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飞鸟无法理解的地方有很多。
比如,罗伊德为什么会被那个日本罪使找上?自己伪装身份的手段虽然不是很高明,但是也不至于让日本人刚下机就找到他吧?又比如,罗伊德到底和那个日本人说了什么,以至于对方恼羞成怒怒火中烧成这般模样,再比如,罗伊德为什么会挑这么个地方找自己聊这种一开始就毫无可能性的事情……至于那些直升机是怎么瞒过两人的眼睛藏在天空树下方这种更明显的问题反而被飞鸟搁置到了一边。
毕竟在她看来,追根究底是侦探和老妈妈干的事,比起思考问题的产生,她更愿意倾向思考问题的解决方法。
事实上飞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跳楼,但是……从位于地面五百米以上的观览厅破空坠下,那可不是断根骨头就能完事的。
正当她为此脑袋高速运转的时候,罗伊德面对着那个情绪不稳定的日本人开启了罪域。
……这不是找死么?飞鸟差点就说出了口,但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后,她便老实地把那句呛人的话给咽了回去。
—
晶莹的雪花顺着风打在天空树厚重的钢铁骨架上,给那片铁色漆上了点点水珠,这栋东京地标型建筑似乎也带上了别样的风采。位于地面五百米高空上的武装直升机旋转着桨叶,在撕碎着空气的同时调转了方向,机头下方的火炮对准了展览厅里那个模样懒散的外国男人。
经过无线电联系,他们达成了一致:只要里面的同伴一声令下,立刻开火!
四门机炮炮口吐出的弹丸将会在瞬间吞噬对方的身体!在即使是强化过身体的罪使也不可能在数千发子弹下毫发无损,子弹在击碎玻璃后造成的二次伤害也十分可观……至于他们的同伴则拥有着极为强劲的防御型罪装,因此他们才能放心地开火结束这场战斗。
而在射击的同时四家武装直升机也会顺势后退,展览厅内的伙伴也会在防御状态下在炮火里撤离,完成撤退后根据无线电确认,随后六十四枚反坦克导弹和火箭巢将毫无保留的倾泻火力,将这栋被日本人寄予深厚感情的信号塔炸成烂铁!
整个过程最多持续一分钟,超过一分钟如果展览厅里的伙伴——也就是川元透没逃掉,他也准许炮火无视自己进行轰炸……这并不是什么大义凌然为计划牺牲自己的高尚精神作怪。
只是因为川元透就是个疯子罢了。
不过正因为他是个疯子,所以他们才愿意跟着他混。
—
虽然罪域的环境会自动给予劣势方一定优势,但也是有意外的。
这个“一定优势”的意思可以解读为“尽量使对战公平”,但是那可是“尽量”,“尽量”的意思就是,给予劣势方的优势也是有限的!看透了这个的日本罪使完全打破了这个所谓的“公平”!不断创造出“意外”!
他们始终用着99%的优势碾压环境给予对方的1%的优势!
公平?那是什么?有用么?
他们要求的是,绝对的胜利!
胜利代表着的是活着!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而这一次的行动也极为符合对方的理念,罗伊德开启罪域后,作为被挑战者的川元透站在天空树的观览厅,而他的伙伴却都在那四台武装直升机上。
基于“罪域的展开至少要给双方立足点”这一个要求,位于高空中的武装直升机肯定会在罪域里存在!追究原因的话:
毕竟罪域里显示的是同一地点某个时间段的场景,而不是随意捏造出来的,因此,由于罗伊德和川元透站在的东京天空树的观览厅,这就把无形间把罪域环境里时间的变更幅度变为了“东京天空树从建立到观览厅到拆毁到观览厅”的时间段。
而高空中的武装直升机里也是罪使,他们作为立足点的只有脚下的铁皮!被卷入罪域的他们自然也需要“立足点”。
空间和时间两方面讲,日本很久以前压根就是海洋,而海洋不满足“立足点”的要求,而根据近来的各种科学研究显示,日本这个岛国最终肯定也会因为大型灾害沉没海底,在未来也会成为“海洋”!所以也不满足“立足点”!
“五百米高空”,“同一位置”,“满足一方复数罪使的立足点”……
开启后的罪域如果想满足这些复杂的条件,那么坐在武装直升机上的罪使只能将脚下的钢铁作为“立足点”而进入罪域。
这个直升机不出意外应该只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出现!
所以说,开启罪域后,川元透与罗伊德等人在进入罪域时,罪域里的环境和时间几乎和现实相差无几!而对于罗伊德而言,除了他自己能使用罪装外,几乎毫无优势!
不……因为双方都在罪域里,所以对方那么多罪使如果身边有使者的话也应该可以使用罪装!
