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回到东京的源千叶并没有直接回到源家的总部,而是打转方向盘开到了东京的某栋装潢华丽的黑色大楼前,将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后,她背靠在座椅上,半天不吭一声。后面的两位使者也不介意,正坐着继续玩扑克牌。
手机屏幕灰白的光照亮了她的脸,无神的眼珠注视着其上的加密信息:SS东京总部集合。
在三秒后,信息便在屏幕中自然消失——这是组织内销毁通讯的常用方式之一。
不过一般组织内发来的信息,格式是“紧急度+目标+内容+时间”才对。自己身处组织里的那个部门可不会发这种内容含糊的信息!而且……上次东京奥运会的时候也不过是S级吧?这个SS级是什么玩意?
脑内一瞬间思虑万千,过来许久后,源千叶才出声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她冷不丁地问了后面的使者一句:
“你们会一直支持我的吧?”
“当然!”后方传来的声音里透着理所当然的腔调,虽然她们依旧在打牌,但是却毫不影响回答的一致性。
源千叶止住自己颤抖的手,握紧了方向盘,苦笑了一声。
就自己这种胆小的家伙,或许活在那群老鬼的庇护下才会更有利吧?
但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如果让别人知道自己想要推翻日本最大的罪使组织,他们一定会以为自己是个疯子吧?想凭借一己之力,去杀死几乎是日本的所有的罪使……某种程度上讲,这比赢得这场圣战还难。
虽然从理论上说,如果自己把这种想法说出来,组织里的使者大多数都会投靠自己,说不定也有部分罪使愿意帮助自己,但是唯一的问题就是——那群老家伙也明白这一件事。
所以组织里的他们并不是单独行动的“个体”,而是一个“整体”。
日本地区已经发现并为组织所容纳的罪使一共有一千五百四十三名,除去最高层的三名家主外,还有部分管理层的罪使,最终才是人数最多的基层工作罪使。
但是组织里大多数的罪使都是组队行动的。
很夸张,但这是现实。
为了保证团队利益的统一性以及互相完全的信任,日本罪使间用了最粗暴的方式奠定了互相的关系——“组队契约”。
最高层和管理层的罪使们都互相签订了契约后形成了一个足足有六百多人的特大团队!而基层的罪使们最少也是十二人组队行动,团队稍微大一点的,甚至有百人之多。
罪使间的组队,它意味着使者的共享,也就是说,只要他们愿意……他们随时有着大量件罪装可供调换,至于使者们的忠诚问题——
组队后,如果使者想要解除契约,就不止需要自己原主人的同意了……而是需要队伍中所有人的投票才行。而若有一个使者想要反抗,他也不会有逃脱的机会,罪使会消耗时间使用瞬间转移将其转移到自己身边,然后杀死。
使者的抵抗?那种事情不是很好镇压的么?
除了这个外,契约后有着更为优越的生存条件,罪使们他们个体所拥有的时间在组队后也会累加在一起,最终成为所有罪使共同的“寿命”。
而且,如果有一个罪使对队伍中的任何一个罪使开启罪域……那作为对手而去迎接他的将是大量装备了罪装的罪使。
那根本不是战斗,而是虐杀。
亲眼看过这种虐杀的源千叶清楚地明白了自己个人的无力。
每一个反抗者看到人数上的差距,很自然地便放弃了抵抗,最终成为众多血的教训里的一个被广为宣传,从而达到巩固人心的作用。
但是即使是这种组织里,也有着不需要组队的部门,它的名字是执法队。
至于这个部分成立的缘由也简单:为了节省时间。
要明白“常识变更”是需要耗费使者10%的时间的,让使者瞬间转移过来也需要5%的时间,而组队后的罪使如果要启用这两个技能,所消耗的可是全体罪使的时间!这点就违背了大家争取更大利益的原则,于是便诞生了这个两三人组队,甚至单人成组的执法队。
部门的含义如同它的名字一样通俗易懂:执法。
不过执行的不是现在社会上人人皆知的法律,而是组织内制定的血腥铁律。
执法的过程很简单:杀。
杀人,杀罪使,杀使者。
只要违背组织的意愿,杀。
同时为了防止日本罪使的异状被世界上其他罪使注意,执法队有时候还要在日本执行某些全球性的活动里负责杀掉他国潜入的罪使——比如前不久的东京奥运会结束后,组织里盛传的所谓的“执法队的出色表现”……那可是由数百名他国罪使的血铸成的。
当然,他们的胜利绝对不是巧合。
而是绝对的碾压。
毕竟那些在外国互相厮杀中度过的罪使们最多也就一两个使者吧?他们怎么和一个拥有六七个A级品质的执法队罪使打?
