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一阵闷痛感撕裂了原本蟠踞在士道脑袋中的昏睡感,他按住额头,发出微弱的声音
能触碰到的身体部位都没有任何外伤,别说是刀伤了,全身上下连一个肿包都没有,正确来说,士道现在感受到的是一股不断从头部深处涌上来的闷痛感
在痛苦呻吟了一会儿之后,士道睁开眼睛,宽广的天花板映入眼帘,各种大大小小尺寸不同的管线蜿蜒密布其中,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这里是——”
士道眨了眨眼睛,查看四周的情况,床铺间隔等距地并排在一起,每张床的四周还围绕着遮蔽用的帘子
相当眼熟的地方,士道以前也曾经像现在一样躺在这个地方
没错,这里是‘拉塔托斯克’的空中舰艇‘佛拉克西纳斯’上的医务室
为了让浑沌不清的脑袋清醒,士道一边轻轻拍打侧头部,一边撑起身子。
“痛痛痛——”
除了脑袋之外,浑身关节也在发疼,这让士道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顺带一提,不知为何,嘴唇上似乎感觉到有些许的怪异,难道是自己在丧失意识之前,碰触到了什么东西吗?
不过没多久,士道就不再深究这个疑问了,理由非常简单,因为有名自己相当熟悉的少女正倚靠在床边睡觉
美丽的漆黑头发以及如同陶瓷般的光滑肌肤。长相犹如人造品般端正美丽,睡姿简直就像是童话里的场景——哎呀,可惜的是这一切全被从嘴角滴落下来的口水糟蹋了
“十香?”
即使士道出声呼唤,少女夜刀神十香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有让肩膀规律性地上下起伏着,并且静静地发出鼾声
“为什么十香会在这里...不,比起这件事,为什么我会——”
士道的自言自语突然被打断了,因为医务室的出入口突然打开了,而且还传来了两个人走进医务室的脚步声
“...嗯?啊你醒了吗,小士?”
身穿松鼠色军服,年纪大约二十几岁的女性一看到士道的身影后说出了这句话
带着明显黑眼圈的双眸,以及代表长年活动于室内的白皙肌肤为其最大特色,正是‘拉塔托斯克’的分析官村雨令音
“令音?还有——”
在回应令音的同时,士道往她的背后看了一眼,发现一名年约十几岁的少女正躲在令音的背后
那名少女利用宽广帽檐的帽子,遮住正常人不会有的蓝色头发,以及犹如蓝宝石般的美丽眼睛,左手戴着一只外型被设计得滑稽有趣的兔子手偶,那双小手还会不时地兴奋舞动
‘嗨士道桑!什么嘛,你看起来很有精神呀!害我白白担心了呀~’
“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手偶以夸张的动作说完话之后,少女,四糸乃才以细若蚊鸣的声音如此说道
“连四糸乃也来了,到底怎么回事?”
‘哼!~’
“啊抱歉,四糸奈也来了呀”
士道露出苦笑,同时对向自己表达不满的四糸奈做出回应,然后,士道将视线转回到令音的身上
“所以令音,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对了希露德!希露德她怎么样了?!”
因为四糸乃的出现而感到意外的士道,突然想起最早被送到‘佛拉克西纳斯’上治疗的粉发少女
“...她的话不就在那里吗?”
令音伸手指了一下士道隔壁的那张床,那位粉毛少女此时正安安静静的躺在上面,而在她的床边,坐着一位看起来似乎已经睡着了的蓝色马尾少女
“真那?”
“...嗯,昨天在‘幻影’出现之后,我们便将失去意识的你们送到这里来了,真那她在醒来后就一直守在你们床边照顾你们,毕竟那个女孩是因为她的缘故才会躺在那里的”
“希露德她的情况没问题?在那之后发生什么事了?十香她只是在睡觉而已吧?还有琴里呢?那家伙...突然现身...话说回来,她的样子到底是——!还有折纸呢?她应该也受到相当严重的攻击才对!”
“...冷静一点,小士”
“还有狂三她还活着吧?学校的大家也——”
然后,士道突然停止说话,正确来说,是被迫停止说话
因为令音抱住惊慌失措的士道的头部,然后将他紧紧拥入怀中
“!唔!”
“...乖乖”
说话的同时,令音温柔地抚摸士道的头,不过严格来说,现在的士道已经被压在脸部的温暖胸部触感给夺去了所有的注意力
士道轻拍令音的手臂以示投降,然后在经过数秒之后,令音才终于松开了手
“...冷静下来了吗?”
“是...是的...”
