觉得他死有余辜。
“……。”
被缚者似是不屑答话,昂首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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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说说~~~。”
艾弥里欧并不生气,他要讲道理的原因也只是想让领民知道他并非乱杀人,不过,无论领民怎么想,他要处决这几个骗子的心思都是不会变的。在已经确定未来结果的情况下,磨磨嘴皮子看这个骗子还能使出什么诡诈手段来,艾弥里欧觉得也不错。
“你招摇撞骗致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还不够吗?”
乔万尼一家在弗洛拉已经传承三代了,现在艾弥里欧被打发到这里当领主,那么乔万尼的身份就会自动转为艾弥里欧的管家。作为家族的一员,维护领主的权威是乔万尼最优先的事项。如果说,作为“弗洛拉的包税人”的乔万尼只算是个尽职尽责的狗腿子的话,那么,作为“艾弥里欧的管家”的乔万尼就必须是一个辅佐领主事事周全的得力助手。所以,包税人乔万尼能容得下这些骗子骗财骗色,但是艾弥里欧领主府的乔万尼管家绝对容不得这些骗子在弗洛拉子爵领兴风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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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缚者并不害怕,而是反问起来:“领主大人:您说我招摇撞骗致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可有证据?”
安塞尔姆王国(Anselm kingdom)的法律规定了判决死刑必须要人证物证俱在,而乔万尼的消息则明确告知了艾弥里欧:没有物证、当事人死了。
愚夫献妻以求消无妄灾、避末世劫,愚妇失身受蛊亦欲为女儿消灾避劫,长女不堪受辱跳河自尽,次女柔弱避难小修道院。愚夫愚妇反目,就此破家。
这是小乔万尼对整个事件大致流程的简要描述。
小乔万尼年轻时也是个浪荡的风流子,对于类似的门道摸得很清,只是他不祸害良家妇女罢了,但这几个骗子可没这么讲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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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II:卡马洛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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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质询,为首的那个骗子毫无愧色,更是不慌不乱,甚至还和另外两个骗子一唱一和地根据王国律法来逐条驳斥艾弥里欧的裁决。
只是,越是这样,艾弥里欧的杀心就越坚决。
“这个世道还不至于坏成这样。”
艾弥里欧想起了来时的一个小插曲:艾弥里欧带着随从经过卡焰山(cayenne)的时候遇到了大雨,结果当地的山民不止不让艾弥里欧进村休息,反而组织起来进行威慑性对抗。一圈男女老少拿着木杈棍棒挡在桥上大骂艾弥里欧是个衣冠禽兽,此等无妄之灾直接把艾弥里欧气笑了。虽说艾弥里欧在政治站队上犯了错,可也不是谁都能把他的长相和事迹对应起来,所以山民骂的肯定不是他。不过,就这么任由一群山民肆意挑衅他的权威和名誉也不是个事,于是艾弥里欧就命令侍从击退这群“武装山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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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是被玛蒂尔达王女赶出王都,可艾弥里欧也没犯什么大错,只不过是在王位竞争中选择站在了王女的对立面而已。所谓的驱逐,大概率等到其它王室继承人获得第一顺位的时候就能取消了。所以艾弥里欧也没多难过,反倒是因为能远离卡马洛特(Cammarrote),不再需要考虑站队这种闹心的事,他意外地享受起了这一次旅程。至于家族爵位,他知道卡尔塞拉侯爵(Carsera Marquis)这两年很中意他的弟弟们,尤其是那个在商业运营上很有天赋的私生子。
艾弥里欧愿意离卡马洛特,和家族内部的争斗也有很大关系。
因为要去的地方距离卡马洛特实在太远,而侯爵府只给了两个侍从,这点人手在艾弥里欧看来是完全不顶事,所以他干脆直接去佣兵行会招人了。不过,艾弥里欧中途背叛玛蒂尔达王女的事迹实在是太过出名,以至于卡马洛特的佣兵行会并不愿意为了一点中介费就得罪王女殿下。
当然,任何时代钱都能解决大部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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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隶、战俘、逃民、流亡者……
卡马洛特有的是没有“身份”的人。要知道,这里的身份可不是什么地位,而是人籍。
没有身份,就只能进竞技场拼杀,博老爷们一笑,然后有些幸运儿会成为那些达官贵人的鹰犬,这是男人的出路。至于女人,卡马洛特的勾栏瓦肆只会要有一技之长的女人,而那些娼寮妓院只会要长得漂亮的女人,可一个女人的长相要是还能称得上漂亮,怎么也轮不到那些风月场所先挑。说来说去,一个没有身份的女人要想在卡马洛特活下去,除了当暗娼外,就只能成为乞食者了。
能进竞技场搏杀的,哪有几个会看得上艾弥里欧这样前途暗淡的政治苦手。没日没夜的生死格斗,让这些男人对于权势的渴望远超一切正常人。可是,现在的安塞尔姆又不打仗,这些人除了拼死争斗以勇武邀宠外,哪里还有其它出路。
艾弥里欧?
