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说谣言止于智者，那么事实也是如此吗？
非也，无论智者或是愚者，谣言传个千遍或是万遍，最终都比不上一次的“亲眼所见”。
“假的，这……这是假的吧！”
然而即便亲眼所见，人类也未必能相信自己眼睛，过去的常识化作锁链束缚着认知。
索马德等人正是如此，他们看到眼前画面，却无法想象那是真实。
指挥室以米米的身高为基准，设备大多不高，室内中央有一张矮桌，上面铺开几张立体战略地图。
单看这些并无异常，可在深处摆放着的两种设备，令索马德等人难以置信。
第一种，是占了指挥室过半空间的数百面大型屏幕，每一面屏幕都显示不同画面，以鸟瞰视角将鸣山全景映照。
从学园都市到一号新城，过了鸣山主峰再到迪凯帝国边境，整个鸣山都在监控之下。
（明明没有彻底攻陷鸣山，她们是怎么得到这些监控画面的？）
（明明瘴气那么浓密，为什么能拍出这么清晰的影像？）
（明明这里才刚建起，为什么又有两座城在建，而且快建好了？）
各种疑问涌上心头，尤其最后那个非常离谱。
索马德等人原以为自己已经赶在夏洛特郡刚在瘴气区站稳阵脚，未能对外扩张的最佳时机到来，没想到夏洛特郡的动作这么快，才短短几天又建起了两座新城！？
“啊……妈呀……”
这些疑问虽然把索马德等人头脑搞得发昏，但与最大的那块屏幕里显示出来的东西相比，也算不了什么。
那块屏幕长三米宽两米，此时画面上只有一个，或者说一群东西——
巨象。
大得令人作呕的巨象群悠哉地走在修整平坦的瘴气区牧场内，牧场用合金精钢筑起围墙，封锁严密却无人看管，只有飞行机器源源不断地为它们送来食物。
初眼乍看以为是动物园，可细看那些巨象都在生噬血肉，狰狞得令人胆颤，显然不是普通动物。
“瘴兽军潮……你们、你们居然把似象兽军潮给圈养起来了？！”
见过作死的，没见过这么作的，正常人类见到瘴兽军潮理应立即转身180度跑路，而这帮疯子竟然把瘴兽当牲畜养。
养普通瘴兽也就算罢，军潮中那头二十多米高的超巨型瘴兽，难道不是传说中的瘴兽王？
瘴兽王西士华似象兽身上布满伤口，可见人类对它摧残之深，但它既无狂乱亦无痛苦，只是目光呆滞地四处漫步，偶尔停下来发出低吼让其他瘴兽整理秩序。
它的头颅两侧嵌入着好几个不明机械装置，每当装置外部二极管发光时，它也同时发出吼叫，不难猜出两者之间存在关系。
“还有这机械，你们是把瘴兽王给……给……”
索马德说不下去了，因为用语言表达出来实在过于荒谬。
房间内第二种设备是单独连接着最大屏幕的仪表盘，盘面用浮动数字实时记录着似象兽的各类参数，还附带着大量按钮。
【前进】、【后退】、【向左转】、【向右转】、【原地踏步】……
只要认识字的人都知道按钮上写着什么，只要参加过军训的人都知道这些词语代表何意。
“哇哈哈哈。”
艾洛儿故意干笑着说：
“我们在做驯养实验，现阶段来看挺成功的，你们要不要试着操作一下这个遥控大笨象？”
遥控……大笨象？
星链世界没有无线电波技术，唯一扯得上遥控的只有名为“断链”的远距离操控术式，但那玩意射程短，可控质量小，控制时间也不长，绝不可能拿来控制瘴兽王。
打倒与控制，两者难度完全不同，假如夏洛特郡真的控制住瘴兽王，那天下间还有谁敢对这帮小鬼说一个“不”字？
（有这种东西，她们完全可以征服世界啊！）
事实上的确如此，毕竟文明水平压了好几千个世代，如果不是忌惮其他界外者，并且艾洛儿本人没那个意愿，否则她要征服世界夺冠称王也易如反掌。
“啊……啊！卡拉……不，圣女，圣女大人！！”
索马德突然叫道：
“我想试试，能否让我操作一下？”
艾洛儿笑而不语，微笑着伸手做出“请”的动作。
索马德朝她鞠个躬，踉跄着扑到仪表盘跟前，颤巍巍地用手指戳向某个按钮。
【前进】
那是再简单不过的指令，经由人类之手向瘴兽王输出，便成了清醒时能看到的最大噩梦。
“轰！轰！轰……”
似象兽向前迈步，每一步都像陨石坠地，冲击波隔着屏幕震撼索马德的心灵。
索马德赶紧按下【停止】，屏幕中的瘴兽王也随之停下脚步。
瘴兽王是停下来了，索马德的四肢五脏六腑七窍八大系统却开始颤抖。
（妈耶，是真货……）
索马德怀疑过屏幕画面造假，可艾洛儿控制住他们，早取得绝对优势，再对他们造假毫无意义。
再说，【控制瘴兽军潮】如此可怕的技术一旦被世人所知，夏洛特郡肯定会被全世界所有种族视为最大威胁，谁会冒着这种风险来造假。
