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扎克格帝国,德斯雷特要塞。
大雪纷飞,连绵不绝。德斯雷特要塞,两面环山,无论是里边,还是外边,都穿上厚厚的衣服,那是积雪的馈赠,由纯铜铸造的外墙,唯独没有接受馈赠,没有穿上薄衣服,更没有穿上厚衣服,仿佛自己就是太阳,有着独一无二的光辉,泛着独属于金属的光泽。
德斯雷特要塞,指挥部营地。
一进营帐,只见一人正低着头,双手位于背后,右小臂弯曲向左,左手抓住右手腕,在营帐内来回走动,偶尔抬头看一眼,焦急地好像在等待着什么,而此人正是凡瑟恩·尼基弗里亚,蹲坐于其附近的克罗什与斯狄诺,同样也正低着头,二人脸上的神色,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空气中弥漫着宁静的气息,直至…
“咳!咳咳!”
几声痛苦的咳嗽声,打破了这份宁静。三人听声,当即抬头,一同将目光投向声音的来源,一张既不豪华,也不简陋的床上。
“亲王殿下?”
话音刚落,克罗什与斯狄诺二人,一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床边。
“你醒了吗?”
凡瑟恩心情平静,行动从容的走到床边,不像克罗什与斯狄诺二人那么夸张。
躺在床上休息的托特,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没有迟疑,毅然决然的与梦乡告别,只是还未睁开双眼,脸上一副还没有尽兴的样子。
“这里是…”
嘶哑的声音,从喉咙中发出。显而易见,由于没有喝水,托特的嗓子都有些嘶哑了。
托特缓缓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在床边双膝跪地,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克罗什与斯狄诺二人,托特一脸茫然地看着二人,伸手揉了揉眼睛,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请多喝热水。”
站在床边的凡瑟恩,伸手将一只水壶递了出去,躺在床上的托特见状,当即坐起身来,接住对方递给自己的水壶。
“谢谢你。”
托特左手抓住水壶,右手指捏住塞子,向上一用力,将水壶的塞子拔了出来,之后一饮而尽,像是这辈子都没喝过水的人一样。
“亲王殿下,现在我们在德斯雷特要塞,而这里是指挥部营地。”
托特将水壶的塞子按了回去,并将水壶放在床头边,疑惑不解地看着站在自己床边,却没有看向自己,转而看向营帐外的凡瑟恩。
克罗什与斯狄诺二人,没有闲着,火速站起身来,如同“铁血将军”麾下的传令兵一般,一路狂奔至指挥部,将这一消息传达给雷诺大公。
“今夕是何年?”
克罗什与斯狄诺二人的离开,不足以让托特的注意力分散,注意力仍集中在凡瑟恩的身上。
“太元六百零九年,一月十日。亲王殿下…”
凡瑟恩低垂着头,意气消沉地回答问题,托特察觉到了这一点的同时,在冥冥之中还察觉到些什么…突然,他眼前一亮,猛地从床上下来,扶着床边站起身来,蹒跚地走到营帐外。
凡瑟恩见状,没有站在原地的打算,连忙跟上前去,站在托特的身边,以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陈述着事实:
“亲王殿下啊,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世界发生了许多变化,其中还包括帝国,请听我细细道来吧,这远超乎你的想象…”
托特听闻,没有说话,仅仅只是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做好了聆听对方陈述的准备。
“事情是这样子的…”
一段时间过去。
“事情就是这样子。”
这一段时间里,托特一直都在仔细聆听着对方的陈述,直至对方陈述完毕为止。
“原来如此…”
托特从对方口中,得知了许多事情,其中最为重要的事情为以下两件事:
第一件事,决斗一事的全貌,这场决斗以平局告终,至于为何,只因双方的实力不相上下,而且双方是师生关系,不可能痛下杀手,再加上“铁血将军”认可了凡瑟恩,那为了保护同伴,而不惜与自己为敌的觉悟,最终才放过了托特一行人,让他们返回帝国;
第二件事,巴扎克格帝国现任皇帝,布兰特·尼基弗里亚,派遣德斯雷特侯前往大乾天朝,求得援兵,天子被外戚架空…
“时间差不多了,该出发了。”
托特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花,之后一路快步行走至指挥部,凡瑟恩一刻也没有耽搁,紧跟其后,一同来到了指挥部的营帐,止步于此,未立即进入指挥部大厅,托特转过头去,看向此时正站在自己身后的凡瑟恩。
“凡瑟恩骑士,请为我保驾护航。”
说完,托特头也不回地进入指挥部大厅,凡瑟恩对此心知肚明,依旧紧跟其后。
进入指挥部大厅之后,托特与凡瑟恩二人的眼珠,便没有再转动了,紧盯着像是在岔道上走来走去的雷诺大公。
托特快步走上前去,在位于雷诺大公正对面的桌子前,停了下来。
雷诺大公,虽已知晓此事,但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更没有理会他的不期而至,脸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与自己附近的将领们,谈论战略部署。
雷诺大公附近的将领们,一看便知,都不是等闲之辈,个个身披银色鎏金甲,头戴银色精钢盔,华丽且坚固,这样的盔甲令人难以置信,竟然不是演员的戏服,而是武将的盔甲。
雷诺大公则显得格格不入,依旧是那套平日里常穿的礼服,仿佛在场身披盔甲的各位,都是他的护卫,佩戴在胸前的逆十字架勋章,在烛光的照耀之下,格外的显眼。
“大公阁下,最近发生的事情,想必我不说,你也心中肚明,还请见谅。”
十指弯曲交叉的雷诺大公,此时正低头沉思着什么,沉默不语。
“敢问…战争是否在近日?”