执法队被给予的不只是信任和各种社会资源,还有组织经过筛选后分配给他们的最适合他们使者,每一个执法队的队员,最少也有两个罪使!而根据考核的升级,他们还会逐渐得到更多的使者。
使者在这个组织里毫无人权可言,它们被当做“物资”用来分配或者奖赏,甚至被某些罪使当做玩物对待。
源千叶咬紧了牙,回想到了自己的原使者在某个肥猪怀里的场景后,她内心的怒火又一次焚烧了起来。
那么漂亮的人儿,自己作为屈服的证明将其交给组织后,才过了十天不到……十天不到啊!她的眼神便死了!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居然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所谓的“羁绊”真是脆弱的东西。
十天不到的时间,就能摧毁殆尽。
车座后扑克牌面相擦的声响此起彼伏,正常人听久了的话一定会烦躁的吧?尤其是在思考的时候,可是源千叶并不烦躁,她只是觉得悲哀。
她们也坏掉了啊。
虽然信任,但是组织里交给执法队的使者却无一不被洗脑过,只要当前的主人有想要反抗组织的迹象,这些分配过去的使者第一时间就会向组织报告……组织所谓的“信任”,也不过如此。
执法队的罪使们以为自己是脱离了狼群的孤狼,殊不知他们也不过是被组织用铁链束住脖颈的猎犬罢了!
记得这两个使者刚送到源千叶身边的时候,他们的眼睛里可是毫无生机可言,不含一丝感情地眸子盯着自己,像是在看死物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但是她们的洗脑似乎还比较浅,所以源千叶在费了一番功夫后才唤醒两名使者身为神使的自尊,从而辅佐她完成她想做的事情——
亲手让这个庞大的组织……土崩瓦解!
目标如此庞大,她一个人自然是做不到的。
所以她需要伙伴,她需要资源,她需要……独自行动的能力。
虽然现在她的思想充满反叛意识,但是当初她加入组织也是事实。的但那可是被逼无奈的,在街上瞎晃荡想寻找猎物,然后被执法队的人抓个正着,随后就问想死还是想活,谁会为了一时的忠贞与骨气抛弃生命?她可不是什么品德高尚的人,所以她加入了。
但是她后悔了。
她期待着别人反抗,她是个胆小鬼,所以她想期待着别人会推翻这个腐朽的组织,但是没多久她便明白了,不能指望别人……只能靠自己。
所以她反抗了。
被迫组队的她费尽心机加入了执法队,获得了独自行动的能力,同时获得了一定的社会资源,至于伙伴……
那些自己的执法目标,不就行了?
所以她在执法队在针对野生的罪使开展行动时总是意外的积极,但是谈判行得通的失败率也极高……到目前为止,她也不过收服了十七个罪使而已。
对自己进度感到失望后,源千叶叹了口气,接着拉开车门,一边想着何时能将小诚纳入自己团队,一边向停车场内的电梯走去,瞬间灵体化穿过车门的两名使者在其身后实体化,脚上的木屐踩上水泥地后发出沉闷的两声响。
偌大的空荡的地下空间里,白色的冷光自上而下覆盖着地面,飘散着消毒液气味的空气里回荡着皮鞋木屐与冰冷的水泥地交擦的声音。
“请,再支持我一下吧。”源千叶张口低声说道,声音虽然沉稳但是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乞求的意味。
不知道她这句话的对象,是在向命运,还是在向身后的两位使者。
三人进入在电梯后,两名使者沉默着,好像之前的活泼都是演出来的一样,但是源千叶很理解她们的感受,毕竟这鬼地方是组织的总部大楼,想必一定有着什么不好的回忆吧?
虽然很同情她们,但是她现在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自己一会儿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那些执法队的“伙伴”呢?怎么样才会让他们不起疑心呢?
仔细想了想后,她还是决定用自己平时的那副什么都无所谓的吊儿郎当的样子好了。
毕竟自己也是因为这种轻浮的模样才一直没得到新的使者啊!
对这方面叹了口气的她听到电梯内发出叮的一声响后,便抬脚向大开的电梯门外走去,不过一瞬间的功夫,那张脸上便又挂上了那副和杀马特模样相符合的怪笑,她嘻嘻哈哈地走过几个走廊,然后拉开一个房间的木门,和等待多时的同僚们寒暄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