艾洛儿说：
“呵呵，怎么停了，你可以继续玩呀？”
索马德一听，不禁打了个寒颤。
事到如今，他总算是打消了浑水摸鱼的心，水太浊了，他只想赶紧游上岸：
“不，不不不！谢谢了，我已经玩够了，圣女大人！”
喊圣女也好，喊妈妈也好，索马德要将生死置于度内，哪怕旁边队友翻着白眼看自己，他都要满面堆笑说：
“圣女大人，天色也不早了，我看我还是赶紧回去给最高主教们汇报，以免耽误了您的大事！”
才早上十一点，教会人士连说天色也是随心所欲，不过这次艾洛儿没打算拦他：
“那我给你安排回程车吧，回去记得给我们截图五星好评，可以返现3元。”
“好好好，一定一定……嗯？”
索马德从未听过人声鬼话，懵逼几秒：
“好评？返现？呃……总、总之回去我会为您说尽好话的，请放心！”
索马德果真不算蠢人，很清楚利益交换的点在哪，也很清楚自己该和谁对话，自始至终只和艾洛儿对接。
不过好歹米米才是领主，临行前姑且得跟她打声招呼，于是索马德走近米米：
“夏洛特领主，谢谢你们今日的款待，我们先回……噢我的天，你这是在干什么？！”
进来之后米米没出过声，存在感稀薄到索马德差点忘记她，直到此时他看到米米的现状。
米米在中央矮桌旁边召出戒指光幕，光幕与立体地图重合，使地图上多出数百个小型红点。
“向g16移动……禁止通行……整理好仓库物资后……第二批物资已经发出……”
米米将戒指搁到唇边碎碎念，她每念一句，就有一道白光从戒指发射出去。
白光没入地图上的红点，随后红点变成蓝色，又像折射般把白光射入众多屏幕中的其中一面。
如果是有人在的屏幕，那些人似乎就会马上收到指令，开始按米米所说的行事。
处理得差不多了，米米才放下戒指，回头对索马德说:
“这就是我的工作，我要负责整个夏洛特郡的生产维稳和战略部署，基本全部决策都需要我来下达。”
索马德咕噜吞口水:
“所有？都、都包括什么？”
米米皱了皱眉，她不想给索马德解释得太详细，只说:
“就是全部，除了技术开发由艾洛儿负责，外交、财政和情报部门由天启殿下负责之外，其他全部事项都由我来管理。”
索马德愣住，又望了望米米手头动作，有点失礼地问:
“怎么可能，一个领地的政务，你就刚才那点时间就处理好了吗？”
米米说:
“非紧急事项我只需下方向性的决策，具体执行由各级管理部门自行跟进，所以我不需花费太多时间。”
索马德瞪目哆口，久久无言。
他虽不从政，也好歹知道施政的困难。
身居高位者要拍脑袋下政策当然简单省时，可想靠拍脑袋把领地建设好，得在深夜凌晨躺上床才能梦得到。
（这繁荣到最高主教都嫉妒的夏洛特郡，竟然真是她建起来的？到底是谁说她没真材实料，只会抱大腿的……啊，没人说过来着。）
如果米米没说谎，那她岂不是名副其实，当之无愧的真正领主么？
米米那软乎乎的外表太影响判断，就算不特地扮猪食老虎，也很容易让人过度轻视。
“伯、伯爵大人您日理万机，我等实在太敬佩，不敢再占用您的时间，请恕我们先行告辞。”
认识到米米似乎也非同常人，索马德的语气顿时变得恭敬。
米米态度却是不变，连送别的话都懒得说，只给他点头回应。
“呃，哈哈……”
索马德苦笑而不敢发怒，给同伴使个眼色，逃跑似的离开指挥室。
-
-
-
-
艾洛儿安排得很妥当，索马德等人一出门大巴车就到位，实现无缝衔接。
他们头也不回爬了上车，刚坐好，索马德的亲信便凑到他耳边问:
“索马德大人，我们就这样空手回去真的好吗？”
索马德没好气地说:
“不然呢？你能解我们身上的毒，还是能打赢瘴兽王？”
亲信拼命摇头，索马德哼哼笑道:
“办不到那你闭嘴吧，那帮小鬼现在有掀桌子的实力，只不过为了避免麻烦才跟我们玩【规则】。你还想拿规则跟人家谈条件，他们撕破脸皮的时候你就知道可怕了。”
索马德故意说得大声，让其他人打消某些心思。
大巴车回到学园都市，然后索马德等人坐回自己的马车。
把艾洛儿要给他们的东西装上车，再一路开往王国首都。
晚上八点左右马车车队抵达星纱城，下了车连晚饭都没空吃，索马德带上随从直奔教会的主议事厅。
三位最高主教这段日子为了应对夏洛特郡，一直驻留在琪纱王国，他们心中焦急，免去索马德应做的繁琐礼仪直接问:
“索马德，你这次出行的主要目标达成了吗？”
索马德低头道:
“很抱歉，属下辜负了三位大人的期待，未能完成目标。但是，我有了更重要的发现……”
索马德很聪明，道歉请罪一笔带过，然后直奔主题。
