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她从未说上过一句话,也没有任何直接接触。我与她亦如各自行走于彼岸两岸的人,一生都本不该有交集。
初次见到她是换班后第一次进班,新的教室里竟没有一位熟人。我满不在乎的随便找着想要就座的位置,在走上讲台转头去看台下时,我憔悴的双眸接住了她的视线,虽只是一瞬间,但双方或许就是在那时正式注意到彼此的吧。
我对班上的人熟视无睹,但在安静的晚自习里我却又总是在期盼着会有人来找我聊天,虽然我并非忍受不了孤独,但这份感情却无法从我的心中剥离。每当这时我都会用手撑着脸,拇指跟食指还会捏着支笔,以此来装出一副思考的模样,但这其实只不过是在掩饰我偷看同学们的。而在某一次发呆中,我再次接住她的视线,但也只是一瞬间,开始我也不以为然,只是后来视线交错的次数变多了,有时甚至会定格住变成双方互相注视对方。这事实让我有那么一瞬间去多想,但很快便打消了多想的念头,因为无论对视多少次,之后我也从未与她有过任何交流。
某次不经意间我听到了几个同学的对话,他们说她个班里一个运动很好而且人高帅还有趣的男生交往了。刚得知这个消息时我还蛮惊讶的,毕竟我不知从何时起就已经将她跟自己归类为同样是不喜欢参合太多人际之间活动的人,但事实上这也无从论起,现在更是直接否认了我擅自定义他人的这份自大。我将书放在搭在另一条腿上的腿的大腿上,视线却早已游离到了书页以外的地方去。我头没有转过去,只是将眼珠移到最边缘偷瞄她跟其男友同位坐着,那并不是二人本来的位置,只是座位的原主人们很愿意让给这对男女。我默默窥视着被人群拥簇着的他与她,一瞬间她的视线似乎投射到了我这边,我没再接住,埋头于文字的海洋,回归到了自己的世界。
高中的三年无时无刻充斥着紧张的氛围,而在解放的那天这一切也将淹没在欢呼声中流去远方。我收拾着书包,心想这是高中的最后一次了,手脚也便慢了下来,只可惜这三年来收拾的东西也不再会被我放入包中,它们将化为记忆的残影漂流在我的脑海中。当我还在心中独自煽情时,几个女生组成的小团体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吵些什么。得益于她们的嗓门,我的注意力也被强硬地拽了过去,于是我便得知了她跟那个人不错的男生就在刚才分手的事实;据说是考上了不同的大学,虽然在我眼里这没什么,但对于那个男生来说似乎很紧要,至于她的想法,无人提起,只听她们说似乎她当时也只是在周围人的起哄下才接受的交往。我悄悄背上书包,离开了教室。
毕业这天下着小雨,将要远行的学生们都打着伞挤在校门前。我混于人潮中,随波逐流中陪同他们来到了对面立着红绿灯的斑马线前。而这时我在人群中找到了她的身影,她没有打伞,头只是低着,任由雨水顺着她乌黑的长发滴在冰冷的地砖上。此时我与她的距离亦如于班上的距离,即使无视次交换视线,我与她也从未做出缩短这一距离的行为。而现在,我动了起来。红绿灯的倒计时与我的脚步同步,三秒里的三步,我到达了她的身边。竟是如此的接近,这份距离,到底为何会如此遥远又接近呢。
我看着消沉的她,旁人的视角里很容易就能从看出她为一份心事所纠缠,但是在我看来,这份心事也并不神秘。我或许没必要做什么吧,但此时此刻,我却想再次收下她的视线;她那略显憔悴的面孔,却有种双玲珑剔透的双眼,我向往着这双眼睛献给这个世界的目光。我靠近她,稍微伸出手让伞面更多的遮住她,她很快便注意到异样,于是她抬起头与我四目相对,而她此时,却在哭泣,那滴落的水滴,是她的泪吗?映入眼帘的情景让我的心一时五味陈杂,并思考自己的行为或许只是多此一举。可下一秒,她竟然靠在了我身上。
灰暗的人像亮起绿灯,雨声与人群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雨会落于大地,人的脚步刻在地面,去向却永远都无法得知。我交换了拿伞的手,用她靠在身上那边的手去握住她的手,她没有拒绝,只是默默地将五指扣紧我的手。我跟她牵着彼此的手走过斑马线,要去哪呢?我不知道,但是在走到斑马线对面时,我跟她一定会将心中的答案告诉对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