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明亮的室内,娜洁日达在川元舞面前正坐着,一言不发。
“我说!你别摆出这幅我欺负你的样子好么?!”川元舞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很是感慨地看着眼前的孩子,摆出了一副老油条的样子认真地说道,“小姑娘,现在给你的时间够了么?我还特地给你腾开了一间房呢!说完了我们赶快换药然后吃饭!”
“……”娜洁日达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距离娜洁日达脱逃到被抓住,再到现在双方会谈,耗费的时间相当久,以至于现在天都已经黑了,雪花在外面飞旋着拍上窗面,发出簌簌的声响。
“怎么?”川元舞自然看出了对方的态度有问题。
“……没事。”虽然娜洁日达对对方如此热情有些顾虑,但是自己受了伤也跑不远,现在还是先妥协为上策。
于是她简略得当地叙述了自己的来历,从自己母亲的境况到自己为何脱逃,她尽量不带感情地说明完毕后,感情丰富的川元舞早已拿出了自己的小手帕一边擦泪一边抱住了眼前这个身世凄惨的小姑娘。
“你是在同情我么?”娜洁日达的内心毫无波动,她甚至想笑。
她很讨厌啊,这种家伙……
并不是指她讨厌川元舞这个人,而是这种“同情”。
这种……廉价的“同情”。
“不不不,虽然很可怜,但是那是你的事,我并不打算报以什么廉价的看法。”川元舞麻溜地结束了自己悲伤的啜泣,下一秒就变脸一般地一屁股坐到地毯上,面对着娜洁日达她旁若无人地开始侃侃而谈,“同情这玩意又不值钱!我和你谈的是其他更为重要的事情……”
虽然对方态度转换如此之大,但对此娜洁日达却没有太大反应,她只是头一歪,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疑惑:
更重要的事?
她和这个陌生人有什么重要的事可以谈么?
“很简单!你欠我钱!”川元舞认真地比划出手势,“你的医药费可是我出的诶!绷带,药膏,还有其余一系列费用……你看看我又不是慈善机构!为什么要给你白白治疗!”
……的确,对方的要求合情合理,没有什么不对的。
在川元舞这句话说完后,两人间的空气似乎在一瞬间便凝固了起来,半响都没有一个人吱声。
“……我以后会赚钱还你的。”娜洁日达咬咬牙,憋红了脸说道。
“‘以后’?一天后也是‘以后’,十天后也是‘以后’……”川元舞眉头紧锁起来,似乎能夹断一根铅笔,“你这小姑娘空口说白话到是相当习惯啊!你一没户口,二来历不明!我看哪个店敢收你这种员工!”
娜洁日达攥紧了袖子,低下头一言不发。
对方说得在理,而她也是讲理的人。
……对此感到茫然的娜洁日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从那个破旧的地方逃出来后,她思索的能力似乎日渐僵化,面对外面新奇的事物,她接受都来不及,面对对方的质问,她到底该怎么回答?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东西她不明白。
她的知识量在过去的十六年的人生里根本未得到拓展……唯一得到拓展的大概就是母亲信奉基督教之后的教义了吧?
大量的问题堵塞了她的思路,她一瞬间懵住了,连说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真是窘迫啊。
“……所以说,你是准备怎么还钱?”川元舞一副无赖的样子,一换之前慈眉善目的作态,现在整一个老流氓作风,“难道想和你老娘走一条路子?”
话音刚落,娜洁日达身子便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犹如蚊子般的哼哼声传入川元舞耳里,其声音之小甚至差点被误认为是幻听。
“你有什么意见么?”川元舞目光如炬,嗓音低沉。
“不准……”
“哈——?!”川元舞吊起了眉。
“不准你……说我妈妈!”娜洁日达像是要用尽全部力气一样,猛地抬头对川元舞吼道,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声音虽然颤抖,但她终归是说出来了。
母亲是娜洁日达最后的底线。
母亲她只是被骗了而已……
不要说得,好像你很懂一样……
别用那种轻浮的语气……说我的妈妈啊!
川元舞面对着这个通过哭着吼叫来维护自己母亲尊严的少女,并没有生气,反而内心欣慰地点了点头。
她面对着那个泣不成声的少女,坏坏地笑了笑,然后用着诱惑人的语气轻轻提议道:
“我可以帮你给我还钱哦……来‘肉偿’吧?”