正如他曾许诺的那样，他一五一十地将在夏洛特郡时的所见所闻全盘托出，毫无隐瞒，尤其针对“控制人类身体”、“延寿”和“控制瘴兽王”的技术做了详细汇报。
倒抽一口，倒抽两口，倒抽三口，三位最高主教加起来总共倒抽九口凉气，抽完果然就忘了追究索马德办事不力的责任。
“能让护教部队毫无还手之力的毒，还能操控你们身体？”
“延寿是能延多少年？什么，保底十年……？”
“控制瘴兽王，具体能做什么？能自由前进后退？”
最高主教们接连追问，从索马德口中挖出所有情报，再私下讨论几番，得出结论：
“索马德，你任务失败本该受罚，但你带回来的情报很有价值，勉强能将功抵过。既然你已经与夏洛特郡的人接触，那么这件事就由你继续跟进下去，务求带回更多技术以造福广大苍生。”
索马德虎躯一震，低头应是。
所以说大佬就是大佬，最高主教们虽言简而意赅，既对他免罚施恩玩PUA，又只字不再提女神，反而用“带回技术”来总结全文突出中心。
至于把技术带回来后是造福苍生还是公器私用，三位最高主教眼神里写满【你懂的】。
索马德表示懂，当然是造福私器再公用苍生，这套大家玩惯玩熟玩得贼溜的了。
问题在于这么明显的“话中有话”，充其量只是说给其他下属听的表面功夫，背后肯定还隐藏别的深意。
深夜时分。
索马德跟护教部队打好招呼后，用星链消去身影，偷偷前往三位最高主教的寝室。
他最先去黄主教那儿，果然一进门，便见黄主教在朝自己招手：
“你终于来了，赶快把东西给我！”
黄主教在三位最高主教里年龄最高，对延寿技术最是念念不忘，索马德带回来的半成品和雏形技术尽数上交给他。
这可不算隐瞒，哪怕在其他最高主教面前索马德也会这么做，黄主教是他亲舅舅也是最大靠山，立场决定了东西要给谁。
至于具体利益怎么分配，三位最高主教间早有默契，轮不到索马德出声。
接着在白主教那里，索马德更详细地交代了控制技术的内容，顺便借出身体让白主教检查。
白主教是护教部队的前任总队长，实力与见识都非同凡响，可他检查半天，依然未能从索马德身上检查出半点毒素。
全新未知技术更激起白主教的兴趣，他把索马德反复折腾，直到索马德奄奄一息才放人。
“呼……”
最后才轮到红主教，索马德站在门前，久久不敢进去。
论资历和年龄红主教不如其他两人，可他在教中势力最大，乃是最不能得罪的人。
想当初艾洛儿的圣女一事要不是红主教力排众议，恐怕只会以笑话形式结束，由此红主教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索马德平日没少与红主教打交道，但毕竟派系不同，要跟别人家派系的大佬单独会面未免太令人心慌。
幸好他要跟红主教说的话也不多，只需把艾洛儿的信交给红主教即可。
“嗯？这是艾洛儿·卡拉利亚给我的？”
红主教拆开信，在烛光前读了几行，没等读完他忽然眼睛瞪大，用力盖上信纸问：
“索马德，这信的内容你有看过吗？”
索马德急忙摇头：
“不！我只负责送信，没敢拆开来看！”
红主教半信半疑，盯着索马德好一会儿，终究没看出破绽，便摸着下巴继续读信。
读完最后一字，红主教马上把信纸搁到烛火之上点燃，在火光映照中闭目深思。
良久，他说：
“好，我明白了，你之后帮我转告圣女，我会为她们争取时间的。”
嗯？这就成了？？？？索马德傻眼。
索马德猜测艾洛儿应该在信里提出某种利益交换，才让红主教同意上贼船，然而索马德想不明白，究竟什么样的利益才大到让素来谨慎的红主教不做任何确认，直接上钩？
而且前一句直呼其名，后一句就改口圣女，这差异之大傻子都能听得出来。
如果有这么好康的事，捎上小弟一个啊！
索马德刚想开口求带，便听红主教下了逐客令：
“就这样吧，你可以走了，记住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封信的事。”
索马德把话全部吞回肚，急得差点咬到舌头。
有些游戏领导带你玩是提携，不带你玩是常态，硬着头皮想参与进去，必然变成领导的玩物被领导玩。
索马德自认小身板经不起玩，只得赶紧向红主教请辞。
“唉……”
与三位最高主教见过面后，索马德回到自己的寝室，闭上眼辗转反侧。
他太在意红主教得到了什么，万一与控制自己的技术有关，或者是更高级的某种东西，那他是做梦都想得到手。
（返老还童？空间跳跃？透视眼？不死之身？还是……）
