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流脓

作者:喧闹和弦suki 更新时间:2021/12/2 15:12:36 字数:3498

“我没有信仰和寄托,我的生命就是我的全部。侥幸的是,我把它全部都供奉给了爱。”——《自传:说》

列车在哐叽哐叽的行驶,高速行驶带来的疾风涌入车厢中,大开的窗户边摊开的书被吹动页数,哗啦啦,不知道被翻向那个故事和章节,又有谁为何而终。汽鸣尖叫过后列车驶入了一大片通红的枫叶林,红艳的晚霞和连天广阔的枫叶接壤,唯有远处的高山黑的不合时宜。

起了一阵大风,断下的枫叶跟着风飘荡到车厢里面。穿过站立起从架子上拿取行李的人群,穿过车厢之间被人推开的铁门,穿过孩子嬉戏追逐时高高举起的手,落在书上的这页——

“腐朽王座上,衰老的国王叹息着最后的几口气息,老皱的眼皮遮盖住浑浊的眼眸,松垮的大衣下是白皮包瘦骨。门外还吹着凌冽的寒风,王位上,还赖着坐着王。”——《谢古奇拉二世自传》

书的主人歪头靠在自己的肩上熟睡着,火红的头发如干枯的杂草由风击打。好不舒适!

一辆驶往神东的列车鸣着汽笛在夜幕下即将靠站,忽闪着它的两个明亮的大眼睛从远处缓缓驶来。陈旧的车厢里面亮着昏暗的黄色电灯,这趟晚班车上稀稀拉拉的还有几个人,熟睡的孩子依靠在父母一侧的肩膀上被抱下车,另一侧则架着厚重的行囊。空荡荡的车厢里,最后还有位在靠窗的座位上有人,是位靠着椅背酣睡的红发少年。

这辆车比预期的到站时间早了很多,少年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已经到站了,仍然睡得很熟。而这辆老旧的列车里面并没有配备乘务员,没有乘务员的叫醒,任由着他继续睡可能会睡着睡着就坐回去了——

就着夜色,几个穿着斗篷的高大男人走上了列车,上了和少年一样的车厢。他们身后都背着大大的箩筐,即使披着遮盖身体的黝黑斗篷,他们巨大的体型还是吸引了很多视线,宽阔的肩膀几乎是正常男性的两倍左右。他们看到少年在自己的位子上熟睡,出于不方便说话的原因,就用搭在斗篷下的手去推了推。

少年这才惊醒过来,眼里满是迷糊和还未褪去的睡意,抬头往边上找触碰物的时候撞上了那一堵人墙上几双明亮的如同夜间捕猎野兽的眼睛,以及——那三个像犬类动物一般的嘴,尖长的嘴边露出惨白尖锐的犬齿。

少年一惊!顿然拎起放在地上的行李包站起身,面对着高大的兽人,少年收起胳膊从他们身边的缝隙间离开,还包含歉意的说着:“抱歉,抱歉。”一脸侥幸的疾步离开了列车。

跨越车门的一瞬间,他听见从身后传来一个小孩子嬉笑的声音,回头一看!一个兽人小孩子正在从其中一个人的背篓里面爬出来,咧开笑的嘴里是几颗残缺不全乳牙。他正撑开一张地图高举过头,呆呆地抬头对着它傻笑。

纯属于是护子心切,一个兽人挡在孩子前面把他抱下到怀里,然后偏过头狠狠盯了一眼少年。那双细长的眼睛所传递来的阴冷视线搞得少年浑身不自在的打寒颤。

随着与此同时的车外,可爱的女声响起:“呦呦!欢迎大家来到神东福乐车站!由于现在是非常时期,请各位到站的乘客在半个小时内前往就近的咨询站!在咨询站前排队领取署名定位地图并完善姓名和资料!——谢谢配合!另外,需要前往转站的乘客请移步到转站桩前进行车票的登记哦!”分外可爱的女声算是安慰了刚刚的虚惊。

寻着广播里面的提示,少年在前方找到了咨询站,咨询站的窗口外立着半人高的木书架一个,上面每一层都码着一打打地图手册。少年从顶层上方抽出一张,挪到窗口趴在延伸出来的平台上面,单手领着行李,一手拿起笔,抿起嘴巴咬下笔盖,歪歪扭扭的在名字一栏写下了:兰登。

随即,他的地图上就出现了一个小红点,落在了海岸线上的“福乐车站”上。这时候仔细看地图才发现上面的地点都用了非常有神东特色的东西来代表。不断行驶的列车是一条龙在彩色祥云铺成的道路上飞驰。而尽头的福乐车站是一座停着数辆马车的驿站,凝神看的久一点会发现马儿在不断的摇头甩鼻,马蹄踏地。海面更是翻云覆雨,张着血红触手的海怪在远海抽打海面激起千层巨浪,海浪推向陆地,越是临近越是轻盈,最后就在海滩泛起几朵雪白的涟漪,孩子们兴高采烈地在沙滩上捡着被冲上岸的海货……

儿童绘本一样有趣的地图让兰登看得一时半会拔不出神来,直到身后的列车驶离时响起的汽笛声震的他回神。兰登戳回笔盖,把地图揣进怀里后再车站里闲逛了起来。

福乐车站看上去年代久,外观上是一座高大的古典宫殿,金色的屋顶瓦片被赤红的屋檐包裹,夏季能从很远闻见那一股清浓的气味。只看一眼都觉得它从里到外都透露着一股古朴的味道,但里面的配置和装潢都是新添的、新刷的。站在候车大厅,头上偌大的空顶满是横纵交错的木质结构,四周数十根的粗大圆柱顶起屋顶。无论站在那里,都能闻到一股陈年古木的幽香气味,是雪松味,很爽鼻。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建筑的兰登着实被震撼到,惊讶的抬眼望着屋顶成迷了很久,不由得感叹到:“好大,好厉害——”

