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怎么了?”
狼妈卡莱娜左手夹烟右手拿酒,看着沙发上气氛明显不对的两个人。沃森还好,贝莎就表现得异常安静,全程没有参与话题,只是用哀怨的眼神默默看着男友,偶尔又把目光投到桌面上。见这对情侣不吭声,法国人妻还是转回了正题:“所以情况就是这样,尤里那边会由霍伯另外安排出境,但这就不关我们的事情了。钱我已经拿到手,差不多有300万美金,霍伯拿走了另外一部分,毕竟是他负责的撤退,而且还损失了一架飞机。”
“我突然消失,没人说什么吧?”
“他们能说什么?最激烈那场战斗是你带头挺了过来,大家都看见的。我就算说你去睡觉了,也没人可以发表异议。放心,我没跟别人说你去了哪里,霍伯我也没说,下次他要问你你就别回答。”卡莱娜灌了一口酒,沉默了一阵,把烟嘴塞进红唇之间:“那发导弹......货船轮机舱里的船员基本都没了,说实话,要不是这样,霍伯那架破飞机绝对装不下这么多人。”
“尤里是什么反应?”
“尤里其实还好,至少他没抛下那个重伤的保镖。”狼妈往沙发上一躺,眯起了眼睛:“过几个小时我就带四眼和贝尔特威出城办理转账,附近大部分佣兵都被血涂帮雇走了,现在行会的办公点闲得很,应该不会耗太久。这次还是多亏了你,所以按照惯例你拿三分之一,客套话就别说了,你应得的。”
“行。”
这类话题沃森向来都是快速跳过,他犹豫了一下,决定透露从某个家伙脑子取得的情报,好避免狼妈误判局势:“我在军舰上找到了一些情报,你知道尤里·沃斯托夫为什么会被盯上吗?”
“为什么?”
“脏弹。”看着两个女人沉默的表情,沃森也打开了一罐啤酒:“这家伙是俄国人,你们也知道,苏联解体的时候流落出去太多东西了。尤其是跟核相关的东西,也难怪那群联邦人神经紧张,沃斯托夫先生手里虽然没有现成的,但他能弄到材料,这次有人......”
“行了,不用说了。”
狼妈举起一只手,打断了沃森的话:“这不是我们几个人能参与的级别……该死,我就知道尤里是个麻烦。”
“你知道就好。”
沃森也跟着灌了两口酒:“现在我们把俄国佬和联邦佬都给惹毛了,还要继续呆在巴西吗?你确定这地方不会暴露吗?”
“你有什么想法?”法国人妻吸了一口烟,无奈地摇摇头:“不如我们晚点再说?反正这地方短时间内也不会出事。我可不是你,我的身体和脑子都需要休息,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我要先睡个觉再继续思考这个问题。”
......
半小时后。
里约热内卢海滨大道的街头,沃森看着那一连串香气四溢的露天小摊,转头问米歇拉:“想好吃什么了吗?”
“都行。”
蝴蝶刀小姐双手插兜,仍然是那种懵懵的样子,看起来就像熬了两天没睡觉似的,沃森只能拉着她走,要不然肯定会被附近的小贼盯上。说实话,他现在心里挺后悔,自己在男人女人之间转换习惯了,根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结果却忽略了这种画面对于一个普通人类的冲击力。
刚开始看到真·沃森小姐时,米歇拉还以为沃森套了一件人皮装,还很惊诧男友穿衣服的速度居然这么快。结果在沃森小姐一本正经的解释以后,再三用手确认这不是假皮肤的米歇拉,精神状态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不对,刚开始蝴蝶刀小姐差点就气得动手了。
“你本来就是个女人对吧?”
沃森还记得当时女友喊的这句话。
不能怪米歇拉脑子里乱想,实在是沃森先生的性格与沃森小姐相差巨大,前者相对比较沉默、腼腆,表现欲并不强,也很少会有夸张的表情和肢体动作;而后者就完全不同了,整个人似乎就处于一种亢奋状态,活像个精力旺盛过头的神经病,说话音调都高了好几层,而且还很爱演——在几分钟之内,沃森小姐就对着米歇拉表现了十几种情绪,一会儿正经一会儿揶揄,还特别喜欢拉拉扯扯。
看到沃森变换形态时那一身密密麻麻的恐怖触须,米歇拉的理智神经本就已经受到冲击,再加上被这张嘴一顿叽叽喳喳,蝴蝶刀小姐几乎下意识地推理出了一个结论:这个神经病一样的沃森小姐才是本体,沃森先生只不过是对方扮演的一个角色罢了。
所以才有了上面那句话。
一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女扮男装”的家伙骗到,米歇拉当即就气得崩了心态,什么也不管,先动手打一架才能发泄怒火。沃森赶紧变回来,一边招架一边劝,好不容易才用“人格分裂症”的说法让蝴蝶刀小姐暂时停了手。
而对于米歇拉来说,大概也就只能这样了。
生气又怎么样?
