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不断下沉
像躺在自己的床上一样，又像在一滩温水之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感与舒适感，脑子无法思考。啊…啊，好想睡觉啊。
我死了，死在了我十八岁的生日。十二月底，空气总是寒冷干燥的，我生日那一天，记得没错的话：天空被厚厚的乌云遮得密密实实；像是在城市的上空罩上了一个盖子。老式的公寓在寒风的呼啸之下发出悲鸣，我稍稍拉高了一点围巾，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小跑到玄关，搭上门把手，拧动开门，迎面的寒风往屋子里面灌。做了一个深呼吸，感受脸上的微微刺痛与鼻腔的不适感，今天，一定要成为最美好的一天！我在心里暗暗下誓。
“我出门了！”我天气满满地说道。
在我带上门时好像 模模糊糊地听见了“一路顺风。”
今天虽然是周日，但电车上却依旧人满为患，但在这里，似乎有一点不协调的地方。有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穿着黑色的礼服站在我前面，她看上去就像是洋娃娃一样。大概是在玩Cosplay吧？
电车到了终点站时，她踏着轻盈的步伐下车，我也跟在后面下车。比起在意那个孩子，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先去订做一个蛋糕，然后去书店选几本自己喜欢的书，最后再买一些食材回家。到西点店交代完毕之后，我就去了书店，不得不说；我非常喜欢书店。不论是略带霉味的老书店；还是充斥翻书的哗哗声的新型书店。但我却不太喜欢图书馆这种地方，况且我也认为喜欢的书应该买下而不是租赁。
虽然我一早就选好了要买哪几本书，但距蛋糕制做完成还早，所以我就挑了几本自己颇感兴趣的书坐在阅读区看起来。
顺带一题，我是杂食性(指读书)的，什么类型的书都读。比如今天要买的四本书分别是《蒲公英女孩》、《小王子》，《JUMP周刑》、还有乱步的《幽灵》。内容跨度之大真的是令人咋舌，更何况这里面还混入漫画杂志，但奈何我可是Jump的忠实读者新一期的书刊可是省下吃饭的钱也要弄到手的。
时间在书本的字里行间飞快地流逝，我结了几本书的钱，就去买菜了，蛋糕的话姐姐会开车去提的，所以就由我来决定晚上吃什么吧。
如果是冬天，果然还是炖菜吧，汉堡排也是必不可少呢，啊，面条也是一定要有的。
“中国的话，一定要吃长寿面哦。”
我呆呆地望着灰色的天空，想起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白色房间，小时候总觉得很像一个白色的笼子，现在看来；说不定就是那样。约定，是很重要的，我再一次在心底深深地刻画了几遍约定，我害怕遗忘，因为遗忘是很痛苦的。
我狠狠地掐了自己的脸颊，要振作起来才是。稍稍拉高了一点围巾，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傍晚了，中午什么都没吃，肚子已经发出抗议声了。
“哦，小叶回来了啊。”
“姐姐，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再用那种羞耻的称呼了。”
这个女人，太过于乐天派了，不论对她怎么说教，都会“啊哈哈”地带过去。
“你们关系还是这么好啊。”
父亲苦笑道，与姐姐相反，那之后他一直很阴郁，但同时也更加努力。其实姐姐的乐观也是强撑出来的吧，也正因为姐姐这么努力，我和父亲才能振作起来吧。我和姐姐开始准备科理，父亲去准备碗筷。
“那个…”
父亲一脸歉疚，我大概就猜到他要说什么了，姐姐示意我先去，这里交给她做就好。
“今天，老板请吃饭，你看这刚找到的新的稳定工作，抱歉啊。”
我笑着对他说：“没事，你去吧。”
说完父亲几次道歉后急匆出门了。我的笑容也就止步于此了，空气中的温度似乎更低了，我知道的，以他这个年纪还能有企业收他已经非常幸运了，他也一直勤勤恳恳地工作，说要报达老板。姐姐放心不下我，就跑来玄关看看。
“接着准备晚饭吧，再不快点，时间就晚了。”
“嗯！”
我们又埋头于厨房中一直忙到晚上八点才全部准备完毕。
看着一桌子令人垂涎欲滴的菜肴，真想马上大快朵颐。姐姐在奶油蛋糕上插了数字十八样式的蜡烛，蛋糕上各色的水果和巧克力，真是让人不忍心下口。
喂！蛋糕师拜托做得难看一点啊！不过太难看又不想下口，蛋糕师，还是做好看点吧，拜托了。
“小叶，生日快乐！快许愿吧！”姐姐一边拍着手一边说，都二十多了，还像个小孩子，不过我也没资格说她就是了。
生日愿望啊…该许什么愿望呢？那就…
我希望…成为一个…可以让大家都幸福的人
大家，都活得太认真了，也都太勉强自己了，如果大家都能幸福就好了啊，我总这么想着，话说这算不上愿望吧？
“我许完愿望了。“
“欸~是什么愿望呢？“
“我希望未来可以和姐姐结婚。”
“真的吗？！姐姐我好高兴哦！”
“当然是骗你的。”
我们就一边笑着一边持续着这种小孩子之间才有的白痴对话。我把蛋糕切分好之后递给姐姐，她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她看了一眼手机后起身到玄关去接听电话。我则隐约听见她说话.
