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中的世界总是令我头晕目眩,但若是肯去接受的话,它却又比现实的任何风景要美丽。我沉浸入画面,陶醉于故事,遗忘了就坐身边那位邀请自己共赏电影的同事。待回过神来,已是落幕之时。
“编辑?您还好吗?”她如此问道,但我竟有一瞬间认不出身边这位女性。
“嗯,很好。电影很好看。”说完我起身,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稍微等了等她。
我跟她一同走出电影院,一如既往,出来时我跟她手上各自握着罐装的啤酒跟红茶。街灯、车灯与高楼的光交织着躺在我们的前方,我跟她闯入热闹的商业街道;我看着她,泡沫般的灯光飘于她面前。或许这是电影的拍摄现场吧,但很遗憾我不过是依旧处于现实。
“编辑!您的妻子真的不会在意吗,毕竟每个周末都要您陪我出来玩。”她的声音险些被人声所吞没,但很幸运,我不会对那些声音感兴趣。
“没问题,她知道。”她说话间我就已抽出一根烟,在我回答时,打火机的火焰以及袭向了烟头;在习惯性地抽上一口后,我吐出了那与霓虹灯牌灯光所交织的烟雾,“她一直都知道。”
原以为这样说她就会安心,但在踏入公园的那一刻我还是注意到了她那忧愁的表情。
“编辑的妻子是画师,所以每天都在家里忙着约稿没错吧。”
我肯定了她,走在公园里,我看着人们的脸,但却无法留有印象。
“编辑桌上每天都会放有新的画呢,而且都是漫画风呢,很可爱。”
“都是她画的,她很厉害。”
她点点头同意我,忧愁依旧未从她脸上散去。
“你不必介意,你是外地来的还是新人,陪你出来玩,也是权当照顾新人。”
她感谢我,她的笑脸很清晰。
我将烟蒂丢进垃圾桶,跟她走到喷泉前,有欣赏完准备折返的人,也有跟我们同样等待喷泉下一次喷涌而出的人。
“编辑,能给我画张素描吗?”
我问她为什么,她过了很久才回答;期间我望着不远处的路灯,等到离开的人陆续消失后她才开口。
“我,打算到别的地方上班。”
她说这话时我默默看着她,表情很认真,并不像在开玩笑,而我竟才注意到她的红茶已经喝光了。
“是吗,那就画张吧。”
我答应明天给她画,她只是摇摇头,接着从背包里拿出了笔和纸。
“就坐那边的长椅吧。”
我跟她于长椅坐下,这里光线还好,至少画的对象能看清。
“编辑平时上班总会在闲暇时光对着同事练习画素描呢,为什么不是像妻子那样选择漫画风呢。”
“我不会,练习了也很差。”我画着,但有些走神,或许我不该跟她说话。
“编辑的妻子一定很美吧。”
“一直以来她都很美。”我调整了下姿势。
“编辑的妻子一定很温柔吧。”
“她能受得了我这种男人,真的很温柔。”光线似乎并没有我所想的那么靠谱,亦或是我累了,逐渐地我开始任凭手自己去挥动笔。
之后她也一直在夸奖我妻子的样貌、身形、性格,她如同完全了解我的妻子,而我的妻子也宛如最完美的女人般,可我一句也没有否认。
“编辑......你最爱你的妻子了对吧。”
我停下了笔,没有说话。我并不是因为无法回答而愣住,只是我画完了,但是,搞砸了。
此时不远处的喷泉升起了看起来如同大楼般高的水柱,配合其演出的灯光向不同的角度射去;而那亮光,也照亮了我手上的那副画:我并没有画出身边的她的半身像,而是画出了一位美丽,神情温柔,身材标致的女人;但我所画的她却永远也不会活在现实,她只会活在作品里——漫画里,我该叫她活在漫画的女人吗,不,她是我的妻子。
此时我才意识到,自始至终我都没抬头去看过一眼身边的她。
她小心地从我手中抽走画纸,在看到纸上的画后会心一笑。她将画收回到背包里,接着拥抱了我并在我耳边小声说了句话,说完她便起身,默默地离开了。
我望着那逐渐分散且升高的水柱,它们以灯火通明的高楼为背景板,尽情地舞动着。
我把笔放在自己身边,拉开了一直没能喝的那罐啤酒的拉环,缄默之中,酒被喝光了。
“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