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的消瘦男人站立在漆黑的巨蛇身上，对于他的出现，尽管贞德有了预料但仍然不免有些惊讶。
男人应该是在被处刑后，才让心中曾一度偏向光明的天平彻底滑向深渊。
而眼前的Berserker比起疯狂的他，不如说更像那个曾和她一起拯救法兰西的元帅，那银色的盔甲上刻着暗青色的纹理，是他一直不曾离身的盔甲。
尽管曾经兴致不高昂的脸上写满了狂热，甚至披上了深蓝色的法师袍，如同一个缝合saber和caster两个职介的从者。
吉尔•德•雷作为巨蛇的乘客倒是颇为惬意，但是在村正的袭击中没能彻底躲开的巨蛇却不怎么好。
它环形粗壮的身躯上，留下了一道道焦黑的痕迹，脱落的鳞片下，原本理应存在血肉的位置血色的污泥在翻涌。
“嘶—————！”
巨蛇愤怒地咆哮，长有狰狞双角的头颅俯视着渺小的二人，血红的双瞳倒映两人的身影，似乎在宣泄被偷袭的痛苦。
“人类，还真是可恨。”
“竟然敢如此对待身为使者的我，你们准备好怎么死了吗？”
轻灵但又混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令两人都感到了意外。
有高等灵智的魔兽，多半都拥有着强大的力量，而且这种本应高傲的家伙甚至放下了身段，自称为某人的使者？
至少目前来看，恐怕这位吉尔•德•雷也只不过是幕后黑手的一环。
“不必如此，我的盟友。”
“我们有充足的时间颠覆这个世界。”
不知为何一改之前疯癫的模样，吉尔•德•雷突然平静下来，温文尔雅地安抚着狂躁的巨蛇，抚平了她的愤怒。
“哼，多事。
为了吾主，我做事有分寸。”
“既然是这样就好，同样也感谢您愿意陪同我前来，让我能再瞻仰一次我的圣女。”
“只是顺手而为，我需要看看人类有什么样的力量要让你如此谨慎，算我对你的一点恩赐罢了，好好感激吧，人类。”
巨蛇明显有点被吉尔•德•雷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不知道她有没有意识到。
但也很难想象这样可怕的魔物说出像傲娇少女一样的话来。
老夫终于打铁打到神志不清了吗，或许该问问抑止力老夫是不是已经可以长眠了。
这是村正内心的真实写照。
而贞德却有些沮丧和遗憾，曾经信任的同僚变成了神志不清的恶鬼，他的灵魂早已跌落地狱，无处栖身了。
所以，这个世界也应该没有什么值得他留念的事物了，那么……
“吉尔，这个世界早已经没有当初的法兰西了，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哦哦哦～”
吉尔•德•雷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呼嚎间眼睛似乎都有些凸起。
“我的圣女啊，您似乎理解错了，这并非是为了复仇，我知道，我明白，属于我们的过往在这个时代已经落幕，但是，但是！我仍然很苦恼！”
“神明是否真的存在？所以我想，当我颠覆这个世界的时候，神明是否会对世人降下他的垂怜呢？”
吉尔•德•雷将双手伸向天空，似要触碰那高居于御座的神明，将其拉下神座。
“这只是一出向神明反叛的剧目，若您想证明您的信仰，您可以来尝试阻止我们。”
贞德紧紧地捏住了手中的旗杆，金色的粒子漂浮在她身边律动，与被阴影与污秽的黑泥环绕的吉尔相比，如同恶魔与天使，正在上演着神罚。
“我明白了，吉尔。”
蔚蓝的双眼坚定地注视着巨蛇与吉尔。
“我会亲自阻止你，证明我们曾经做的一切，所为之奋斗过的事物，都是值得的！”
“然后，亲自打醒你，戳爆你那双凸起的眼睛。”
说话之余，贞德还不忘轻轻地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一个回忆过往的笑容展露在她的脸上。
“当然，当然，我的圣女。”
“果然，还是贞德您的笑容更能让我真正动容。”
吉尔•德•雷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似乎脱离域外知识带来的污染，以及没能保护好贞德的疯狂，难得的恢复了理智，卸下了戒备。
就在这时，风在涌动，黑色的影子们穿梭在残垣断壁间，赤色的光晕闪烁在黑影身上。
