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爱我多久?”
“永远。”
“你骗人。”
原来,真的只是骗人。
沙叶玲看着安阳那冰冷厌恶的眼神,她想说点什么,可是嘴巴已经被封住了,她想冲到他的身边,可是却只能任由旁人将她带进了车里。那眼神,是沙叶玲从安阳脸上最后看到的表情。
从此,她所面对的就是这无边的白色。她被关进了一家很特别的医院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接受治疗。这治疗中,她会做梦,梦见以前的一切,她会见到那些自己想见的以及不想见的人。无论他们是活着,还是死了。
杀人是不对的,她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只想再见那人一面而已。不,一面不够,她想把他留在身边,无论用什么方法。
爱是占有?也许吧,至少在沙叶玲看来是的。
前段时间发生了一场动乱,她本以为可以趁机逃走,结果却被一个很厉害的人摆平了。她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离开这里了。
可是,命运总是喜欢戏弄你,在你希望时给予绝望,在你绝望时又唤醒希望。
有个名叫苏晨的家伙要带走一批病人,自己成为了其中一个。去做什么?为谁去卖命?这些都无所谓,她真的只想再见那人一面而已。
自愿植入了追踪装置,其实这里面含有毒药,她知道。换来的是一个小小的休假日,就在这中秋的日子里。
想见他,好像要疯掉一般的思念催促着沙叶玲回到了那个城市,回到了那个地方。可满怀期待见到的不过是陌生的面孔。
“安阳?不知道,以前住在这里的早就搬家了,我是从中介人那里买的房子。”新的户主是一个说话有些刻薄的女人,她那尖声尖气的样子,让沙叶玲想要把她剁碎了当花肥。可是,尚存的理性告诉她不可以。脖子那里的皮肉下,一个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纳米芯片在工作着,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在内都由它掌控,或者说由它背后的人掌控。出来时还是那样的天空白云,可却早已经不是自由的自己。
活着,活着就有希望不是么。沙叶玲大概明白了人们为何对生命这样看重。以前随意杀生真是抱歉,我应该打断你们的手脚,让你们没法再接近小安,而不是直接杀死。做一个残废总比死了好吧。沙叶玲奇怪的逻辑在运转着。
她总有办法的,病娇都是聪明的女孩子哦。所以不必担心,她见得到那个人。
沙叶玲找到了房屋中介,在略施手段之后,就让他把一切全部告知。安阳已经不在这个城市了,至于具体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
这样一来,就算凭沙叶玲也找不到你了不是么?沙叶玲看着不远处枯枝上的一只乌鸦沉默不语,秋天的景象总是令人提不起劲来呢。失望也是一样。
掏出怀里精巧的手机,沙叶玲拨通了上面唯一一个电话。
“我需要帮助。”
“你知道的吧,这个帮助只能用一次,今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电话那边的声音说道。
“嗯,我明白的。”今后?如果今天见不到安阳的话,那还要今后做什么呢。沙叶玲想到。
在她们被带走的时候,那个叫苏晨的家伙说过了,她们每个人都可以无偿得到一次帮助的机会,除了给予自由和杀人特权之外,他会尽力满足她们的要求。但是,仅有一次而已。
沙叶玲说出了自己的需求,她想知道安阳在哪里。
于是在拥有世界顶尖黑客实力的童山帮助下,很快找到了关于安阳的一切登记信息,也包括他现在的住所。
那是一个距离这儿不太远的小城市,高铁只要三四个小时就可以到达。
在天色接近傍晚的时刻,沙叶玲来到了一个小房子前,那是在城市郊外盖的,很小很小的一个房子。里面还亮着灯光,从窗口的缝隙处正在散发出阵阵饭菜的香味。
好久没有和小安一起吃过饭了呢。沙叶玲面带微笑一步一跳的走到房子前面。没有直接去敲门,而是从窗口向里面窥视。啊啦啊啦,这么久过去了,这点喜欢偷窥小安的习惯还没有改掉呢。不过,她不想改,这是她难能的小快乐。
房间里面的布局非常简单,木质的圆桌上已经摆好了餐具和饭菜。简单朴素却让人食指大动。这就是农家饭最吸引人的地方。
“安阳,快点来端下汤,我腾不开手。”
“知道了。”安阳走到厨房,接过盛好的汤,从始自终他的眼中都带着一抹温柔,这温柔是对那厨房中忙碌的女人。
她是谁?沙叶玲当然目睹了一切,她原本欢快的表情被阴霾取代。一瞬间,她便有了杀人的冲动,不过现在的她已经不同于往日,好歹有了一些克制力。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和杀意,沙叶玲决定亲自去问问小安。
“咚咚咚”手指叩击木门发出闷闷的声音。
“来了。”安阳在房间里说道,“这个时间是谁来了呢?”
“是不是李记的人来送货?”