不!
在那些渴求权势的竞技场格斗者来说,站错队又被驱逐到边境的艾弥里欧就差把政途渺茫写在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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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马洛特不缺女人,尤其不缺能打的女人。
最近一二十年,安塞尔姆西边动荡不休的乱局让卡马洛特多了很多女人,很多很多的女人,那些没有身份但正值青春年少的十来岁女孩的到来,极大地挤压了那些年过二十甚至年近三十的女人的生存空间。
战争总是会让人口贩子发上一笔横财,尤其是兵燹过境的地方。
一无所获的艾弥里欧不甘心地在卡马洛特大竞技场附近溜达了好几天,终于在临走前招到了一个擅长使用重剑的格斗者,尽管她是个女人,也谈不上多漂亮。
作为交换,艾弥里欧承担了帮她收拢兰泰尔纳营(Lanterna Camp)其它被作为奴隶出售的姐妹的代价。
艾弥里欧没听说过什么兰泰尔纳,但他认识女人剑上的罗比克盾徽(Robic Cr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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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卡马洛特的前夜,艾弥里欧已经凑够了一支简陋的五人卫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明天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但是,艾弥里欧觉得自己不能这样灰溜溜的走。
一个子爵,尽管是被流放的子爵,竟然连个像样的侍卫官都招不到,艾弥里欧觉得丢不起这个人。
在卡马洛特大竞技场转悠到晚上八点多的时候,艾弥里欧在一个石头堆砌的废弃牲畜棚旁遇到了一个被人围攻的女人。
围攻女人的也是格斗者,有三个,看上去是她的对手。艾弥里欧的观点是:这几个男人大概是觉得场上赢不了,所以想用盘外招。
艾弥里欧懂剑术,但他学的是刺剑,主要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用来决斗的。
对于一个贵族来说,要是哪一天沦落到亲自动手对付敌人,那他离覆灭也没多远了。
这个女人很强,不只是表现在格斗技巧上,也包括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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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III:阿斯塔霍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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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没吃过猪肉,可也见过猪跑。艾弥里欧是没见过军队的重剑方阵,但是侯爵府擅使重剑的守卫也不在少数,前两年卡利亚侯爵外出狩猎时,侯爵府的卫士们持重剑结阵和野猪群对峙的场面艾弥里欧还历历在目呢。
被围攻的女人剑术高超,但体力不行。
在身上的皮甲绳结被小手斧连着斩断好几条后,这个女人终于扛不住了,不过,对面的三个壮汉也好不到哪里去。
有便宜不占?
怎么可能。
艾弥里欧抽出刺剑优哉游哉地踱步过去。
“啧啧啧~~~”
鸡吸米似得啧啧声过后,是好整以暇的艾弥里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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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实力而言,艾弥里欧干不掉三个身强力壮又懂合作的亡命徒,但要是这三个亡命徒被削弱大半后,艾弥里欧能保证他在一个呼吸之间刺出三剑,连收三颗人头。
“没打赢啊。”
虽然这话没有主语,但艾弥里欧却背着女人站在了前面。
“现在,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艾弥里欧对于控制眼前的局面很有自信。就算这三个壮汉还有什么隐藏后手,艾弥里欧也有十成的把握干掉他们,这个认知更让艾弥里欧确信了背后女人的价值。以一敌三临危不乱,甚至还能在不占优势的前提下耗到对手疲惫不堪……
如果这个女人有一把更好的兵器,或者能得到更充足的训练和更优秀的指导……
艾弥里欧没有继续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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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岁的时候,艾弥里欧就开始摸剑,现在他二十四岁了,如果是她和这个女人对战,大概要不了三个回合,他就会被强制用武器抵抗对方的重剑,然后在失去武器后被对方斩杀。虽然心中有这个认识,但是艾弥里欧并不觉得自己很弱,他的剑术本就不是用于格斗厮杀的。
“……。”
三个壮汉一言不发,互相搀扶着起身,干净利落地走了,甚至都没等艾弥里欧把场面话说完。
艾弥里欧转身。
女人的皮甲早在战斗中飞的到处都是,内里的衣衫也在战斗中变的破破烂烂,创口处的血污甚至让她看起来犹如风中残烛。
“能站起来吗?”
