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爸爸死了。
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是妈妈。
记得那个时候,我本来还在学校的教室里面上课,课程是数学。
那堂课,学生们都很安静,没有人讲小话或是开小差。因为这堂课,是我们小学的最后一堂数学课。
就在距离下课仅剩下十分钟的时候,数学老师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在结束通话后,她的目光瞄向了我,而且她的脸色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开心的样子。
“东方律琴,你家里面有点急事,让你赶紧回去。”
“是什么事?”
我很自然地问了老师一句,可是直到她把我送到学校门口,她也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
送我上车之前,那个司机来向老师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后,老师才同意让那个司机把我带走。
那个司机我见过许多次,他经常会到我家的大门口接爸爸去工作,偶尔有几次爸爸来学校接我回家的时候,也是他开的车。
在车开始行驶后,我把同样的问题问了一下那个司机。
“赵叔叔,你知道我爸爸妈妈为什么打电话要我提前回去吗?”
“小姐,恕我不能给您回答这个问题。”
“那要谁才能告诉我呢?”
司机沉默了片刻,即使他戴着墨镜,我也能感觉到他此时严肃的眼神。
“这个问题,就由夫人来跟你说吧。”
他口中的“夫人”指的是我妈,而我爸爸就被他叫作“老爷”。
之后,我和他之间便陷入了沉默。
透过车窗,望着街边的景物迅速地消逝在身后,像是再也见不到一样,总觉得有一股淡淡的哀伤和空虚感。天空灰蒙蒙的,下着毛毛细雨,在挡风玻璃上留下一滴滴极其细小的水珠。看上去是一场雨,说不定这其实是谁的眼泪。
车里的香水味相当难闻,我有好几次都跟爸爸提出这一点,可他却不为所动,一只坚持使用这个牌子的这款香水。香水的瓶子上印着一串白色的英文,可我却不知道那些字母拼在一起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我的英语水准不好,只是在我目前所记过的单词里面,没有见过这个组合。
好像是什么很高档的香水吧,我知道的只有这个。
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坐车回家的话只要半个小时就能到家,但是今天这车却在各个街道里绕来绕去,不停地在路上打着转,就是不直接开回去。
“赵叔叔,为什么要在这里绕圈呢?我们已经是第三次经过这里了。”
“还请小姐耐心一点,等等再回去。现在直接开回去的话,有点危险。”
“为什么?”
“有些东西……我还不能告诉小姐。因为老爷和夫人说了,一定要对你保密。”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回答了。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这样。好多东西我都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一旦我想要知道原因的话,他就会拿这个理由来应付我。
——因为爸爸和妈妈说了,要对我保密,他们说,这些都是为了让我幸福。
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话,真的会幸福吗?
我不止一次地怀疑过这个问题。
他们这么做,也许真的就是为了我好吧。
因为他们是我的爸爸妈妈,所以我会选择相信他们。
接下来,赵叔叔他就一直开着车在同一块街区绕来绕去。今天,我已经是第六次看到这间超市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太阳也渐渐落下去。失去了阳光的天空暗了下去,继而被这座城市的灯火照得透亮。
下班的车辆将马路塞得满满当当,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前排成一片长龙。
赵叔叔摇下车窗,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取出一根叼到嘴上。他刚拿出打火机准备点烟,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把烟塞回了包装里,将它们全部收了回去。
“赵叔叔,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
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饥饿感逐渐填满我的大脑。
换做平时这个时候,我早就已经坐在家里面,吃上了女佣做的可口饭菜了。
“小姐,再忍一下下就好,应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去了。”
“那还要多久?”
从刚才开始他就跟我说稍微忍耐一下下,可他却没有告诉我确切的时间。
要忍耐多久,为什么忍耐。
“等夫人的电话来了以后,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为什么要等妈妈的电话?
刚想把这句话问出口,可是转念想想,赵叔叔他肯定又会用那个理由来应付我,所以这一次我懒得问这个问题了。
“嗯。”
反正怎么做都没用,那就只能乖乖等待了。
因为太过无聊,我再度把视线望向了窗外。
然后,我看见街道旁边有几个戴着黑色口罩和鸭舌帽的人翻铁护栏,直接走上了马路。他们丝毫不顾街边路人的眼光,还从衣服里面抽出一根黑色的棍子。
他们这是要干嘛!?