凝聚着魔力的拳意从四面八方闪烁，直指吉尔•德•雷的性命。
终于来了吗？
村正松了一口气，太为难我这个老头子了，这种污秽，真要打起来，老夫怕不是都要散架了。
同样反应迅速的还有吉尔•德•雷。
“耶梦加得！”
“别命令我，人类。”
“你可不是我的主人。”
面对吉尔•德•雷的指挥，被唤为耶梦加得的巨蛇不屑地低哼。
血红色的泥污如同弗拉德三世的木桩，从地面刺出，形成了一片血红色木桩构成的森林，精准地洞穿了每个黑色的影子。
影子们如融化的冰块腐化，魔力包裹的红色羽毛被吞噬殆尽，融进了泥污里。
“人类意志的玩具，就凭这种程度也想解决我吗？”
赤红色的血眸微眯，耶梦加得只是表达着对符华愚蠢行为的不满，倒不如说，她本身就没将人类这一渺小的生物放在眼中。
反倒是吉尔•德•雷，对于自己对圣女的朝见被打断了而感到愤怒。
“竟然敢打断我与圣女的对话，不快，令我不快啊！哦哦哦！这是何等的傲慢。”
“在我等二人面前如此肆意妄为。”
回答他们的只有四周一片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以及悠悠飘下的赤色羽毛。
“如此可恶！如此可恨！”
至少在他的眼中，这份沉默即是对他的藐视。
看起来傲慢无比，实际上异常谨慎的耶梦加得反应远远快于再次陷入癫狂的吉尔。
黑红色的火焰在半张的嘴中跃动，混浊的火焰瞬间倾覆了所有人的视线。
“吾主在此！（Luminosite Eternelle）”
金色的光幕自圣旗周身挥洒，圈出了一块安全的区域，将腐蚀生命的火焰挡在了圣域之外。
刺耳的呲呲声从金色的光幕上传来，即使如此神明的祝福仍然屹立不倒。
火焰将息，地面硬生生被熔出一个巨坑，贞德二人站立的地方成了坑中的孤岛。
“如何？接下我火焰的感觉。”
巨蛇悠悠地扫着尾巴，似乎笃定敌人偷袭的阴谋被粉碎。
“还远远不够，崩坏兽。”
肃杀的声音从半空中传了过来。
“什么？”
巨蛇将视线移向天空，一团不知何时出现的羽毛包裹着什么，像红色的光团，然后蓝色的影子从四散的羽毛中冲出。
“寸劲•山崩！”
耶梦加得扫动着粗壮的尾巴，企图用自己身躯巨大的力量抽飞符华，可是当金红色的拳套和黑色的尾巴碰撞时…
“嘭！”
空气扭曲收缩，黑色的尾巴被打成了U字形，狠狠撞进了低矮的旧楼中，扬起一片尘埃，耶梦加得的身躯都有了侧翻的倾向。
借着反弹的力道，符华轻轻落在了贞德两人的旁边。
“二位没事吧。”
“倒不如你来的正好，守护者。”
“你究竟是谁？这个世界的人怎么会理解崩坏。”
耶梦加得死死地盯住了偷袭自己的人类，就像在看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
或许正是如此，在不存在崩坏的地方，发现了能理解并使用崩坏能的人类，难道不像在沙漠发现一片森林吗？
“谁知道呢，或许只是巧合吧。”
三个渺小的人类面对着庞大到仿佛可以环绕尘世的巨蛇，还有站立在其头颅上的吉尔•德•雷，如同史诗中屠杀恶龙的英雄。
“你是在愚弄我吗，人类！”
“不不不！”
“一切还不是时候，你还有你的计划，不是吗？”
被挑衅的巨蛇似乎又有暴起的征兆，吉尔•德•雷安抚着她，他这一次被召唤所希望的，只是向该死的法兰西复仇以及找回自己的圣女。
而现在圣女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我的圣女啊，或许在这渎神的剧目中，我会被当做魔王被讨伐，但只要是您，我吉尔•德•雷便不留遗憾。
“哼！”
“下一次见面，我会将你亲自送到主人的面前，供她惩戒。”
如果不是这个世界该死的规则压制，我根本不会这么狼狈，耶梦加得低声咒骂。
“我会等着你的。”
被提醒后的耶梦加得从愤怒中惊醒，看着摆出进攻姿态的符华，她闭上了血红的眼睛。
“别被我甩掉了，看在你对主人还有用的份上。”
“当然，我的朋友。”
“毕竟虽然我们的合作才刚刚开始，但你主人的布置实在令我称奇。”
“我会一直协助你们的。”
高瘦的男子扶着巨蛇狰狞坚硬的双角，再次平静了自己的面容。
耶梦加得摇曳着身躯，随着地面轻微地震颤，消失在了夜幕中。
等着我，我的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