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好房，两人坐回车里。可潘多拉却只是抓着方向盘，迟迟没有开车。
“不走吗？你也想起有东西落下了吗？”吴妄有点疑惑。
“阿妄。”
“嗯?”
“你相信……你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所谓的长生不老药吗？”潘多拉终究是按耐不住，问了出来。但她并不打算和盘托出，只是想试探一下吴妄的态度。
吴妄看不到潘多拉的表情，但听得出，她的语气十分认真。之前她大多是笑嘻嘻的，现在是少有的正经模样。
“长生不老药?”吴妄一怔。“如果是以前，我会说没有……但现在，我不知道。吸血种们不就是这样的吗？不会衰老，长生不灭。所以……所以我也不知道了。”
“怎么了吗？”吴妄思考了一会儿，再问道。
“没有，我就是好奇阿妄你做的那个梦。你不是吃仙丹吗？”
“一场荒唐的梦而已，你这么在意干嘛。而且我也没说那颗仙丹就是长生不老药啊。”
“啊，这个……阿妄……我就是好奇嘛……方士徐郡当年替起始皇寻的，不就是长生不老药吗？这个故事很出名的呀，应该都知道的吧……所以我就猜嘛，你梦里的应该也是长生不老药。”
“确实是。”吴妄点点头，起始皇难舍社稷求长生，的确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她也看了起始皇的书，难免会直接代入长生不老药。
只是她那副认真的语气，吴妄老觉得事情不仅仅只是出于简单的好奇。他将原本不在意的乱梦，在心中重视，在脑海中不断拼凑着梦境的碎片。
起始皇求长生……
长生不老的丹药……梦里的丹药，是一大两小……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是一颗大两颗小呢？算了，梦里也不能硬讲逻辑，那就一大两小吧……
但是，吴妄又想到，梦里的东西通常是具有暗示性的，看似毫无道理与荒诞的事物，很可能就是自己潜意识的流露与表达……
那……
大的一颗，代表什么呢？
体型，大?不知道……数量，一?嗯……也想不到……
那小的两颗呢？又代表什么呢?
小，不明白……两颗?两……
等等……
吴妄的脑子里的关键词被一串逻辑的丝线，突然连接在了一起。
起始皇求的那长生，长生……吸血种便是长生。
两颗小的丹药?两……两位，两位原生种……?
潘多拉曾经说过，她并不是刚开始就是吸血种。
她活了两千多年……起始皇距今，也是两千多年，是同一个时代的人……而且她说，她从高塔里逃了出来；而且还说过，她很久以前就来了大夏……
是逃了出来之后一路向东来到了大夏?
吴妄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额头惊出虚汗。
混乱的思绪再度拼接:如果真是这样，是吃了丹药就会变成吸血种吗？她这么在意那个梦，难道我想的是真的?那自己吃的那颗更大的，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也是吸血种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怪不得潘多拉会接近自己……可是，自己从小到大都是个正常人啊，从来对血没有什么渴望，甚至对血制品——比如猪血之类的还有着抵触……也不像啊。难道得是人血吗？可我看到人血也没有什么感觉啊……
但随后，吴妄又仔细一想:罗曼与大夏，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空间跨度这么长暂且不提，时间纬度也不是很能对得上——起始皇的秦哪怕是灭亡的时候，距离罗曼建国也还有一两百年的时间，看似二者是同一时期的帝国，其实是没有重叠在一起的部分的。何况当时的潘多拉，年龄这么小，还是个小女孩，怎么可能一路跋涉如此之长的距离，从罗曼来到大夏?
应该是自己想多了……是最近遭遇到了吸血种，就什么事都往这方面套，都往这方面想了吧。有时候吧，一些事还真能联系上，但仔细一想，这些事其实又经不起细节的推敲，处处是漏洞。这东西方的故事，怎么还被自己搞一起串味儿了?
那个梦应该也是自己看到了那本书，记在了脑子里，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自己平时本就是敏感的人，容易在一些小事情上想多。大概是昨天经历了那么多事，精神绷得太厉害了吧。想想也有点搞笑，自己怎么会对一场梦想这么多，还是这种没理由的瞎想。
吴妄慢慢呼出一口气，说服了自己。只是他仍然在意潘多拉刚刚那副认真的态度。
“我感觉你这么认真，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吴妄扭头看向潘多拉，却见潘多拉一直是看着自己的。
“你刚刚在想什么呀?阿妄。”
“我在想你为什么对我的梦这么认真。”吴妄顺着坡往下走。
“因为……因为阿妄你当时除了吃我的头发之外，之前……更早之前，还……还死命抱着我，我以为你做了什么噩梦，我就想问问你情况，顺着你梦到吃丹药这件事，往前推一推，然后开导开导你。”潘多拉颠倒黑白将事情反转，一本正经地撒了个谎。而且将两件事融合捏造，说是吴妄做噩梦抱着她，全然不顾是自己心心念想要把脑袋送过去。
“啊？我还抱着你?对不起，对不起。那，我有乱动你什么的……吗？”原来是这样的吗，她这是关心我吗？也的确像她……可我做的梦也不算是噩梦呀，怎么会死命抱着她?但人家既然都这么说了，那还是道个歉吧。
“没有，阿妄，不用道歉。”潘多拉看着吴妄诚恳的样子，反而语气中带着点不好意思。
吴妄听出来了潘多拉语气中的丝丝窘意，却会意错了，他更加怀疑是自己在睡觉时有动手动脚。毕竟自己梦到吃仙丹时都有动作映射到现实了，那先前也说不定，自己很有可能是乱摸过了。于是他道歉地更加诚恳。
阿妄好像没有对那件事想很多……也好像很相信我刚刚说的……那就好……潘多拉心中悻悻。
其实吴妄想过了，但又觉得立不住脚，被他自己推翻了。只是潘多拉不知道。
于是潘多拉咳了两声示意可以不用说这个了，事情已经翻篇了，便准备开车离开。
但潘多拉看到吴妄好像因为自己瞎说的话很过意不去，此时的空气有点凝固，便打开手机放了首歌缓解气氛。
手机随机唱的是好运来，那高亢激昂的曲调更衬显二人的缄默。
潘多拉开着车，听了一会，皱眉按下了下一首的按钮。
“These scars long have yearned for your tender caress.”
“To bind our fortunes damn what the stars own.”
“Rend my heart open then your love profess.”
“A winding weaving fate to which we both atone.”
“You flee my dream come the morning.”
“Your scent berries tart lilac sweet.”
“To dream of raven locks entwisted stormy.”
“Of violet eyes glistening as you weep.”
吴妄被吸引住了，这些词汇语句都不难，而且唱的很缓，他能听懂。
他跟着歌词，看到了那抚着男人伤疤的女人，闪着光的星辰，将二人的命运紧紧捆绑，相互交织。男人与女人之间，各种恩怨还赎，难舍难分。然后，男人打开心扉向女人诠释爱意，可第二天清晨，女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男人的枕边，只留下一份苦如醋栗、甜如丁香的香气，男人的脑海中，也只剩下那黑色的秀发，和那双紫罗兰一般的眼眸。
“这是什么歌？”先前那首好运来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这首歌却是让他开口了。很少有歌能让吴妄如此共情，他心中也跟着二人婉转曲折的感情轻轻叹气。
“The wolven storm，狼风暴。整首歌的歌词讲述的都是白狼和耶奈法的爱情故事。好听吗，阿妄?”
“好听。”吴妄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