“赵叔叔,那边有几个人越过护栏走到马路上来了。”
只见赵叔叔他愣了一下下,然后立马伸出手把座位后移,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之间挪开一段较大的间隙。他伸手到我的腋下,将体重不到六十斤的我从后座抱到驾驶座上,打开了车门。
“搂紧我的脖子。”
说完,他将我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起,一跃跳上了旁边另一辆车的车顶,踩着一辆辆汽车的车顶向着马路另一边跳跃过去。
“别跑!”
“站住!”
后头那几个戴着黑色鸭舌帽与口罩的人用手中的棍子指着我们喊道,紧接着,他们爬上了车顶,跟着我们一同在车顶上飞跃。
这是怎么回事?
会什么会有人来追我们?
“该死,今天就不该开这辆车来。”
只听赵叔叔他自言自语说了这么一句后,一跃从车顶跳到了人行道上,继续抱着我开始在拥挤的人行道上飞奔。
我向后方望去,之间那几个身份不明的人也跟着从车顶上跳到人行道,紧跟在我和赵叔叔的身后,穷追不舍。
我……
我好怕……
在理解过这些不认识的人就是冲着我和赵叔叔追来以后,我根本不敢想象被这些人抓到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不知道为什么。
现在也没人告诉我为什么。
当时,我就是本能地感到害怕。
只记得那个时候,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敢想。除了死死搂住赵叔叔的脖子外,我连动都不敢动一下,深怕自己从赵叔叔的手中摔下去被那些不认识的人抓走,又或是拖累赵叔叔两个人一起被那些人抓到。
于是,我闭上了眼睛。
因为太过害怕,所以闭上了眼睛。
什么也看不到的话,就没那么害怕了。
我把我的命运,完全交给了赵叔叔,交给了这个父亲的私人司机。
全部都交给他去办了。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有多久,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赵叔叔已经带着我来到了一栋楼的楼顶上。他将楼顶的大门关上后,将我举高放到了楼顶大门上方的太阳能热水器下。
“小姐,听话,躲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也不要出声,不要动。”
接着,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将它塞到了我的手中。
“你拿着这个手机,它上面装有定位系统。你就拿着它在这里等着,夫人她一定会带人找到你的。”
也没等我回话,在把这些事情全部都做完了以后,赵叔叔就爬到护栏边,一跃撞破了另一栋较高的楼房的六楼窗户,跳进了房间里面。
就在赵叔叔跳进另一栋楼后没几秒钟,这栋楼的大门被打开,许多个人的脚步声出现在了楼顶上,吓得我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我蜷缩在太阳能热水器的阴影下,等待着外头那些人的离去。
“妈的,这么远他也敢跳。”
“啰嗦什么?追!”
透过太阳能热水器间的管道缝隙,我看到那些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的人也跟着跳了几个到另一栋楼的屋子里面去。还有几个不敢跳的,则在围栏边傻站着,不知道在干嘛。
“不敢跳的也别愣着,赶紧下楼去堵人!”
接着,留在楼顶的那几个人也从大门走了下去,消失在了楼顶上。
听着那些人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我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可是,即便是他们离开了,我也依旧不敢挪动哪怕半点。只是抱着赵叔叔留给我的手机,静静地等待着谁来拯救我。
我也不知道我在楼顶上躲了有多长时间,时间长到我甚至就那样趴在热水器下睡着了。唯一记得的是,当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很快,妈妈亲自来到了楼顶把我接回了家。见到妈妈的那一刻,我终于觉得我安全了。记得那个时候,我扑在妈妈的怀里面哭了好久,哭累了,就直接趴在车里睡了下去。
只是……
自打那天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赵叔叔这个人。
他就这么,永远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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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个间章是大纲之外的东西。
嗯,是意料之外的东西。
就连东方律琴的死,其实原本也不在计划之内(原计划就是发糖日常,出去玩一个下午,开开心心地,不打架)。全是后面快要写的时候想到了更好的点子,于是把原计划的内容统统替代。关于东方律琴这个角色到底是死是活,我也犹豫了好久。
最后的结果是——她被南宫时雨杀掉了。
由于这个死亡的结果是意料之外的东西,所以导致有一堆需要交代的东西我发现后面已经没位置让我去交代了。于是昨天睡觉之前的时候,我临时起意,计划出了这个关于东方律琴的短篇故事来补全这个角色的空白。
希望大家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