雷诺大公听闻,上一刻还低头沉思,下一刻便猛地抬头,托特与凡瑟恩,犹如惊弓之鸟一般,被对方的反应,给吓了一跳。
“你说的不错,亲王阁下。三日之后,帝国军与王国军,正式开战。”
「睁眼,便是战争吗?」
托特对此难以置信,时间之河,竟流淌的如此之快,让他有些不足所措。
铁打的帝国军队,打铁的王国军队啊,纸糊的帝国军队,该如何包住王国军队的火?
“……”
托特什么也没说,保持着沉默,一副沉思发愣的样子,雷诺大公见状,连忙向对方解释。
“无须担心,此战必胜!大乾天朝的铁骑,绝非浪得虚名,况且有四十余万,我军想输都难!”
雷诺大公,无奈地苦笑,而附近的将领们,则放声大笑,不以为然。
大乾天朝派遣援军,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与恶魔签订契约无异,雷诺·亨利,对此心知肚明,凡瑟恩·尼基弗里亚,想要知悉这件事的内情,则容易得像翻转手掌一样。
欢乐的说笑声,戛然而止,众人都变得沉默不语,气氛都变得压抑了。
托特懂得适可而止这个道理,没有追根究底地继续问下去,转而换了一个问题,继续问下去。
“既然如此,那么大公阁下,战略部署的胜算又有几成呢?”
托特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至于为何,只因对方的回答,十分重要。
“嗨…”
雷诺大公显得不慌不忙,抬头看天,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而附近的将领们,则无不低头看地。
“恕我直言,如果将军队比作是动物,那么王国军的军队就是雄狮,帝国军的军队就是羔羊,被迫只能接受待宰的命运。”
“嗨…”
发生在这片大地的事情,变化复杂,使人无法预测,即使存在可能性,也很难预料到,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凡瑟恩不禁长叹一声。
就在这时,德斯雷特侯,没有预料地到来,毫无根据地出现在门口,右手持法杖,左手持诏书,慢慢悠悠地走进指挥部大厅,站在托特与凡瑟恩二人的身后。
德斯雷特侯的到来,着实让人预料不到,平日里久居在地下之城的他,今日竟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令人难以置信。
“奉吾皇之命,特此宣告,众将应知应会,速速跪下听诏!”
低沉浑厚的声音,从德斯雷特侯的喉咙里发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地喊着。
托特与凡瑟恩,以及雷诺大公等一众将领,无不在德斯雷特侯面前,叩首礼拜。
德斯雷特侯松开了手,手持法杖的手,可法杖却不是掉落在地上,而是悬浮在了半空中,缓缓地展开黄皮诏书,双手捧着诏书,开始宣告:
“如今我军与敌军交战在即,我军不敌;但朕已求得大乾天朝的铁骑前来助阵,故诸位将士需守住要塞三日,否则援兵不到,我军必然溃不成军,朕与万民以及众将士恐将沦为…”
「阶下囚。」
德斯雷特侯捧着诏书的双手,微微颤抖,面前的一众将领,看似稳如泰山,实则汗流浃背。
托特听闻,浑身也不禁微微颤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事到如今,木已成舟。」
众将与雷诺大公拔出利剑,围成一圈。
托特与凡瑟恩见状也拔出利剑,众人兵器交于一处,共同宣誓着上报国家,下安黎庶。
但事实果真如此?
心怀鬼胎而已。
只有托特与凡瑟恩,才是一心一意的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殿下,骑士长阁下,还有众将士们,既然陛下已经下达诏令,那么我等必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保家卫国,就在当下!”
