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是一栋十层高的假日酒店。
卡莱娜后半程几乎都在往坡上开,等到车子穿过铁质栅栏门、一路沿着小路驶进小广场,沃森已经能够俯瞰小半个里约热内卢城区了。绿木和雕饰从前院小广场开始朝两边伸展,午间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将那些大理石塑像映出闪亮斑点,要是把房间数量再精简小半,那就算得上是一坐小型庄园了。
典雅而又不至于奢华。
显然,能住进来的客人至少都有点小钱。
沃森把目光从旁边的泳池收回,给自己套好了兜帽和墨镜,背着包默默跟在狼妈身后。他现在没什么聊天欲望,毕竟等会就要见到米歇拉,一个多月时间没碰面,也不知道蝴蝶刀小姐会有什么反应。经过那个起飞前的吻,两人的关系实际上已经无法再找借口掩饰了,就像曾经的美国队长史蒂夫和佩姬·卡特一样,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不揭破而已。
好吧,沃森先生和蝴蝶刀小姐毕竟亲亲抱抱这么多次,总好过那对倒霉的准情侣。
叮——!
观光电梯舱门关闭,开始缓缓爬升。
楼层按钮的亮光逐渐跟着向上走,沃森面朝观光玻璃,前方就是里约热内卢城区,更远处则是湛蓝的海岸线。卡莱娜以为漂亮男孩在看风景,笑着说了一段导游味十足的介绍:“这景色是不是很好看?我给你留的房间还有单独观景阳台,到了晚上你可以自己慢慢欣赏。”
“嗯,谢谢。”沃森的回应有些平淡。
他其实在看玻璃中的自己。
那张脸逐渐随着光线角度的转变而倒映出来,沃森缓缓摘下墨镜,盯着自己的眼睛。直到3月7日转机那天,他仍然还处于女性形态,现在算起来,已经维持了近2个月时间。越是回想自己这阵子做过的事情,沃森就越是能够体会到男女两个角色之间的巨大差异。
当前往里约热内卢的飞机终于离开跑道以后,他看着窗外云层,第一次感觉到莫名的不适。这有点像是假期结束、被迫回来上班/上学,之前有多么自由自在,如今就有多么拘束和不舍。尤其是“环境”彻底换过、真正“坐到教室里”,回忆起熬夜打游戏的快乐时光,这种感觉就尤为明显。
就像被套进笼子一样......
仿佛,沃森先生和沃森小姐已经是两个不同的人。
然而没过多久,他就明白了那股莫名不适的含义。
愧疚和负罪感。
之前得出的结论其实无比正确:沃森小姐乐于放纵,随心所欲,享受宣泄欲望的畅快;而沃森先生选择了约束他自己。但不论找什么借口,他们两个都是自己的一部分,不该以此为曾经做过的事情开脱。严格来说,从沃森小姐甘愿被无面护士莉莎抱进浴室的那一刻开始,这个“角色扮演”的性质就已经彻底改变。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以及可能的无数次。
再到后来,面对刚刚感染到手的女伯爵一家,沃森小姐就没有太多心理负担了。黑光仆从本就不是人类,甚至不算智慧生物,它们不会背叛自己,就算如何虐待,这些生物也不会产生不满,仍旧对自己忠心耿耿。如果往偏颇了看,它们和会动的充气娃娃、甚至是奴隶也没什么区别。谁会因为碰了充气娃娃而感到愧疚?
怎么可能呢?
那时的她,就是这样欺骗自己。
不得不承认,“扮演”沃森小姐时整个人都处于兴奋和愉悦的状态,就连看待问题、处理事情的方式都有所不同。可脱离这个角色之后,这些感觉逐渐褪去,理智重新占领高地,沃森意识到自己终究还是走向了最不堪的那条路。他没有将自己真正摆到女性的位置和角度,而是将这一切当成游戏为所欲为。除去性别因素,自己所做的无疑也是放纵。
最明显的一点,如果将米歇拉、沃森小姐和黑光仆从们的性别完全倒转,这一切就会完全变味道了。至少从男性角度来看,他无法接受和自己暧昧的女孩与其他雄性“生物”发生这种亲密关系,不论这种“生物”是什么成分。
有个因素在火上浇油,那就是内心对于米歇拉的占有欲。
“嘿!漂亮男孩?回神了!”