“不是做完了吗？…还有追加的？不管怎么样，给加班费也不行，现在我很忙……项目其他负责人呢…唉，所以说，不去不行是吧…”我只是呆呆地看着满桌的菜品，却没有心思动筷，静待她的电话结束。她打完电话后，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然后含糊其词地解释给我听
“没关系，你失去忙吧，我自己先吃就行，今天累了一天，肚子都饿扁了。”
我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她一把抱住我，然后再三强调做完马上就会回来，让我一定等她…
门重重地被关上，屋子里冷到了极点，我低着头，眼睛不争气地流出泪水。“可恶。”我把蛋糕打翻到地上，为什么总是这样，我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大腿……
我把地板打扫干净，又用保鲜膜把菜肴都封上，然后我把围巾围上，又披上了外套，推门而出。
夜晚似乎比早晨来的更为寒冷，正当我这么想着时，一个通明的絮状物飘落在我手上，好凉。我抬起头——下雪了啊。我稍稍拉了一下围巾，然后继续迈开步子向前走。
我又上了电车，不过相比早上，要冷清不少。我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小女孩，这还真是巧啊，难不成这孩子是电车爱好者？我开始仔细观察她，偏哥特风的黑色礼裙更加衬托她的娇小，蝙蝠式样的可爱发绳左右各一个，扎成双马尾，皮肤则是有点白过头了，搞不好是个小学生，但身高应该是初中生的水准。加厚的白色过膝袜，还有一双黑色的皮质鞋子。她警觉地回头看向我，还好我及时把脸别到一边去，否则一定会被当做变态。她一直盯着我，让我背后冒出了冷汗，电车在这个时候到达了终点站，她就不再看向我，径直走出电车。我松了一口气，随后也走下电车，朝着商业街走去。
我想，再怎么冷的气候，依旧冰封不了人们炽灼的心；再怎么厚的雪，依然掩不住街道的纸醉金迷。街道里，充斥着人们的噪杂谈话声：充斥着刺激着人嗅觉的食物的香气；亮着一排排店铺散发出的暖色灯光。我与形形色色的人擦肩而过可是鲜少有独自外出的人，我只觉得十分落寞。垂头丧气地走着，各个店铺都忙得不可开交，商店街道上也有人在装饰着一些什么，这么说起来：快到圣诞节了。
雪花在半空中飞舞，下雪的势头似乎也越来越大了，成片成片的雪落下。因为稍感觉有一点累了，就在一处公共坐椅上坐下了。
“妈妈，那个，那个，我要买那个玩偶。”
一个孩子拉着他的妈妈说道
“这身衣服怎么样？很适合我吧，还有这个发饰，是你上次送的哦，接下来要去哪呢？”
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做出俏皮的表情对她的男朋友说。
“所以说那个电影啊，真是太烂了。”
“就是，什么‘向我开炮‘啊，真的像个白痴一样。”
“啊哈哈，我们去那家店吧，他们的乌冬面堪称绝品。”
几个男孩子一起走着、笑着，学生时代的纯真友谊，想必就是这样，也没那么多忌讳，可以开各种各样的玩笑，也可以一起玩乐打闹。
“唉，现在工作真不好做，几次和客户都没谈下来，老板还在不断对我施压，感觉马上就快要累垮了。”
“谁说不是呢，我们部门加班常态化，还没有加班费，光是每天工作就抽光了体内所有力气。不像你，有个温柔贤惠的妻子在家做饭等你，我每天都是靠速食食品和便当才能存活啊。”
两个上班族一边抽着烟，一边抱怨着。
“好嘞，客人慢用，不过这天气可真冷得紧，生意也愈来愈难做了。”
一个关东煮的摊车老板说道。
我看着他们，自己也不由得笑起来，这样啊，原来“你”(我)从来都不曾孤身一人过，还有那么多人，那么多的幸福在陪伴着我们。到现在才明白这点的我，可以说是很迟钝了吧。
回过神来时，头发上已经积了一层白雪，我微微晃动脑袋，雪都掉下来之后，我站起来去自动败售机买了一罐热咖啡。又去买了点关东煮吃，老板的热情，都让人忘记外面还下着雪，只觉得热。一边吃着关东煮，一边在城市里游荡，突然，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幽灵一样，但说不定…就是那样。我看着繁华的城市，似乎连孤独都熠熠生辉，呐，我完成了约定哦，你也一定，在天上好好地看着我吧。