女人喘了口气,拄着剑站了起来。
“跟我来。”
艾弥里欧看出了这个女人在强撑,他没有理会。穿过了一条阴暗的石巷,不远处的拴马桩旁停了架马车,那是艾弥里欧的座驾。
“少爷!”
车夫看到一头汗的艾弥里欧带着个受重伤的女人回来了,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去阿斯塔(Astakhov)那里。”
艾弥里欧直接下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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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驰的马车在这个喧闹的夜里并不起眼,泠泠作响的清亮铃音也传不多远,直到车子离开了繁华的大街朝平民区赶去的时候,“踢踏踢踏”声中的铃音才略微清晰了些。
“去开门。”
正在收拾东西的学徒抬头看了看突然走出屋子的阿斯塔霍夫,没有多问就去开门了。
当一架没有家族纹饰和家徽、只是在车棚一角挂上了青铜风铃的马车出现在小桥边的工坊前时,阿斯塔霍夫医师已经在镶嵌了六面“流变反光银镜”的灯柱下等待了。
“嘿(Hey)~~~!”
阿斯塔霍夫拍了拍手,然后戏谑地怪笑起来。他很熟悉艾弥里欧,就像艾弥里欧也很熟悉他一样。
“给你带个人。”
车夫撩开帘子,然后艾弥里欧的话从车厢内传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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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塔霍夫波澜不惊地看着艾弥里欧从马车里搀出了一个浑身血污的女人,然后吩咐学徒去准备药剂和刀具。
“她伤的很重。”
仅凭经验和鲜血的气息,阿斯塔霍夫就下了论断。
“三个人,她挡住了。”
艾弥里欧没有多解释,但这句话本身就是最好的解释。
“我说的‘伤重’可不是创口。”
阿斯塔霍夫提醒艾弥里欧到:这个女人身上的致命伤不是现在才有的。
“治好她。”
艾弥里欧对阿斯塔霍夫的医术很有自信,就像他对自己政治眼光的自信一样。据说,阿斯塔霍夫曾经是个军医,所以他治疗外伤的能力十分高超,可是艾弥里欧并不相信这个传言,他觉得阿斯塔霍夫是个巫师,而且是个水平很高的黑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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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要这个女人?还是要她的剑?”
阿斯塔霍夫根本就不和艾弥里欧讨论这件事的可行性,他只需要知道艾弥里欧的立场。艾弥里欧要人,他就给人;要剑,他就给剑。
“剑有屁用!”
艾弥里欧骂骂咧咧地回应着,一副“你别给老子扯这些有的没的”的流氓做派。
“她被人下了药。”
阿斯塔霍夫捻了点血液闻了闻,然后又舔了下手指,咂摸了一番才说。
“是诅咒?”
艾弥里欧自然不认为阿斯塔霍夫说的“药”就是那些不入流的下三滥迷/药,他指的是真正的药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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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天就该走了吧?”
阿斯塔霍夫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意味着坦承身份,他此时还不想以这个样子来面对艾弥里欧。
“见过老头子就走。”
离开了卡马洛特之前,艾弥里欧还需要去乡下的庄园见祖父一面。
“那就是中午了。”
阿斯塔霍夫的行医足迹遍布卡马洛特周边大大小小的城镇和乡村,对于王都外的贵族庄园也是门儿清。
“我早上去。”
艾弥里欧并不打算和卡尔塞拉侯爵共进早餐,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去乡下陪老头子下棋呢。
“那你别走了。”
阿斯塔霍夫挥挥手,示意学徒出去。
这个意思很明显,他要留下艾弥里欧帮他打下手,然后把整个治疗过程的细节以及方法都教给艾弥里欧。毕竟,阿斯塔霍夫不会跟着艾弥里欧离开卡马洛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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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vision :2021/11/23 12:4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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