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纪元历史的每个细节,都萦绕于伽离尔心间,而久久不停。
就在前一刻,伽离尔居然与传说中的贤者奥斯庭相见了。
九个世纪如同风沙略过她的脑海。
这个幽魂……现在却肃静无声。
面前是苏勒,他正与这名往昔的贤者对话,苏勒想要这亡灵教他咒语和咒印的知识……
但奥斯庭的亡魂好像并不想回应苏勒的请求,而是背过身去,看向窗外,没有回声。
眼睛有点模糊,伽离尔揉揉眼。
“咦……”
苏勒呢?玛蒂亚呢?
世界像蒙上一层薄纱。
眼前明亮,但看不清楚任何东西,草叶的清香缓缓浸入鼻腔。
开水的扑腾声。
我这是在哪里?
“呼……”伽离尔闭上眼睛,再度睁开。自己明明没有近视,两眼却看不清了?
她尝试拂去眼前不存在的薄纱。
好像能看见东西了!
伽离尔对周围唯有的印象,是地板的坚实与四壁的洁白。
她此时虽然能看到什么,但却感知不到什么。
她眼前的物体像是从感知之网的破洞中溜走了。
只空有物,而不见意。
“只有茶可以吗?”背后响起年轻女性的声音。
伽离尔猛地回头。
什么也没有,除了清楚看见了摆放工整的茶具,一张茶席躺在地面上。
“欸?”伽离尔觉得自己有点癔症。
“啊,抱歉,忘了照顾客人的感官了。”年轻女性的声音不知何处传来。
就在声音结束的一瞬间。
伽离尔她。
她看见了混沌。
她仰见到黑夜里海上的鸦群,恍然又于高空,俯瞰着连绵雪川间铺展的万丈云,无数空穴。有人同她站在千仞的赭红峡上,复又坠入海,任浪与降下的冰雪加身。
她看到了黑暗,看到了魔法。
她还看到了巨龙,看见了……
看见了岁月。
以及孑立的自己。
面前讪笑的少女向她扇扇手,但这微不足道的信息并没有进入伽离尔的脑海。
“哟,你好啊客人,咱叫……雅希尔,是个魔法师,能占用您一点时间吗?”少女沏好茶,端上茶席。
看客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少女只好独自啜饮淡茶。
不顾痛苦的惨叫充斥整个房间。过量的信息直接过载了伽离尔的心智,她倒在席前,蜷在魔法师的小小会谈间中。
“唉,这真的并非我的本意。既然至此,就帮你顶上吧。”
少女饮罢茶,擦擦嘴,离开了她的会谈室。
她睁开了双眼。
……她睁眼后,眼前是不认识的人。伽离尔回到了理智尚存的世界。
嘻嘻。
嘻嘻,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隐语、痴语、呓语……佯狂、癫狂、疯狂!
这是什么,什么,什么。
这是什么?
鹿鸣、花香、清气……离别、失去、虚无。
情况?
昨日、今日、明日……太阳、月亮、大地。
富有勇气、极具智慧,还很好奇!
那个两手两脚,站立着的生物是什么?
那和魔鬼交易的生物是什么?
寒风呼啸,呼呼呼呼呼呼。
好黑。
“伽离尔。”苏勒的招呼声探入了黑暗。
伽离尔?
啊……
对啊,我是伽离尔,我是个平凡的人类。
伽离尔醒了,在坚实又洁白的冰面上。
“苏勒?”她所呼唤的人正在眼前。
寄宿着的魂魄离开了。
她意识到自己的伤脚已经愈合,眼前是洁白的雪地。
“怎么了?老大?”苏勒一贯往常,面无表情对着伽离尔。
“我还活着吗?”梦中醒来的伽离尔,只感到无数岁月划过。
“当然了。”
苏勒伸出厚厚的针织手套,把瘫坐着的伽离尔拉了起来。
“到底发生什么了?”伽离尔的感情杂糅,在脸上混合出没有表情的表情。
“没什么。就是戟萨他在整理货物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苏勒把伽离尔从冻河上拉扶到岸边,捂住伽离尔冻得通红的脸,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做了个梦,一个不美好的梦。”伽离尔接着说:“我好像有点失忆。”
前面总共三个人,苏勒、小玛蒂亚,还有一个……苏勒是叫他戟萨来着?
现在已经冬天了吗。刚刚应该跨过厚实的冰,渡过了一条大河。现在则在道旁的一丛树林边。
“现在是829年吗?”为了确认自己不是穿越了,伽离尔问道。
“嗯,是啊,过年还得等几天呢。”苏勒显然会错了意。
我这是记忆断片了?九月到十二月这几个月里发生了什么?
“苏勒……我记不得了。我记不得几个月里的事情了。奥斯庭,他对你说了什么?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失忆了?真的?”
“嗯。”
“这……”苏勒面露难色。
“奥斯庭又是谁?你是说历史书上那个卷轴术的创造者?”苏勒拂起略微长出的须子,回想着。
他的语气突然爆发出不常有的激动:“啊!奥斯庭!我想起来了!哲人石,我放在哪了?”
苏勒捡拾到了记忆的碎片,但没有找到哲人石的踪迹。
“苏勒……我怀疑咱们失忆了。”
当然,伽离尔还记得自己看到的诡异场景,还有不见踪影的诡异主人。如果不是苏勒的搭话,那无意义的想象可能将几乎摧毁她的理智。
她确实对三个月内发生的事情,也就是听讲完奥斯庭的故事后的三个月毫无印象。
现在九月王国已经入冬,时间是下午,四人都套着厚袄子围坐在篝火边。
玛蒂亚靠在伽离尔左侧,苏勒则在右侧。
伽离尔靠近苏勒。经过交流,她得知苏勒的记忆是正常的。苏勒只是突然遗忘了奥斯庭的事情,也并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沏茶隐形人”,现在记忆是完好的。
伽离尔可就没那么走运了。
“这是要去哪儿?我们在哪?”
“熔岩湖啊,还没有跨过黑山脉。
“这三个月,我有没有错过什么重要的事情?”
“有倒是有。过白川道时遇到了五个强盗,被咱们砍了俩,其余的跑了。那是二十天前的事了,当时事发突然,确实挺危险的。”
伽离尔摸摸自己,全身上下也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她松了口气。
苏勒则近距离淡淡微笑。怎么感觉这小子表情中透着一丝那啥的味道?
“玛蒂亚呢,当时没有直接看到死人的场面吧。”
“是场夜袭,小玛蒂亚没有直接看到。但这事情她还是知道的。”
苏勒又告诉她,由于嘴上实在说不过小玛蒂亚,玛蒂亚父亲才允许她以工匠学徒的身份参与到二人的旅行中来。
“那个叫戟萨的男的,又是怎么一回事?”伽离尔发话了。
“啊,戟萨是我的老朋友了,我和他在小时候有交集,今天中午才刚巧遇见他。”苏勒说到。
这个叫戟萨的男人比苏勒略矮,但看起来要宽一圈,伽离尔注意到他腰间挂着一柄圆头战锤和一柄页锤。除了衣领露出貂毛,这个男人肋上缠着一条绸缎,像是个有钱人的样子。
戟萨此时不识时务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呀,苏勒,从哪找了两个那么漂亮的妹子啊。”
气氛只变得很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