我把关东煮的杯子和签子投入垃圾桶中，走到一个人行天桥上，一边喝咖啡，一边将车辆的来往映入眼中，鹅绒大雪片片飞落，是时候回去了，我这么想时——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死了。
感觉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我的意识像是空气中浮动的尘埃。
“醒来吧。”
我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我的意识全都集中在那个声音上，慢慢的我又可以感受到身体，四肢也可以活动了，我睁开双眼，刚睁开眼，就是一双水蓝色的眼睛，里面还有一圈金色光圈，但问题在于，太近了！这个人的鼻尖已经和我的鼻尖碰上了，呼吸拍打在我脸上弄得痒痒的，还可以闻见一股甜美的气味。
“哦，醒了醒了，Hello～能听见吗？”
从我身上起来之后，我才看见她的长发，整体是金黄色，但到发稍有一个渐变，发稍是银白色，身上没有一丝赘肉，但又绝不会显得消瘦单薄，让人不禁想真的会有这种完美身材吗？她的皮肤很白，但并非是单纯的白皙，而是像小孩子才会有的温玉般的皮肤。但与之相反，身上穿着宽松的T恤，一直盖到大腿位置，令人遗憾的是下面有好好地穿安全裤，
“就算是你，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也是会害羞的哦？”
“我死了吗？”
“对，你已经死了哦，具体就是咔——咚啪——咚锵—咚咔啪！”听着她描述的话完全想象不出自己是怎么死的，但不知为何，她说的话有一种莫明的，让人必须信服的感觉。况且，我能确信的是，我真的已经死了。
“所以，这里是地狱，而你是死神喽？”
“这里不是地狱，我也不是死神，要当死神的人——是你。”
她伸出透着微微粉色的胳膊，然后用手指着我说道。
我用手指了指自己，然后说：“我？”
“出了点意外，你本来是不该死掉的，正好那边出了点状况，我大概了解了你一下，发现是个适合做死神的人才哦。”
她一边说着，一边躺在不知哪来的沙发上，拿出Sw〇tch玩起来了。
“最新的诈骗套路？”
“才不是诈骗！总之都安排好了，到了那边会有人接应你的，以后就多多指教了。”
从刚才开始总隐约觉得在哪里见过她，现在才想起来，这家伙是...
“你该不会是vt〇ber 吧？”
我说完之后，她放下了游戏机，然后从沙发上坐起来，盯着我的脸。
“你想起来了吗？”她与我四目相对，露出一副认真的神情。
想起来…是什么呢？我曾经见过她，而且不是在直播中，并非隔着屏幕，而是面对面的交谈，许下了一个约定。约定？是怎么样的一个约定呢？为什么我的记忆里没有一点印象，我痛苦地抱着头，就像是一段白噪音，它真切地存在着，可我却完全想不起来。遗忘约定，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抱歉，我…回想不起来。”
她低下头，身体小幅度地颤动着，这时，我的身旁出现了许多光点，我稍稍拉了一下围巾。“我一定，一定在哪里见过你，我们之间有着什么约定，但我只能回想起这么多了。如果可以的话，那天的约定，今天我们再约定一次吧，这一次，我不会在忘记了，相信我。”
在我传送走之前，看到了她抬起头，眼睛流下露珠
“请不要忘记我。”
什么嘛，我这个人，还真是糟糕透了啊。
视线中的光慢慢散开，回过神来时，我已经在排一个很长的队伍了。这里有各式各样的人，有白衣的医生、着军装的军人、平凡的老人、看上去很成功的西装男、还有小孩子。长长的队伍的那一端是一条河，三途川吗？而河对面则是朦朦胧胧，好像有三扇大门，河畔有一个…高大的黑色的狼怎么看都是《尽管我们手中空天一物》中的那只狼吧，那在这里等的不应该是羊才对吗？
人们一个接着一个过河，身上的东西也都接连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