士道大口喘息之后,抬起头来对令音投以询问的视线,而待在令音身后的四糸乃此时正用小手遮住自己那通红的脸颊,不过还是从手指隙缝间清楚目睹了刚刚的场景
“...放心吧,大家都平安无事,就我所知的范围内,并没有人因此丧命,只是附近的医院都是处于大爆满状态,鸢一折纸被后来才现身的AST队员接走了,现在应该已经被送往自卫队天宫医院了吧,因为那边设有医疗用的显现装置呢,希露德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只不过由于失血过多,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至于狂三则是和‘幻影’一起消失了,十香的状态则是如你所见,明明自己也受伤了,却还是执意要照顾你们,所以现在应该只是太累所以睡着了吧”
听完令音的话,士道咬紧牙齿,握起拳头
结果到头来自己根本没有解决任何事情,嘴里说着要拯救狂三、要拯救真那,最后却一事无成,不仅让狂三、真那身负重伤,还将折纸、十香以及学校的每个人都牵扯进来,甚至差点害死希露德她——而且最后依旧没有成功封印狂三的力量
“可——恶!”
士道懊悔地发出咒骂声之后,用力捶打床铺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需要太苛责自己”
“但是!——”
“...任谁都无法预料到狂三居然遗隐藏着那样的能力,我们反而应该庆幸没有任何人因为那起事件而丧命,事情并不会就此落幕,如果你还想拯救狂三她的话,就应该将力气留下来甩她一个耳光并且狠狠斥责她一顿才对”
“是......”
士道压低声音如此说道,接着突然睁大眼睛
刚刚令音所说的那段话里面,并没有提到一名重要人物
“令音!琴里呢?琴里现在在哪里?”
他一边撑起上半身一边如此问道
对此令音表现出早就预料到士道会询问这个问题的样子,点了点头
“...我带你去吧,站得起来吗?”
“站...站得起来”
士道将棉被叠到脚边,穿上摆放在床边的鞋子之后,试着不发出声音惊扰到周围还在休息的三位少女站起身来,但是——可能是因为长时间躺着的缘故,士道在站起身时感受到一股晕眩,身体因此失去了平衡
“!”
好在四糸乃连忙从令音的身边跑过来搀扶住了他
“啊,抱歉,谢谢你呀,四糸乃”
“不...不客气......”
四糸乃似乎感到害羞般地低下头,左手的‘四糸奈’则是“咻~”地一声故意吹了一个口哨
“...没事吧?你最好还是多休息——”
“不,我没事,比起这件事情,我们赶紧到琴里那边去吧”
既然希露德她们已经没有问题了,那么自己现在别打扰她们休息比较好,相比之下士道果然很在意琴里她之前那个状态——
令音半眯起眼睛看着士道,然后轻轻叹了口气,最后点了点头
“...跟我来吧”
说完便缓缓转过身,士道让十香好好地睡在床上,同时为真那披上被子后,便迈开步伐跟在了令音背后,同行的四糸乃也维持着扶住士道腰部的姿势,一起迈开步伐
“四糸乃?我已经没事了喔”
“啊是...是的...但是,那个...很危险,所以...”
难道在四糸乃的眼里,自己是如此地弱不禁风吗?士道不禁这么想到,不过似乎也没有必要特地拒绝这份好意
“那么就拜托你啰四糸乃”
士道一边露出苦笑一边说完这句话,随后就跟四糸乃一起迈步向前走,不知为何,兔子手偶‘四糸奈’古灵精怪地露出窃笑——
在四糸乃的陪伴之下,士道行走于‘佛拉克西纳斯’的狭窄通道中
半途中,士道突然皱起眉头,因为他原本以为会与往常一样朝着舰桥的方向走过去,但令音却在途中改变了行进方向,是哪里出什么问题了吗?
就这样继续走了几分钟之后——
“...就是这里”
看着位于停下脚步的令音面前的那扇门,士道不自觉吸了一口气
关于‘佛拉克西纳斯’的内部构造士道其实并不是非常了解,虽然曾经踏足过一些地点,但是当时并没有人对自己多加介绍,而且士道曾经去过的大多是设置有传送装置的机体下方、舰桥、医护室,以及洗手间、餐厅、休息室等不重要的地方
老实说,士道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位于船舰的哪个位置,以及这间房间的作用是什么
不过即使如此,看见眼前这扇坚固到会让人联想到银行大金库的厚重大门,士道不难猜出兴建这扇门应该是有其特殊作用
“这里是——”
即使士道投出了疑惑的视线,令音依旧没有做出回应,她站到装置在大门旁边的电子仪表板前面,输入密码之后将手放到仪表板上
“...分析官,村雨令音”
随着令音说出自己的名字,仪表板在发出细微声响之后,那扇大门便往左右开启了
“...好了,进来吧。”
说着令音便带头走进了房间,士道在咕噜一声咽下口水之后,也跟在后卖你走了进去
然后士道便皱起了眉头,这是一间非常奇特的房间,房间前半段与后半段被一面玻璃墙隔开,以此为界线,两侧的内部装潢风格完全迥异
一行人所在的房间前半段,密密麻麻地摆放了各式各样的机器,看起来犹如一间昏暗的实验室,而相对的,房间的后半段则被整理成普通人会生活其中的公寓房间,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个为了将野兽囚禁起来并且加以监视,犹如牢笼般的空间——
而在房间深处,那个被玻璃墙隔开的场所,士道看见了琴里的身影,此时对方正怡然自得地坐在椅子上,优雅地喝着看似红茶的茶饮,身上已经不再穿着灵装,而是平时的便服打扮,看到妹妹的熟悉身影,士道不禁松了口气
“琴里!”