索马德展开想象的翅膀，尽情YY各种YY小说才常见的外挂技能。
直至煎熬得自己连梦都做不了，他依然空瞪着无神的眼，逐一细数天花板的纹路。
（啊不行，明天一早我就要再去夏洛特郡，从艾洛儿·卡拉利亚……不行，她太可怕了，还是得从米米·夏洛特入手……）
所谓两害之中取其轻，虽然米米在他眼里也是个变异怪，但总比艾洛儿这种大魔王好。
他满脑子都是捞利益，浑然忘记鸣山除了那两个女孩还有别的危险。
横竖也睡不着，第二天未等天亮，他便跟最高主教们报告一声，拉上随从再度奔赴夏洛特郡。
事后他回想起来，这是他人生中犯的最大错误。
-
-
-
-
嘈杂，嘈杂。
马车驶入夏洛特郡的瞬间，索马德感觉到窗外传来嘈杂的人声。
夏洛特郡经济发达，昨日来时也是车水马龙，郡民们购物的购物，吃喝的吃喝，与昨日似乎并无太大区别。
只不过，郡民行动如一，表情却都多少有点僵硬，声音里也流露出些许恐惧与紧张，令护教部队不禁多留了个心眼。
护教部队暗中放出各种术式，在索马德周边编出密不透风的防御网，以避免突发情况。
见护教部队把自己护得稳妥，索马德本人倒是心大，换上大巴车后便闭眼小憩，任由车把自己送到一号新城。
他太困了，彻夜未眠积累的疲劳反弹，眨眼间陷入深度睡眠。
等他醒来，车已经到了二号指挥室。
“咦？”
索马德好歹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一醒来，他便察觉到四周的不对劲。
空气中仿佛带着电，微微刺痛他每寸皮肤，午后热风吹拂过来竟渗着些许寒意。
街道上死寂得出奇，放眼望去看不见几个普通百姓，唯有军队车辆不断往来，与学园都市形成鲜明对比。
（不对，应该是新城的人撤回去了旧城，才让那边特别热闹……妈的，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能让一座城市举城撤离，军队反而活跃起来的事情，绝对不会是好事。
索马德怒发冲冠，这么异常的状况竟然没有人摇醒他通知一声，害他错失了原路折返的最佳时机。
他气冲冲地下车，一把扯住护教部队的小队长，想质问小队长为何玩忽职守。
“啊啊……啊唔……”
那小队长手脚僵硬两眼发直，像掉了螺丝的机器人发出断续含糊的嘶哑声，眼角边却泛出热泪，证明此人的心仍然柔软脆弱。
索马德马上懂了，环视四周，果然见其他人同样惨遭半机器化。
这种诡异状态索马德昨天就见过，甚至自己也亲身体验过，他很清楚谁是幕后黑手。
“Hello~~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又来了，想我了吗，”
艾洛儿笑吟吟地从二号指挥室出来，用塑料做的玩具手臂拍了拍索马德肩膀，老装熟地说道。
鬼才想你啊啊啊啊！索马德比见了鬼还害怕，脸色发青着说：
“噫！是你………………啊不圣女大人，您在这啊……噢对，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我看人少了许多？”
艾洛儿招手道：
“嗯，有点小麻烦而已，总而言之你进来再说。”
索马德光速摇头：
“不不不，您客气了，我们马上就要回……哇啊！妈的，我的脚不听使唤！”
都到门口了，艾洛儿哪会放他走，逼着他加入机器人队伍。
索马德同手同脚地跟随艾洛儿进入指挥室，心里十分忐忑，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何等悲剧。
幸好忐忑只持续数秒，在穿过大门的瞬间便烟消云散。
与此同时，忐忑吹散的烟再度凝聚，变成更牢固更深邃的——恐惧。
“这是……开的哪门子玩笑……”
进来一眼看到大屏幕上的画面，索马德首先以为艾洛儿在整蛊他们。
屏幕里布满密密麻麻的超大量瘴兽，那些瘴兽集结在新城十公里开外的某座山峰边上，即使用高空鸟瞰的摄像头也拍不尽军潮边缘。
从山脚到山峰，从山体到山外平原，从平原到溪流湖泊，地上空中水里全挤满了瘴兽，令人看得发麻。
“圣、圣女大人，那那那些瘴兽，是、是真的吗？”
艾洛儿手背在后脑勺处：
“啊？人家都快打过来了，咋能有假的？”
索马德顿觉手脚冰凉，随后，他像小女生般高音尖叫，叫得比昨日初见时更加凄厉：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室内全员被逼得捂住耳朵，艾洛儿不得不操作他声带让他闭嘴，再吼他：