“……啊?”娜洁日达愣了愣,发出了不明意义的拟声词。
—
“日本地区的罪使不对劲。”
“这在罪使间的情报网里算是相当不值钱的情报。”金发的幼女合上电脑,继续着毫无感情地陈述,“除此之外,日本政界也在几年内也开始频繁换血,虽然更替频率被刻意维持着,但是如此数量的政界人物的更替却在社会上面没有得到相应的反响。”
两人现在位于池袋的某个街道上的咖啡厅里,由于这个小店内的环境相当雅致,而且地点也相当偏僻,所以被两人一眼相中。
圆木桌的桌面上铺着一层格子纹的桌布,干净的白瓷杯里盛着的棕色液体冒着白白的气雾,两块慕斯蛋糕被盛放在青纹白盘上,显得分外诱人。
“虽然本身这一件事就很异常了,但是经过调查,那些新上任的政界人物居然没有一个人是经过正式手段上台的……这种事情我们都能查到,何况是媒体记者?这种事情如果被他们查出来……恩,我想我们应该相信他们用了什么非常规手段吧?”
“比如使者的特权——‘常识变更’。”幼女拿起叉子,从蛋糕上小心翼翼地切下一块,然后送进嘴里,接着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相当数量的证据可以证明日本罪使在某方面达成了一定协议,从而形成了‘组织’,并且这种组织……正打算搞个什么大新闻。”幼女放下叉子,翻开手里的笔记本,瞥了一眼旁边面容颇为为难的男人,继续心安理得地坐在他身边,“况且在那个所有罪使都很瞩目的情报网站上也刊登了相当一部分版面来说明这个异常状况……”
“在那个情报网站上,站主大肆刊登了有关日本罪使在东京奥运会上成群行动猎杀外国罪使的证据,其上除了知名罪使结伴而行外,他们还在东京某商厦里动用了惊人的财力置办了大量产业,现在已经完全渗透进入了日本经济之中……很可怕啊,没有什么手段的h话,日本这种经济大国是非常难以渗透的……何况,只是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内!”幼女面色越说越难看,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情一般,她不由自主地用手揪了揪自己垂下的金发,另一只手则将笔记本里夹杂着的相片抽出,递给了一旁坐着的男人,“相关照片我已经打印出来,你要不要看看?”
男人接过照片,草草翻了翻后便随手塞进垃圾桶里。
“‘……日本罪使已经完全丧失了‘神选之人’的进取心。综上所述,诸君,请所有罪使给予日本方面的罪使天诛’。”男人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笑,“这个网站站主的口气简直像是神一样嘛?我可讨厌这种东西。”
“啊啊——!这点暂且不论。”幼女整理一下自己的小西服,站起身冷声说道,“日本罪使的行动完全违反了我们的圣战的初衷,使者们也有理由督促有实力的罪使去参与猎杀活动。”
嗅着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咖啡味,男人无趣地瞥了瞥嘴。
“使唤我们到是相当勤快,要是没什么好处,谁愿意跑过来啊!”男人端起咖啡一口气喝了下去,咂了咂嘴后谈到了自己最瞩目的事情,“所谓的真实性100%的情报作为报酬……真的可靠么?我从意大利跑到这里可不是来执行大义的。”
“那种事情是小事,网站的站主给我们的情报一定会掺水,所以对于那种事不要太过于较真。”金发的幼女摇了摇头,“此行的重点是,实力足够的人,可以在这里赚到足够的时间作为寿命……而弱者,才会被屠杀。”
“罗丹·哈迪斯,你不会想说自己是个弱者吧?”幼女嘲讽似地笑了。
“好吧好吧,莉莉丝你开心就好,我全听你的喽。”罗丹摆摆手,静静思索了一会后继续询问道,“但是东京奥运会已经闭幕了,我们已经错过了最佳时间……现在再在这里活动,很难不引人瞩目啊。”
“没错,况且日本罪使似乎还和当地黑道有所联系。”莉莉丝点了点头,用银制的叉子继续切割蛋糕,“所以眼线方面我们也没有优势……对方的主场,我们的确没有丝毫优势。”
“然后呢?”罗丹皱了皱眉,自己的使者总不至于把自己送虎口里吧?
“但是,有个专门在客场作战的家伙来了哦。”莉莉丝带着笑意,“啊啊……那个自称‘神的代理人’的家伙,看到这个网站发布了信息后,很正经地回复了‘我自然会处理那群败犬!’……想必他现在已经在机场下机了吧?”
罗丹思考了一会后,得到了一个自己很不想知道的答案,他谨慎地问道,
“……喂,不会是那个怪物吧?”
“对哦……那个,‘傲慢的罗伊德’。”
“该死啊……我可是最不想看到那个BUG的存在啊!”对那个男人心有余悸的罗丹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罕见地露出了恐惧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