看着候车厅里面稀稀拉拉的人,兰登然想起了自己的好友罗门还没有到,自从他们在北国分离了之后只有书信联系从来没有见过面。这一次的会面多亏了政府举办的“持笔人”——这是一项全民可参加,奖金制度的活动。听说干得事情都很轻松,而且钱也能拿到不少!为此,两个人约定好要一起前往。

乘车的劳累还没有缓过来,兰登在大厅里面逛了几步便就近坐在了长椅上,抱着行李稍稍的眯着眼小憩起来。恍惚入梦之际,鼻尖有了一丝骚痒。睁开眼睛,一只蓝色的纸蝴蝶停在他的鼻尖,细细的纸脚勾着鼻头,两扇大翅膀还在微微的煽动。兰登瞪着大大的蓝眼睛盯着蝴蝶,虽然是纸做出来的蝴蝶,但是一举一动都和活生生的蝴蝶是一个模样。兰登慢慢的伸起手,两指掐住蓝色蝴蝶还在悠哉摇晃的翅膀。刚抓住的时候还以为它会像真正的蝴蝶那样挣扎,谁知它直接僵硬的落在了兰登是手掌里面,摊开的两扇蓝色的大翅膀上浮现出一双眼睛,古怪地直溜溜的转。紧接着,眼睛下方逐字出现一句话:“亲爱的朋友,我诚挚的邀请你来观赏这一场独属于被抛弃者的群舞。就在厅外,右转。”

这是…… 一封邀请?现在正好闲着没事情做,兰登把蝴蝶揣到怀里,拎起行李穿过半个大厅走到门外。这个季节正好是神东的春季,有着花之国美誉的这里遍地、满眼都是花。树上、草地、山上,不远处的屋顶上也铺满了花瓣,各种颜色的粉粉嫩嫩的。对于前半生都被困在小村庄里面的兰登来说,这是一幅盛世光景——

几辆马车载着客,响着马铃从石板路上清脆地踏过,一席幽风带动路边花树甩下好多花瓣。

随着远处几声轰爆声响起,几枚白光冲上天际,刹那间在天上开了许多朵绚丽夺目的烟花。光辉的圆盘照耀起兰登眼睛里面的光,这些场景无一不是在震撼着外乡人的大脑和心灵,真的有这样美丽的地方吗?神东向来就是用这样繁华艳丽来热烈欢迎无论是哪一个国度前来的客人。

烟花在空中转瞬即逝,沉迷于此的兰登眼神再随着千万缕光须向它们下坠的方向看去——好像是一座乐园在营业,喧闹的欢快音乐,孩子嬉笑的吵闹,还有魔术师使出戏法时候相应配合的爆炸声和烟雾。一张宣传单顺着风和花瓣递到了兰登的胸前,兰登猛地抓住它,摊开在眼前一看:自然美好杂耍团!给您和孩子最美好的时光。传单上面赫然画着几个身体畸形的人在表演各种杂耍,男男女女,老少都有。

兰登受不住诱惑大步大步的向乐园走去,毕竟他还是一个少年,稀奇古怪的东西很容易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和兴趣。刚到大门,里面也都是些他没有见过的景色,什么奇装异服啊,什么妖艳美姬,还有凶猛奇兽……

他正站在在门口发呆,边上一位是脖子上挂了一个鼓脚下踩着独轮车的礼仪兵蹦跶到他的面前,他似乎很受欢迎,身后熙熙攘攘的跟了一群孩子。胸前鼓里面放着一台正在运作的棉花糖机,他像是施展魔法一样洒下一把五彩的细砂糖到机器里面。兰登看着他蹦蹦跳跳的骑车绕着自己转圈,开怀大笑的脸上贴着两个弯弯胡子,像海盗的弯刀样向上冲,本来就够笑料的脸又在扭曲的摆弄鬼脸,惹得周遭的孩子响起刺耳的笑声。突然,他站定在拉登面前,手上拿起两个木棍模仿着打鼓那样去敲打棉花糖机的内壁,要不了一会,两个比头还大的棉花糖就出了锅。

礼仪兵笑着递给兰登并说到:“可爱的小孩子啊,这个是给你的!”孩子群里面一个少女从里面冲了出来!伸出手从兰登面前抢走了一个棉花糖,这可吓得礼仪兵在独轮车上摇摆不定,大喊:“呜哦!”

少女并没有道歉或是抱有歉意。同时,兰登接过礼仪兵的棉花糖扭头看向少女。她留着到胸的长发,棕色微卷,被她用一个绳子草草的扎住,到大腿的短裙一侧有绳子交叉缝补的缝隙,露出白皙的大腿,拉开的小外套在这场疯闹里面飞扬起来。这是一个疯子少女——兰登还没有看清楚她的长相就被她拉起手奔跑起来,一边在前面奔跑,一边说:“你是刚来的吧!走,我带你去看好玩的!”兰登回头看着被自己遗忘在原地的行李包惊慌地说:“什么!?等等!”

少女完全不顾及兰登像游鱼一样灵活的在人群中飞奔,只顾着冲向前面的那一条在发光的河道。人来人往的拥挤接踵而至,一位不知面目的少女拉着一名素不相识的少年在人群里面狂奔,两个人紧握地手心互相传达给对方的“热”,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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