打又打不过,还能怎样?女人很不愿意承认,但在看到沃森小姐那一刻,自己心里其实涌起一股强烈的嫉妒。在此之前,沃森长得虽然也很美,但两人毕竟性别不同,就像在一个框子里打转,再怎么玩花样也跳不出这一限制。可如今这个“框”也没了,看着沃森几番转换身体形态的轻松表情,米歇拉也意识到,这个家伙是随时都能、随便都能、怎样都能。
以往的相处方式、默契和了解,在此刻似乎被彻底推翻了。在女人眼中,沃森忽然就变得如此陌生、神秘、难以推测。仿佛又一只野蛮、无情的大手,从心里挖走了一大块,不听劝阻,不听乞求,任由那血淋淋的伤口在无助哭泣。
这才是她情绪失控的最大原因。
等到鲁珀打来电话,房间里的两个人才想起正事,只好暂时放下这一段。现在没有了干扰,沃森的脑子就在疯狂思考,他也看得出女友的状态,自己今天肯定得想办法让米歇拉迈过这道坎,不然两人的关系从今往后绝对会受到影响。
好在经过与狼妈谈话的缓冲,米歇拉现在应该平静一些了。
“嘿!”
他伸手在米歇拉眼前晃晃:“回神了,蝴蝶刀小姐,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情,我就害怕你会变成这样,你肯定在乱想了对不对?”
“......你真不是个女人?”
米歇拉投来幽幽的眼神。
“我真不是,而且我相信你有体会过。”
沃森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可以改变形态,是在浣熊市事件以后,跟着你们到了缅因州的康科德小镇。你还记得吗?那天晚上我们在酒馆里大吃了一顿,维克托、幽灵和贝尔特威三个人只顾着拼酒,我看你心情不好,还专门上去给你唱了首《乔伊》。”
“记得。”
女人的目光开始变得柔和了一些。
“我就是在那个汽车旅馆房间里发现的。”沃森身体前倾,用左手掌支起了下巴:“当年那些纳粹科学家......他们拿我做实验的时候,我还是个小男孩,那些药剂彻底改变了我的身体。我也跟你说过,我已经不属于人类范畴了,我现在是一种由病毒组成的生物,性别这个定义并不适用于我。你自己就是医生,病毒分不分性别,你还不清楚吗?”
看到米歇拉点头,沃森继续说:“但我心里其实有些恐慌,现在你看到我能够变换身体形态,可我不确定以后......我是不是还能继续保持人类的样子。我很抱歉早上吓到了你,但我没有和其他人说过这件事情,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些。”
他看着女人的眼睛:“以我们的关系,你认为我应该对你隐瞒这些事情吗?我曾经想过继续这样瞒着你,但如果我今天不说,以后被你发现了,我觉得那样后果会更加严重。信任一旦被打破,就很难挽回了,不是吗?”
米歇拉挪开了视线。
直到服务员将早餐端上来,这张桌子两边的人都还没有脱离沉默,轻快的波萨诺瓦小调从门外飘入,冲淡了一些严肃气氛。米歇拉的目光垂在桌面上,摸着餐刀迟疑片刻,却是缓缓抓住了沃森的一只手:“抱歉......我可能需要点时间。”
“当然。”
看到气氛有所缓和,沃森果断推一把:“无论怎么样,我很感激你没有当场拔枪。”
“......妮莎知道这个事情吗?”
这话题怎么转变得有点奇怪?
“额,我没告诉她。”
蝴蝶刀小姐冒出一个鼻音,开始从盘子里叉肉片:“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你不如和我讲讲,沃森小姐平常都会做什么事情?”
“当然是用于战斗。”
沃森理直气壮:“就是要避免敌人联想到我们身上来。”
“你就骗我吧,肯定没这么简单。”米歇拉瞅了男友一眼,嘴角浮起一丝轻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爱好,长成那副样子你只用来打仗?我才不相信呢。”
沃森心虚地挪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