他试着呼唤她的名字,但是琴里并没有回答
“...这边的声音传不到那边去的,小士,接下来你得一个人过去”
令音说完后迈开步伐往前走,在玻璃墙的角落,有个看似门屝的场所
四糸乃也乖巧的从士道身边离开,士道在微微低头鞠躬之后,便朝着令音的方向走过去
与刚刚进来时一样,令音在做出检验指纹、声纹等举动后打开了门,士道稍微低下头走进内侧房间,这时,分隔房间的那扇玻璃墙的异常厚度映入眼帘,原本稍稍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嗯?哎呀,是士道呀,你醒了呀”
或许是察觉到闯进来的士道,琴里抬起头看了过来
“嗨...嗨...”
不知为何感到有点难为情的士道,以拘谨的语气如此回应
“不要一直站在那边,坐下来吧?不过如果你想当个稻草人的话,我还是会为你加油的”
“啊不...嗯,说得也是呐”
士道接受提议,坐到被摆放在琴里对面的椅子上,同时他往令音她们那个方向瞄了一眼,却看不见她们的身影,原本从对侧看起来是透明玻璃材质的房间隔墙,从这边看过去却变成了白色墙壁
“......”
“......”
隔着桌子,兄妹两人相视无言
士道明明有堆积如山的问题,但是到了当事人面前,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而完全没有透露出任何紧张神情的琴里,此时用肉桂棒搅拌着奶茶,最后将棒子放到嘴里
“喂,连那个也是加倍佳吗!”
士道不自觉地大叫出声,原来浸泡在红茶中的不是肉桂棒,不是汤匙,也不是搅拌棒,而是琴里最喜爱的棒棒糖
“怎么?你有意见吗?”
“不,没意见!”
士道大声说出这句话之后叹了一口气,出乎意料之外的,原本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了,抱持着有点感谢加倍佳的心情,士道继续开口说道
“琴里——你到底是谁?”
“我是士道可爱的妹妹哦~”
“...正常人不会夸自己可爱吧?”
“我很可爱吧?”
“哎呀,这一点倒是无法否认呢”
士道胡乱搔了搔头发之后,用手撑在膝盖上,微微低下头
“琴里...你是...精灵吗?”
单刀直入、简单明了,士道提出一个自己目前最介意的疑问
对此琴里耸了耸肩膀,哼了一声
“哼,如果我说不是的话,你会相信我吗?”
“会,如果你说不是的话,我就会相信你。”
没有任何迟疑,士道果断的点了点头
“...你是认真的吗?舍弃亲眼目睹的事实而去相信别人的片面之词,这可不是明智之举呀”
“如果不相信可爱妹妹说的话,就算可以成为聪明处事的人,也会丧失了当哥哥的资格”
“......”
琴里将杯子放到托盘上面,不发一语地看向士道,在互相凝视数秒之后,这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是人类哦,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事实似乎并非如此呢,因为现在观测装置的数值,已经将我判定为精灵了”
“这是怎么回事?”
无法理解琴里所说的话,士道皱起眉头
如果是平常的琴里,一定会在此时说些贫嘴薄舌的话来调侃他,但是这次却认为士道会提出这个问题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于是琴里继续说道
“我是出生于五河家的人类,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不过,就在五年前——我变成了精灵”
“...啊?”
士道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惊讶地发出声音
所谓的精灵,指的是存在于被称呼为“邻界”之处的特殊灾害指定生命体,至少琴里与令音是这么告诉他的
“这是怎么回事呀?人类与精灵应该是不同种族的生物吧?”
“哎呀...你说得没错,正确来说,我应该是名‘拥有精灵之力的人类’,这种说法应该更为恰当吧”
“那种事——!”
话才说到一半,士道突然皱起眉头
脑海中突然回忆起某个情景
“啊——”
那场梦,在刚刚清醒前所看见的梦——
身穿灵装的琴里,在烈火熊熊燃烧的街道上独自哭泣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