“你叫啥叫呢，不就是百万瘴兽集结联军嘛，至于叫得这么夸张吗？”
百、百万瘴兽？！！
索马德等人光是看屏幕已经吓傻，听到“百万”这么个具体数字，不禁如遭雷击，两眼一黑腿软下去。
百万是什么概念？
过去在鸣山里大概需要十名普通士兵才能杀死一头瘴兽，百万瘴兽相当于千万士兵，两大国的士兵加起来都没这个数。
更要命的是，在那当中还有二十多头瘴兽王，它们用自己的吼声与威势压制着百万大军潮，让大军潮始终维持着一定程度的秩序。
“完了完了，我们完了，人类要完了！！”
绝望之中索马德突破肉体控制，用手抱着头喊：
“你看你们都做了什么事！！逼得瘴兽军潮联合起来，世界上还有什么能阻止它们？！它们要是倾巢而出，我们人类就得灭绝了！”
“又来了又来了，你们这些搞宗教的老爱代表全人类。总而言之先坐下吧，米米没说要跑，那就是能打。”
艾洛儿加强控制力度，迫使索马德等人乖乖坐到椅子上。
作战指挥室为了安装多面大屏幕，空间建造得非常大，容纳上百人绰绰有余。教会人马坐下，孩子们也坐下，负责分管军队的各级军官也坐下，轮到米米上台讲话。
中央桌子把立体地图收回去再升高便是天然高台，米米轻盈地跳上去，直奔主题：
“既然教会的【圣战指挥员】也到位了，我们开始会议吧，这次会议主题是如何应对百万级的联合军潮。”
她一开口，声带没再受控制的索马德又叫喊道：
“还应对？！有啥好应对的，赶紧跑啊，留在这里只能等死！！！”
老大的男人贼小的胆，米米对这人真是越来越讨厌，只是碍于他身份特殊不得不回应：
“波西亚修士，我们不能逃跑！如果我们不在这里抵挡住联合军潮的话，琪纱王国甚至人类全土都会遭受劫难，所以只能迎战。”
索马德指着米米说：
“你这人真是只有嘴上功夫，还迎战呢，那么厉害的话为什么不在军潮联合前就击溃它们？再说了，不是说冬季才开战吗，为什么敌人现在就来了！？”
指挥室的气温瞬间下降，一来是因为索马德竟失智到当面骂大家都喜欢的米米，二来是他以为瘴兽会按人类方作战计划来行动的言论过于弱智，三来是艾洛儿偷偷用遥控将空调温度调成14℃。
搞完这恶作剧，艾洛儿出面解释：
“哈哈哈，瘴兽的行动我们又不能控制，波西亚修士说话真是风趣幽默啊，咋们给他点个赞。至于他提的问题我来解答一下，我们虽然监视着鸣山全域，但有部分【禁区】连我们都无法轻易进入。瘴兽通过禁区来避开监视，化零为整地集合成大军潮，这种情况实在无法提前应对……呃。”
说到最后，艾洛儿声音有点含糊。
这次被瘴兽集结成功，其实最震惊的不是别人，而是艾洛儿自己。
无可否认瘴兽有较高智商，可聪明到利用世外境来避开灵魂扫描又是另一回事，背后很可能有界外者或者别的东西在指挥。
而且鸣山竟然有通往多个世界的复数位移通道，哪怕位移距离不长，用行话来说星链世界也算得上是【枢纽世界】，在世界级大战中战略价值能拔升几个高度。
两者结合起来，事态变得超级麻烦。
幸好，麻烦的只有界外者和星链世界未来可能遭遇的危险，百万军潮本身倒构不成威胁。
“总而言之，事情既已发生就别再追究责任了，反正才百万而已，米米能轻松搞定的。”
艾洛儿把烫手山芋丢给米米，米米含笑接着，心中却发出悲鸣。
（呜呜呜，艾洛儿，没你说得那么简单啦……）
如果是三年前的米米，恐怕和索马德一样怕得不敢动弹，如今她却觉得百万瘴兽只是“没那么简单”。
不简单，但能搞。
米米清清嗓子，接着说：
“根据我们调查，目前集结的瘴兽总数为96万2000余头，这数量还在持续增长中。其中瘴兽王有25头，19个杂种军潮，21个纯种军潮，几乎占瘴兽总兵力的八成，凭我们现有的兵力，硬碰硬绝不可能取胜。”
有艾洛儿在，要算清瘴兽总数并不困难，那具体到千位数的数字就像利刃，逐点削走台下众人的勇气。
未等众人对此提出疑问，天启举起手配合道：
“夏洛特小姐，那么按你的意思，只要不硬碰硬我们就有胜算吗？”
米米点头：
“是的殿下，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军队越是庞大所需的物资就越多。而瘴兽主食是地下蠕虫和其他瘴兽，它们越是聚得密集消耗蠕虫的速度就越快，恐怕不到一天就会出现粮食短缺。到时它们可以采取的选择只有两个，一是原地解散回各自地盘……”
“那第二种呢？”
