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她们那天在城外捡到昏倒的千月的时候,千月随身并没有带着换洗的衣物,只有身上穿着的那一套。不过好在她和杜鹃的身材相仿,所以得知她要洗澡后,杜鹃便找出几件自己的衣服,让柳叶儿拿了过来,给千月洗完澡换着穿。
杜鹃家虽然有所败落,但毕竟从前还是很阔的,杜鹃所穿的这些衣服质地都还是比较好的。但这些衣服给千月的感觉依然是很不方便。不说拉链了,连个纽扣都没有,只有几根带子可以用来把衣服固定在身上。
木屋中很安静,柳叶儿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外边呆着。千月被自己脑洞出的索要身体的女鬼吓得有些许恐慌,加上烛光昏惨摇曳,她匆匆擦干身子,把衣服包在身上,手忙脚乱的把带子系紧。
有了白天把腰带解成死疙瘩的惨痛经历,这次她特地打了活结,然后冲外间喊道:“叶儿姐姐,你在外边吗?我洗好了。”
“噢,我在呢,来了来了。”在外间等候着的柳叶儿应声推门走了进来。看到俏生生站在屋子中间的千月,柳叶儿眼睛不禁一亮。
千月刚洗完澡,本就白皙雪嫩的肌肤由于热水的滋润和蒸腾,越发显得晶莹剔透,面如桃花,明眸皓齿,在屋中缭绕的热气中,清丽如一朵刚出水的芙蓉。她穿着杜鹃的裾服,系紧了腰间的布带,纤腰盈盈一握,酥胸高挺,修长曼妙的身材轻盈而秀丽。眼中微微流露出的那一丝忧虑,让本已美艳动人的她更显得楚楚可怜,让人见了就像把她抱在怀中,好好保护起来。
柳叶儿羡慕的看着千月,心中赞叹道:千月妹妹真是天生的尤物。如果让我生有这样的一副好皮囊,少活十年……不对,少活二十年,我都愿意!
屋子里多了一个人,千月也就没那么害怕了。她早已擦干了身子穿好了衣服,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那一头湿淋淋的长发,她一边把还在不停滴水的头发握在手中,用双手拧着水,一边向柳叶儿问道:“叶儿姐姐,你们这里有吹风机吗?”
看柳叶儿茫然的表情,千月就知道自己又说了一个柳叶儿没听过的新名词。
她只好打消了用吹风机吹干头发的念头,把头发胡乱拧了几下,挤去大部分的水分,就不再管了,湿淋淋的任由其披散在背后,准备就这样顶着凉风出门回自己房间去。
柳叶儿赶忙拉住了她,用干毛巾仔细地擦拭着她的头发,边擦边说:“傻妹妹,外边那么冷,你这样湿淋淋的出去,不是找着着凉吗。别明天再病倒到床上,再躺上个好几天。”
千月根本不会打理这如瀑的长发,只能乖乖的站着,任由柳叶儿摆布。
感受着柳叶儿的细心,千月心想,有个这样的姐姐,也挺好。
头发处理的差不多后,柳叶儿用布巾把千月的头包好,以免受风,然后把洗澡水倒掉,屋子收拾干净,这才提着灯笼,两人一起回到自己的院子。
天色已晚,到了该睡觉的时间了。千月脱去了外衣,只穿着小衣,躺在床上温暖的被窝里。她看着不远处打着地铺的柳叶儿,心中有点过意不去。
柳叶儿和杜鹃一样,一致认为千月身世不俗,一定是某个大富人家的千金小姐,都觉得她身边自然需要人伺候着。
柳叶儿从小没了亲娘,被后妈卖到这里做丫鬟。杜鹃也很早就失去了母亲,所以对柳叶儿有种同病相怜的同情,平时对她就像对待妹妹一样。但丫鬟毕竟是丫鬟,身份就是要伺候别人,所以虽然千月一再说自己夜里不需要人伺候,让柳叶儿回自己房中睡觉就好,柳叶儿还是坚持带着自己的被褥在这里打地铺,方便千月她半夜口渴起来要喝水或者要使用马桶方便什么的,可以直接使唤她。
千月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不过也好,有个人在屋子里陪着,至少夜里不会感到害怕了。千月又想到自己脑洞出的那个向自己索要自己身体的女鬼,在心里祈祷着晚上不要做噩梦。
梦还是做了。
千月又梦到自己在快速的坠落,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地面飞速的向眼前靠近。有人似乎在大声的喊着她的名字,但她却听不清楚喊的什么。
转过头去,她看到一双惊慌而又绝望的眼睛,这双眼睛属于一个让她感觉非常亲切的,很熟悉的女人。那女人正不顾一切的从远处向她冲来,仰头看着她,边跑,边伸着双手,似乎想要接住高速坠落的她。
千月一下子醒了过来,脸上凉凉的,满是泪痕,枕头已湿了一团。
又是这个梦,又是这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梦中那个女人,非常的熟悉,非常的亲切,千月认定,那就是自己的亲人。
她回忆着女人的相貌,但醒来睁开眼睛后,梦中女人的形象就迅速的淡去了,只记得一双充满惊慌与绝望的眼睛。她再怎么使劲儿回忆,也回想不起来那个女人长什么模样。
梦中自己似乎是从高空中坠落。那个让她感觉无比熟悉的女人,想要凭借自己的双手接住下坠的她。
可是这怎么可能接得住。
这么大一个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掉落下来,那重量哪里是人的胳膊承受得了的?
想着梦中那个试图接住她,挽救她生命的女人,想着那双绝望的眼睛,千月有种非常心疼的感觉。
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天还没亮。万物静寂,人们都还在沉睡中。不远处的柳叶儿也睡得正香,发出轻微的鼾声。
千月却已经没了睡意。
连续两次做这个梦,她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后续怎么样了,自己为什么会从高处坠下,这些她都想不起来。
千月看着窗外,心中告诉自己一定要早点把记忆找回来,找到梦中那个女人,她的家人。她要让那双眼睛不再绝望,不再惊慌。
不知不觉中,她又睡着了,直到早上柳叶儿把她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