鲁珀的呼唤打断了思绪,电梯已经抵达顶层。沃森赶紧道一声抱歉,几步跟到一扇厚重的木门前。现在整层楼基本上就只有狼群小队的成员居住,狼妈肯定为此花了不少钱。两人路上聊过一些相关话题,贝尔特威和幽灵醉了以后特别能闹,大半夜干扰所有人睡觉,搞得卡莱娜一度想把这俩家伙赶出门去。
沃森充分怀疑,二人组就是因此而干脆住到了红灯区里。
“这就是你的房间了。”
领着沃森走进客厅,卡莱娜丢给他一把钥匙:“从勒阿弗尔带来的东西都堆在我和四眼那里,里边也包括了你的武器,待会你可以去找我们拿。不过,你现在应该等不及要去找贝莎了对吧?我这就去叫她,反正今天时间很多,你们俩爽够了再来找我~”
女人眨眨眼,消失在门外。
坐在沙发上沉默了一阵,沃森走到观景阳台,拉开两侧宽大的横拉式落地窗门,湿热空气立刻紧随着暖风迎面吹来。南半球的夏天刚刚结束,这座海滨城市还没怎么降温。刚才在楼下被树叶阻挡了视野,现在他能够看到整个泳池区域,不少人拖家带口进去玩水,而身材火辣的泳装女郎们更是姿态大胆、笑容热情。
这就是黑光躯体不好的一点。
视力太清晰。
不过欣赏半分钟,沃森转移注意力的尝试未能奏效,思绪再次转回去了。当时在解决军阀托兰后的归途中,米歇拉曾经提到过差点被子弹杀死的遭遇,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否则女孩接下来也不会主动索吻。如果不出意外——自己停留在里约热内卢的这段时间,沃森先生最起码能稍微追赶一下沃森小姐某个方面的进度。
但自己真的要这样吗?
装作无事发生,把那几场欢愉的责任推脱给“另一个人”,然后心安理得地坐在米歇拉面前、看着她那张脸,开心地说一句好久不见?然后呢?以一个男人的角色接受这份感情?沃森随后联想到纽约的某个晚上,自己曾坐在血族大公主妮莎身边、心中强调“别把现实当作游戏”这回事,突然有种笑出声的冲动。
他笑自己如此虚伪,之前变成沃森小姐嗨到爆的时候,怎么没考虑过现在这个情况?
自己真的喜欢她们吗?
又或者只是凭借这副好皮囊,挑选一些容易到手的猎物?就像曾经玩的游戏那样,一个一个攻略拿下,一个一个收藏积攒。自己对黑光仆从们不就是这样做的吗?为何现在它们都是女性,也都只有女性?你难道还不愿意承认原因吗?
战斗力只是一方面,更多的......也不过是想要占有那些美丽躯壳而已。
你已经迈出了那一步。
你能回头?
你怎么回头?
你真愿意回头?
不知不觉,沃森捏紧了铁栏,低头看着上面优美的雕纹。他终于意识到,如果再让那时候的自己选一次,结果恐怕还是不会改变。
我可真是个大烂人啊。
就在这时,头上传来了柔软的触感,悬浮斗篷感受到主人的情绪,伸出两边衣领,在沃森的后脑勺顶部附近来回轻拍,就像是在安慰不开心的小孩子一样。沃森当然不喜欢这样,但他实在没心思去解释,只能简单说一句:“停下,笨逼。”
“你没关门。”
略显清冷的女声在背后响起。
脑海中立刻匹配上米歇拉的音色,沃森整个人一颤,连带着悬浮斗篷也跟着吓傻了。漫长的几秒钟过后,他强迫自己转头,许久未见的蝴蝶刀小姐就站在眼前。女孩似乎刚刚洗完澡,套着浴袍和拖鞋,金色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目光紧接着对准那张脸,疤痕似乎变得更浅了,气色也明显改善,应该也是这段时间休息充足的缘故。
“......嘿。”
脑子里一时间没想到什么话头,沃森也只能顺着装扮来说了:“你刚洗完澡吗?”
这个问题并未得到回答,米歇拉踩着拖鞋走过来,沃森与那双湛蓝色眼眸对视,自己整个人还处于半懵的状态。女孩伸出一只素白的手,摸上兜帽将其缓缓掀掉,温热指尖紧接着撩开刘海,深深插进头部左侧的浅金色长发里。沃森的嘴唇蠕动几下,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然而下一秒,米歇拉用另一只手紧紧抓住沃森的肩膀,然后便吻上了上来。
紧随而至的便是失衡感。
两人的身高其实相差不远,这就让沃森整个人都被女孩的拉到怀里,明明紧贴着身体的皮肤和浴袍柔软顺滑,可米歇拉这番动作却是如此强硬,充满了不容置疑和反抗的味道。在沃森的视野中,米歇拉紧闭双眼,眼角处那点不知是水滴还是泪滴的晶莹,彻底瓦解掉他下意识想要挣扎的轻微冲动。但即便如此,沃森也没有闭上眼睛,而是继续打量这副面容,想要看出女孩此刻的情绪。
扑打在脸上的鼻息,就和暖风一样湿热。而米歇拉的身体温度更高,热量透过浴袍,感受起来甚至有些发烫。沃森已经忍不住跟着呼吸,试图以此平静自己身体的反应。可是女孩立刻便有所察觉,轻轻抬起了两条睫毛。在那层迷蒙水雾之中,渗着火热的柔情,还有丝丝笑意。
要糟。
“等等......”