“第二种是直接攻打过来，把我们当成食物。按我推测，今晚午夜时分瘴兽就会完成集结，向我们发起进攻。”
“今晚？！！！”
索马德再也承受不住，翻着白眼晕倒过去。
其他人没有熬夜，表现没他那么不堪，但都是脸色苍白手脚发抖:
“不是吧，今晚就打过来，我们哪有时间准备？”
“那么大的数量，不准备个三五十年也没用啊？就算挖十米深的战壕敌人也能靠尸体堆平。”
“要不跟敌人议和吧？提点敌人能接受的条件，说不定敌人也愿意避免伤亡。”
“议和？你真是够天真啊，先不说瘴兽是否在意伤亡，想议和你会说瘴兽语么？”
……
议论声四起，主张议和的人不少，主张撤退逃跑的人更多，想迎战的反而成了少数派。
艾洛儿说得对，脑嗨状态不可能永远持续，惜命保身才是人之常情。
这种时候跟大众谈保家卫国、仁义道德纯属放屁，必须靠莽夫带头扭转气氛。
于是乎，莽·晨星当仁不让站出来：
“你们有够烦的！！会议开始前就说过了吧，逃能逃到哪里去，难道你们想战线带回去，让你们的家人也卷入战斗中吗？”
“那、那当然不是啊，殿下！”
有些许军事常识的士兵喊道：
“如果可以我们也不想这样做，只是既然这次对方主动进攻，那么最起码把战线拉回无瘴气区才能争取到主场优势吧。再说了，回去我们能向周边各郡求助，所谓唇亡齿寒，其他郡应该愿意派兵支援我们的，您说是吧罗素侯大人？”
罗素侯作为顾问自然有份参会，毕竟不是他自己的兵，他一直尽量保持客观第三方的态度来旁听。
直到有人扯到他，他才抚着下巴思考一会，说：
“你们说的不无道理，在无瘴气区确实能避免瘴兽持续加强，我们也能发挥最大实力。但是，调兵没你们想象中的简单，需要等陛下签署紧急征兵令和周边各郡抽调民兵，这过程一般需要三到五天。”
罗素侯经常打边境保卫战，对个中门道很熟悉，长久和平导致很多时候军事上的反应比较慢。
“哪怕调兵速度足够快，要应对百万瘴兽至少得几十万士兵，把那么多士兵分配部署又得花很长时间，恐怕今天之内是来不及……哎呀宝贝孙女，你肯定有什么好方法能解决，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出来吧。”
艾洛儿正在喝茶，差点喷出来，她还以为外公经验丰富能想出对策，没想到外公的淡定来源于自己。
皮球踢来踢去竟回到自己这，难怪足球比赛90分钟里89分钟都在看传球。
艾洛儿大脚抽射，赶紧把球送回米米脚边：
“外祖父大人，还有各位，我已将必要的技术材料都交给米米了，请大家静下心来听她发言，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众人同时愣住，都怪索马德打断了米米的话，令大家一时间忘记底下的人讨论再多都没用，真正拥有决策权的是那个女孩。
场面渐渐安静下来，众人望向米米，想听听被誉为“千年难得一遇”的她有何高见。
米米深呼吸数回，说：
“我们不会议和也不会撤退，而是要反过来主动出击，这是我们唯一的胜算。”
什么？！
台下反应分为两派，熟悉米米的孩子们露出“果然如此，不出所料”的神情，其他人则是满脸的“这家伙是不是脑抽了？”。
百万军潮，别人唯恐避之不及，竟然有白痴想主动出击？那岂不是妥妥的以卵击石？
然而“千年难得一遇”怎会是白痴，众人忍住疑惑，姑且听米米说下去。
“相信各位都知道，瘴兽内部并非团结统一，军潮之间会互相争夺地盘，历史上甚至出现过瘴兽王击杀其他瘴兽王的例子。而目前这混合了四十个军潮的百万军潮却能保持阵型，我们推测，背后很有可能有更高位的存在负责指挥。”
米米得出与艾洛儿相同的结论，不同的是，她得用语言向众人解释：
“近一段时间内，我们监测到其他军潮的瘴兽频繁接近主峰区域，与三王兽的麾下瘴兽接触。起初我们以为三王兽只是发出警告让其他军潮进入禁区避难，现在看来那极有可能是集结全军潮的信号。如果说三王兽是这场战争的直接指挥者，我相信大家都不会太意外。”
众人点头同意，作为最古老最强大的三头瘴兽王，三王兽确实有资格对所有瘴兽下令。
“问题在于前线军潮里没有三王兽的纯种军潮，三王兽本身也没有从主峰区域出来的迹象，这意味着，它们的指挥系统离前线部队至少分隔了数十公里，这是我们的可乘之机。”
“伯爵大人，我有个疑问。”
说到关键处，台下马上有人举手发问：
“如果那些瘴兽能通过……禁区？通过禁区来移动的话，那有没有可能三王兽也早就暗地里离开了主峰，来到我们附近呢？”