雷诺大公神情凝重地说,示意众人将剑收起,众人皆围在桌子边,仔细端详着地图中军队的部署位置。
众人皆围在这座台上讨论了许久,终究在黄昏时分将具体的部署全部安排到位。
雷诺大公让托特与凡瑟恩先行离开,自己则是看着他们离开后,快步上前,将帘拉下。
原来这些人都是贵族派的成员,今天借此机会与雷诺大公一同商讨政变的事情。
这些贵族见托特和凡瑟恩走后,立马摘下那耀眼夺目的头盔,这其中竟然有一位贵族握不住那看似厚重、实则单手轻松拿捏的,耀眼夺目的头盔。
这些贵族见状不禁嗤笑,只有雷诺大公依旧神情凝重地看着桌上的地图。
“肃静!整天浑浑噩噩,成何体统!”
雷诺大公被这群整日风靡无度的贵族给惹恼了,高举右手狠狠地砸在桌子上,这些贵族被吓了一跳,纷纷低下头,用余光瞟向愤怒的雷诺大公。
这些贵族当中,率先走出来一位英姿飒爽的年轻贵族,他那飘逸的金黄色头发在烛光的照射下显得异常闪亮,胸前的勋章丝毫不逊色于雷诺大公的勋章。
他是洛林公爵,今年也只不过二十八岁,但其年纪轻轻,获得的殊荣却如此之多,这让雷诺大公也心生嫉妒。
“雷诺大公何必动怒呢,我等皆为陛下的封臣、此举让外人所见岂不是让陛下蒙羞?”
洛林公爵此时正有意刁难雷诺大公,而雷诺大公早就看穿了他的伎俩。站在雷诺大公身旁的卢森侯和斯索克伯爵,恶狠狠地盯着露出奸诈笑容的洛林公爵。
“洛林公爵,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让各位切勿大意,仅此而已。”
雷诺大公神色自若地回答,洛林公爵切了声,不在刁难。
此时,佩鲁索冲进营帐内,将手中的文书递交给雷诺大公,拱手礼拜后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这些贵族们全都围在雷诺大公的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雷诺大公,只见雷诺大公右手握着文书,将文书垂直向下,一甩,左手迅速抓住文书的左侧,开始仔细阅读。
书中写着:
至巴扎克格帝国·雷诺大公
吾乃大乾天朝藩王,安西王元頌,奉天子之命,率四十万铁骑前来支援贵国,如今已行至北奥利瓦帝国首都,两日后便能抵达德斯雷特要塞,还望大公能够给予我军粮草,以供我军温饱,吾在此感激不尽。
看完之后,雷诺大公顿时火冒三丈,双手用力地撕扯着这封文书,吓得这些贵族连忙后退。
“援军居然伸手到我这来了,难道皇帝就拨不出这四十万大军的粮草了?这些日子常备军已扩充至三十余万,加上我的十四万私人军队,以及诸位同僚的军队,已经多达五十八万。”
巴扎克格帝国的国力不断衰弱,纵使抛开这些贵族的私军,三十余万的常备军也让帝国的财政赤字不断增加,繁重的赋税,带来的结果可想而知,帝国或许不会亡于外敌,而是内乱。
事实如此,又能如何。雷诺大公双手撑在桌子的边框上,唉声叹气,而这些贵族却默不作声,似乎并没有留意这些关乎国家生死存亡的至关大事。
“也罢,也罢,我亨利·雷诺自愿将所有的私人粮草全部交给援军。”
雷诺大公的发言让这些本是安于现状的贵族们肃然起敬,在场的十二名贵族派成员,紧跟雷诺大公的脚步,主动上交自己的所有粮草,以供援军温饱。
“时候不早了,得尽快拟定计划了,雷诺阁下。”
卢森侯在一旁提醒雷诺大公,雷诺大公用眼神示意这些贵族,他们当中的亚克亚大公静悄悄地走至门帘处,用左手将门帘拉出一条缝来,仔细地观察着帐外的一举一动,确认无误后,又再次静悄悄地走回桌子旁。
“嗯,没问题了。”
在亚克亚大公的确认之下,雷诺大公开始商讨贵族派接下来的计划。
雷诺大公想着在战争结束后,除掉托特一行人和德斯雷特侯,借助募兵之权以及残余军队进军皇都,以清君侧的口号包围皇都,以现在帝国的情况来讲,皇都的士兵恐怕不会超过三千人,所以这项计划的进展绝对不会太难。雷诺大公将自己的心中所想大致叙述给了这些贵族。
“真不愧是雷诺大公,高!实在是高!”
这些贵族对雷诺大公的计划赞不绝口,但却有一些贵族仍有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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