罗伊德如果是普通罪使的话,那么这一场战斗已经是完完全全的死局了。
进入罪域后,双方都没有动手,寂静的观览厅内充斥着足以让人感受到实质的死亡气息。这是一个足以让人窒息的紧张状况,一般人若在其中,那感受应该就像是死神挥舞着镰刀却在你脖子上迟迟不下手,而是对准脖子,从皮肤开始,向着另一端慢慢割开一样吧?
最极端的绝望也不过如此!
在川元透看来,这一场战斗毫无意义,对于罗伊德而言,这就是个死局。只是让他丧失了折磨这个家伙的乐趣而已。
但是,以上的一切都是基于“罗伊德如果是普通罪使”的情况。
很可惜,罗伊德不是。
他可是被众多欧洲罪使们称作“千刃的罗伊德”的可怕男人啊!
背负着这般名号的男人——罗伊德,他动了!
他往前迈了一步,昂贵的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轻响,厅外的机炮扭转炮口,四门黑洞洞的炮管全方位无死角地对准了他,而在他眼前不到几米的川元透将手杖一扭一抽——那居然是一把做工精细的杖刀!
一眼看去便知价格不菲的手杖被川元透握着顶端一部分,之前刀刃被抽出时的那一瞬的华光甚至咬裂了空气!冰冷的钢刃印着丝丝电纹在冷光灯下明辉耀眼!握着杖刀的川元透傲然而立,挑衅般地举刀指向那个傲慢的男人的鼻子,
“在你开启罪域的瞬间,你就输了。”
组织有组织的决定,川元透有川元透的小算盘。
他的小算盘真的很小:他只是想杀掉罗伊德,夺得对方的时间而已。
虽然说组织上要求自己优先得到对方的使者,但是他明白,那是不可能的!根据情报来看,罗伊德根本不会是个妥协的人,而且让罪使自愿交出使者……从圣战开始到现在,这世界上有几个蠢货会这么干?!
要明白,“常识变更”的权限被使者掌握着,没有了使者,罪使最多算是一个体能稍好,提前知道自己死期的普通人而已!
而组织交给自己这个任务,完全就是让他送死……想来也是对川元透失去了耐心吧?不,那群老王八蛋不止是想让自己送死,还想让和自己组队的混蛋们一起送死!
想让我们的死作为见面礼么?那混账老王八蛋就这么急着舔“傲慢”的鞋面么?!
妈的妈的妈的,毫无尊严!
所以他决定了,要反抗,但是反抗需要时间作为支撑。
而组织为了控制住罪使的行动,给予每个团队的时间都是有限的,到时限了,想得到充分的补给就必须到组织名下的“时间仓”里登记取用,不然在整个日本境内都很难得到补充,
如果想去猎杀罪使?很好,执法队的罪使会把他们赶尽杀绝。
如果想出境?没本家许可?很好,执法队会跨国把他们赶尽杀绝。
执法队的那群狗……就那么喜欢甘心屈于人下么?!
一群毫无尊严的狗!
而且一般被追杀的罪使几乎都没有反抗能力,本家的组织限制了每个团队里的使者数量,同时为防止被洗脑,还让使者定时回本家报告。
比如川元透这个小队,总共十五人,就只有川元透一个队长有使者!
但是这一回,如果他们杀死了罗伊德……杀死了这个没有败绩在罪使的世界里名声大盛的家伙,自己和队里的混球就暂时不用担心时间的问题了……
至于那群老混蛋的帐……以后慢慢算!
想到这里,川元透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阴狠的气息。
对方视自己为蝼蚁……那就让这个傲慢的家伙看看吧!蝼蚁也是能咬死大象的!
川元透的身后,一个身姿摇曳的白鸽从虚空中出现,罪装在那一刹那形成!
白色的羽织披挂在其上身,犹如丝绸般的质感似乎在显示着那华贵的品质,羽织在站上川元透身躯的瞬间便开始了“生长”!
没错,是“生长”!那雪白的羽织犹如活物般伸展着躯体,从刚开始仅仅套上上身的大小很快便长到了垂至地面的地步,而在羽织的下摆触到地面的瞬间,那疯狂的生长速度也缓缓结束了。
无风自动的大型羽织看起来更像是一件不伦不类的风衣,川元透将杖刀横置胸前,将多余的杖筒扔掉,一瞬间豪情万丈,就差对着对方怒吼“来吧你这混蛋”了!
罗伊德看了看对方,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听说拐杖是瘸子用的,没想到你不瘸啊?”
他的语气依旧轻佻,毫无紧张感可言!但在对方眼里,没有比这个更嘲讽的语气了!
罗伊德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像棵树一样直挺挺扎在地板上,伸出食指对着对方勾了勾,傲慢地等待对方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