问题涉及专业知识，不好回答，幸亏米米早就拿到标准答案：
“不可能，主峰地下有龙脉流经，所以那里不可能存在禁区，更不会存在能潜行到我们附近的通道，这点各位可以放心。”
龙脉是什么东西？？全是专有名词谁听得懂啊.JPG
军官们互相一望，又说：
“呃，既然伯爵大人能保证，我们当然愿意相信您的。不过……这能算什么可乘之机呢，没有三王兽在它们都能保持阵型，那我们要攻打过去不更加困难？”
米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转动手上戒指，调出一面光幕。
她用手掌指着光幕上的巨大瘴兽说:
“大家请看这头瘴兽。”
众人顺她手看去，只见光幕上显示出一头四五米高的猴子。
那猴子头大身小，体型与最小的虎速鸡相比相差无几，外观接近毛耳鼠狐猴，体毛偏短瞳孔突出，离远看有点像老鼠。
它的耳朵非常大，如同两把蒲扇一样挂在头颅后侧，风刮过之时，两只大耳朵微微抖动，将四周的风吹草动捕捉。
“这头瘴兽名为【西士华耳听猴】，是由淘金者西士华·加尼发现并命名的瘴兽王，也是所有瘴兽王中最弱的一头，曾经有不到二十人的朝圣队伍与它单独遭遇并将之击伤击退。我们这场战争的首要战略目标，就是不惊动百万军潮的前提下，想办法刺杀它。”
在场军官大多背熟瘴兽王的资料，只有教会人员不认识。
其中一名修士猛掐索马德人中，试图将他唤醒，同时问:
“夏洛特伯爵，我记得您说瘴兽王有好几十头吧，光杀最弱的那头能改变战局吗？”
“可以的。”
米米答道:
“耳听猴有一种很特殊的能力，能远距离与其他瘴兽沟通。现在它凭着这种能力向其他瘴兽传达三王兽的指令，所以只要击杀它，就能击溃百万军潮的指挥系统。”
台下一片哗然，夏洛特郡开发出远距离通信戒指本已是震惊全世界的大事，没想到连瘴兽都有类似手段，敢情人类过去几千年都在白活呀。
当然，也有人表示怀疑:
“夏洛特伯爵，您是怎么知道那猴子有这样的能力，难道您还能听懂瘴兽语，偷听了它们的对话不成？”
教会修士的语气听起来很像嘲讽，实际上他们真不明白，夏洛特郡掌握如此多瘴兽情报，到底从哪而来，又有几分是真实？
“能听得懂瘴兽语的是我！你看，我不是圣女嘛，所以天生能听懂所有动物的语言。”
艾洛儿挺身而出，挡下刁钻问题。
她越来越觉得圣女这身份贼好使，尤其常理无法解释清楚时，拿圣女装逼简直太爽。
最爽是这身份还是教会认证的，哪怕教会人员心里不信，也没法当众反驳。
“看到那双大耳朵没有，耳听猴能靠耳朵听到几十公里外的声音，总之干掉他就对了。”
艾洛儿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令人丝毫听不出她在【说谎】。
自然界里存在不少听觉极佳的动物，耳听猴也确实能听非常远的声音，然而物理上相隔数十公里，中间还横亘着多座山峰，耳听猴能听到主峰的声音才有鬼。
（其实耳听猴是天生的共感型术士，而且和天琳她们不同，是专司信息传递的距离特化型。）
想着想着，艾洛儿觉得可惜，便在公共频道发信息:
“米米呀，要不我们还是想办法，把它活捉算了？”
米米假装喝水休息，偷偷回信说:
“别任性啦艾洛儿，之前不商量好了吗，我们可没那么多时间满足你的收集欲。”
咦？我只是想控制阿尔忒诺剧毒星后能保留的瘴兽战力多一点而已，咋变成了我是任性熊孩子呢？
艾洛儿想吐槽，天琳比她更快出声:
“就是啊艾洛儿，有我在还不够吗？”
天琳嘟起嘴，脸蛋和发色一样红，太可爱了，艾洛儿选择投降:
“好好好，当我没说。”
见艾洛儿知萌而退，米米把水杯放下，接着向众人说:
“今晚午夜时分瘴气浓度最高，瘴兽军潮很可能在那时发动进攻，所以我们将在十点左右抢先行动，请各位做好准备。”
军官们交头接耳，似乎不知该怎样应对“准备”。
他们讨论半天，终于有一名年龄最大的军官咬咬牙，鼓起勇气站起来问：
“伯爵大人，请问刺杀耳听猴的任务该由……该由哪支部队负责？”
耳听猴身处百万军潮正中，前后左右天上地下都有其他瘴兽王守着，哪怕真能成功潜入刺杀它，事后也不大可能从军潮中脱身。
这是自杀式的任务！
站起来的军官也是做好了思想觉悟，哪怕米米随口点中他，他也能拉上老兵们组成敢死队，把活路留给年轻人。
他精神高尚，品德可嘉，可惜米米根本不需要他来送命。
“刺杀任务将由晨星、天琳和天启三位殿下负责，请各位全力配合他们。”