“不知道,我去看看。”安阳用一块抹布擦了擦手,快步走到了门口。在打开门的一瞬间,当那无数噩梦里出现的面孔再次映在眼底的时候,安阳呆住了。一股从心底升起的寒意笼罩了他的全身。
“小安,好久不见了呢。”沙叶玲有点激动,终于见到他了。小安都已经长成真正的大人了呢。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安阳努力将心里的恐惧压下,想到屋子里的人,他不能逃走。安阳往前一步,将身后的门关上,这个看似简单的举动却充满了警惕和防备。
不过正在兴头上的沙叶玲并没有过多在意这点,只是欣喜的拉住安阳的手说道:“因为一些情况我被放了出来。你知道么,我好想你,一直都是,得知你在这里后我马上就跑到这里来了。这么久以来,你过得还好吗?”
“如果你不来的话,我会很好。”
“哎?”
“你不该再出现的。”安阳将手从沙叶玲的那里抽出来,“过了那么久我才好不容易过上正常稳定的生活,你为什么又要出现来毁掉它呢?”
“不是的,我只是想见见你而已。”
“见见我,现在你已经见到了,可以了吗?”安阳知道也许这些话会惹怒沙叶玲,可是他必须鼓起勇气去说,为了捍卫他现在的一切。
“你已经毁了我的过去,不要再毁掉我的现在和未来好吗?当我求求你。”
沙叶玲的表情有些呆滞,这些话,和她预想中的不同,完全不同。怎么会这样呢,小安他一点都不想见到自己吗?她又想起自己被带走时,安阳脸上的表情。可是自己一直以来在医院里是为了什么呢,自己接受那么多治疗是为了什么呢?她现在已经不想再杀人了啊。就算有人想要接近安阳,甚至是来和她抢夺安阳,她也只不过会教训她们一下,而不会杀了她们啊。
可是,为什么,小安你要这样说呢?
“小安,我很想你,真的非常想你。”沙叶玲说道,“我只是想来见你一面而已。”
安阳没有说话。
正在这时,门咔擦一声打开了,一个戴着围裙的女孩子走了出来。
“怎么了,安阳?”女子看了看沙叶玲问道,“她是?”
“哦,这是我过去的一个朋友,我们曾经一起在孤儿院长大。”安阳故作欢笑说道,他不想她参与进来,这是他爱的人,他们就要结婚了。
“是么,你好。”女子热情的招呼道,“你们怎么站在门外聊啊,快点进来吧,正好一起吃晚饭。”
“不用了,她还有事情,只是顺道来看看我这个旧友而已。”安阳连忙说道,“你先回去等我,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了,我送送她,很快就回来。”安阳不等两人反应,就直接拉起沙叶玲向远处走去。
直到走到一个无人的僻静之地,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当年的事情,我也有过错。如果你要报复的话,就杀了我吧,但我希望你能不要再牵连其她人。”
“其他人?是刚刚那个女孩子吗?”沙叶玲问道。
安阳没有说话,但紧张的神色和攥紧的拳头已经出卖了他。
沙叶玲抬起脚尖在安阳的嘴唇轻轻一吻,远处列车呼啸驶过,车灯照亮了这一瞬,也照亮了女孩眼角滑落的泪滴。
“小安,我说过了,只是来见你一面而已。过了今天,我就要离开了,也许今生都没有什么机会再见了吧。对不起哦,以前做了那么多错事,我知道就算再怎么样也弥补不了,但是希望你能够幸福吧。”虽然,那个带给你幸福的人不是我呢。沙叶玲在心底默念道。
人影已经远去,安阳还矗立在原地,任由一列列车驶过,嘴唇却还仿佛有刚才那一刻的温度。
也许,是自己错了?安阳回到了家,看到那在黑夜中明亮的灯光,自己这颗心才有了一丝温暖。打开门,那温婉的女子已经静候自己多时了。桌上的饭菜一动未动,但还有热气升腾,一定是她热了几次,想让自己一回来就吃到热乎乎的饭菜吧。
两人都没有再提今晚的事情,或许在不久之后,他们就会把这件事情忘记吧。而在安阳熟睡之后,身边的女子才起身,将刚刚仓促藏起来的菜刀从桌子下面抽了出来。
“太好了,这样子就省了不少力气呢。本来还以为有不识相的人需要解决。”女子将刀重新放回厨房原本的地方。转身回到卧室,看着安阳睡颜,忍不住轻轻吻了上去。你和这平静的生活,我不会让给任何人的,谁敢来破坏,我就会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八月十五日
今天与小安见面了,好开心,好期待,好……沙叶玲眼中饱含着泪水,将日记轻轻合上。从这一页开始,名为沙叶玲和安阳的故事就结束了。
一张手,撕碎的纸张在空中飞舞,顺着车窗被风带去远方,与这份本就错误的感情一起飞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