“门我已经锁了。”
“不是......唔......”
想说的话再次被嘴唇堵住,这次,米歇拉没有再压得那么紧实,偶尔伸出自己那条灵活的舌头在周围擦拭,舔掉溢出来的津液。女孩喉咙里隐约传出轻吟,听起来就像一只懒洋洋打呼噜的猫。沃森此时发现了更要命的事情:触手正在往米歇拉身上爬。
这个反应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过,本以为它已经随着黑光躯体的持续升级而消失,但现在这番景象证明,自己的身体依旧没有想象中那样听话。虽然不清楚之前沃森小姐玩贴贴的时候它们为什么不出来,但好就好在“持续升级”,这种粗壮的触手表面如今已然十分坚韧,只要不遭到破坏,就不会泄露出黑光病毒。
可想想还是觉得危险......
手掌轻轻按在米歇拉的肩膀上。
终究没有选择推开。
罢了,等她发泄完吧,你不应该就这样拒绝她,尤其是你心底里其实也不想。沃森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同时尽力克制住几乎要跳起来造反的男性自尊心。自己现在毕竟是个男人,接吻却表现得如此被动,甚至被女人揉进了怀里。说难听点,双方的角色现在几乎被完全对调,这对于一个猛男来讲实在是有些屈辱。
这个吻足足持续了好几分钟。
“......我本来想和你说,国际妇女节快乐。”
两人的嘴唇终于分开,沃森吸了口气,鼻腔里充斥着淡淡的牙膏香味。经过这么一回刺激,情商终于从脑子里隆重归来了:“你也知道,3月8日,要不是赶时间,我还想到街上给你买个小礼物什么的。但不管怎么说,我们至少应该先打个招呼吧?你有必要这么急吗?”
“你现在就让我很快乐。”
米歇拉完全没松手,笑着又往眼前这张漂亮脸蛋上亲一口,这才准备把人推开:“借你的吹风筒用用。”
尴尬的是,她并没能如愿。
五六根触手紧紧缠着女孩的肩膀、腰臀和大腿,很难轻易挣开。米歇拉抬眼看过来,目光里透出疑惑,在女孩的注视下,沃森难得稍稍红了脸:“额......它们现在可能不是很听话,你先等一会,我试试能不能……”
他扯开几条触手。
新的触手随后缠了上去。
看到沃森这副窘迫的模样,米歇拉偷偷翘起嘴角。她对于这些触手早已经没什么恶感了,此刻只觉得好笑,甚至主动捏住其中一根头头:“它们不是你身体的组成部分吗?为什么会不听话?”
“就是......怎么说呢......可能,和我自己身体里,那个,额......想法?受到那个......”
“......sexuelles Verlangen(德语)?”
努力绷着脸,女孩轻轻说出两个字。
“你能别说这么直白吗?”
沃森躲不开那两道目光,干脆就瞪起了死鱼眼。下一秒,米歇拉用力把脸埋在沃森胸口,发出抑制不住的笑声,整个身体都随着喘息而颤抖。刚才那阵动作本就很激烈,女孩身上那件宽松浴袍已经被扯开部分,白嫩的肩膀完**露在沃森眼前。
丢人玩意!
看着那几根触手,沃森心里是真的气。
“你的身体很诚实,不是吗?”
蝴蝶刀小姐抬起脸,露出一副沃森从未见过的开心笑容。虽然散落在面庞各处的疤痕有些破坏美感,可这股情绪无比真切。他能看懂这双湛蓝色的眼瞳,感受其中的欢快、喜悦,还有愈发明显的温柔和妩媚。在这一刻,米歇拉仿佛已经和之前那个阴沉、冷酷的女屠夫彻底断开,正常表现出一个普通人的强烈情感。
“或许......我的身体不想骗你。”沃森不想继续看女孩的眼睛,感动和羞愧同时在心里交缠,他开始思考,是否应该主动对米歇拉讲讲沃森小姐做过的荒唐事。
“既然这样......”
米歇拉的唇息越来越热:“那就来啰?”
“来什么?你不是要借吹风......!”
话还没说完,沃森怀里这具女体就爆发出猛烈的力量,直接将两人摔到了旁边的床上。虽然触手还未松开,但这并不影响米歇拉调整姿态,女孩一甩那头湿漉漉的秀发,像个女牛仔一样骑到了沃森肚子上。
·作者说——————————
PS.尽力了,别问我为什么突然用机翻德语,那个词用中文会被屏蔽。
无用知识:
从时间上说,南半球的四季与北半球基本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