众人头颅同时向下一垂，但那不是点头，而是仿佛有人拿锤子往他们后脑勺整了一记爆锤。
这女孩在说什么？
这女孩在说什么！
这女孩到底说的什么鬼？！
明知是自杀任务，竟然敢派王族出击，而且还是一次性三位，荒谬乘三倍。
国王陛下和皇后大人听到，怕不得当场下令绞死她——毕竟那是谋杀王族的诛九族大罪！
当场有十几名军官，教会半数的人员站起来，想喊出“这万万不可”、“请三思”等劝谏话语。
他们话到唇边，还未来得及说出，晨星先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当然的，这任务舍我其谁，我问过父皇他也对我信心充足！糟糕，这下老子要成为拯救王国的英雄了，想想都刺激！”
天启在旁提醒道:
“皇兄，父皇是让我们三个齐心协力，而不是让您单独涉险，请您冷静一些。”
……
……
……
啊？
众人头顶跳出问号和叹号，把话吞回肚子里，跌坐回座位上。
“我……我是不是听错了？陛下同意了？”
“不对，我们在做梦呢，不然怎么可能……陛下同意了？”
“我听到是这样，但真的是这样吗？陛下同意了？”
没人愿意相信，国王陛下竟然同意让三个子女去送死。
他们反复地问，反复地确认，最后得出一个打破三观地结论:
【陛下真的同意了。】
从这刻起，“陛下同意了”成琪纱王国为年度流行词排行榜No.1，并且往后二十年依然在民间广泛使用。
你想吃霸王餐，陛下同意了？你向我告白，陛下同意了？你不想上班，陛下同意了？大家玩得乐此不疲。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眼下米米知道众人无法理解，亦不强求他们理解，只说:
“各位，三位殿下实力很强，有能力在刺杀成功后保护自己，但是也需要各位配合。这场战争的胜利，三位殿下的安全脱身，全依赖于各位的浴血奋斗，希望各位能相信我们，坚守这保家卫国最关键的时刻。”
米米特训过演讲技巧，只用几句话就调动起众人的使命感与荣耀感。
台下众人没再多说，既然国王陛下都同意了，他们就是把米米反驳到哭，也不见得能改变作战计划。
“很好，那么会议到此结束，请各级军官回部队后向其他人说明情况，具体的战术计划我待会通过邮件形式发送给你们。”
离作战时刻只剩不到十个小时，而出征的准备却远远未够。
米米一说散会，军官们与孩子们便行动迅速地散去，争取时间迎接今夜之战。
艾洛儿以治疗为名义把索马德带走，顺便迫使教会人员全部跟上，最后剩下米米和晨星三兄弟。
米米弯身给他们鞠了个躬，说
“三位殿下，对不起，这任务不能派出大部队，让艾琪儿妹妹出手的话又会有各种后患，只能依靠殿下你们了。”
“别那么见外啦米米，我们是伙伴，当然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天琳挺起没啥起伏的胸脯说：
“再说我们三个可是团队中实力最强的，当然得由我们去才行！”
“不，你慢着，实力最强的是我们俩，关你什么事？”
为了吐槽，晨星很难得地顺带承认了一下天启的实力。
随即他想起这次行动没有天琳跟着真不行，又改口说：
“哎算了，最强就最强吧……话说回来我到现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三王兽要躲在主峰里？要是它们当中任意一头亲自出来指挥，我们可能就更加被动了。”
天启说：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夏洛特小姐，有可能是敌人的陷阱吗？”
“不是可能，这就是陷阱……不过请放心……”
米米给出的答案出人意料，但更出人意料的，是她的表情。
认识米米几年，三人从未见过米米露出如此表情。
她在笑。
不是平日常见那种软绵绵的笑，而更像猎人发现猎物，侩子手上了行刑台，将要手起刀落时的冷笑。
三王兽利用世外境瞒过艾洛儿和她，成功集结百万军潮，对她而言刺激比想象中大得多。
太久没棋逢敌手，米米的棋瘾犯了，当她把现实世界也当成棋盘之时，她的人设变异连她本人都控制不住。
“对方用陷阱的话，我们就用更深一层的陷阱来对付好了，呵呵……呵呵呵……”
听着那毫无感情的笑声，其他三人只觉不寒而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