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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后。
朝阳升起,东京下起了柔软的小雪,冰冷的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在这钢铁都市里肆意穿梭,在这日常的无限轮回中,这个城市正在潜移默化地成为另外一群人的猎场,更捉摸不透的是,猎人和猎物的边界已经开始模糊了。
街旁的路灯上挂着华美的线状灯饰,各家店铺都应景的各自张贴上那个白胡子老头的海报,街道上随处都能听到欢快的圣诞快乐歌,然而路上的行人们似乎也能感到这片平和下的暗流狂涌。
在川元透阵亡的消息不胫而走后,受到牵连的有很多人,而其中反响最大,也是让全日本诧异的就是,一向以川元透为龙头的川元家,居然在一夜间就推出了新的家主。
家主名为“川元舞”。
且不说日本黑道对于川元舞几年前光明正大逃掉衣钵继承仪式有多么让人震惊,之后的发展又被多少大佬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光是这个女人还敢回来继承家主的位置,就已经足够让人感慨她的勇气了。
而川元家居然不计前嫌地承认了川元舞的继承权,并且家族中的年轻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了继承家主之位的相关仪式,这就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不,或者说是惊恐万分吧!
要明白,年轻一辈人这一举动对于家族而言,好听点说是“先斩后奏”,难听点就是“目无尊长”了,家里掌权的老人们和年轻气盛的年轻人在这次衣钵继承仪式后毫无疑问会陷入决裂的地步。
难道说黑道三大家之一的川元家要搞内斗了?
日本各地位于三大家管理下的大小帮派都在等着看戏,但在几日后东京却没有传出任何消息,有关于川元家的各种情报都被一种蛮横的手段截下,就连其他帮派埋下的眼线也无法传达出有用的情报。
而当各个帮派摸不着头脑时,上杉家和源家阵下的大多数罪使也很纳闷……为什么一个普通女人会继承川元家的家主?难道是要搞傀儡政权?但是这无疑是天方夜谭!毕竟使者的常识变更对象是“固定场合固定时间固定人物固定行为”,要以这个前提使用常识变更长期控制一个普通人,就是用完日本所有罪使的时间也很难办到。
那川元家这是在整什么幺蛾子?如果家主不是罪使,其余两家的家主在年末会上说誓词该怎么和她组队?
或者说……川元家是想独干?想脱离三大家这个框子的控制,做一匹脱缰的野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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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元家自然是这么想的,但是另外两家也不是什么忠良义士,源家,上杉家都是这么想的。
但是这三家里只有两家没憋住,他们以不同的渠道找到了同一个人选去撕破这个和平的面纱,那个人便是“劫火”,也可以称为“情报商”。
出于各种原因,“劫火”——也就是越新,他都有来日本的理由,所以自然也就接下了两个家族的邀请,在川元家和上杉家之间做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双面间谍。
哦嚯,双面间谍,听起来还蛮酷炫的,但是实际操作起来越新也是心惊肉跳。
所以在他当初下飞机第一眼看到源氏的人来接自己,越新当时就觉得自己有点架不住了,要明白雇佣自己的两家都曾要求过自己要弄死实力底蕴都深不可测的源氏家主……没想到这两家居然这么莽,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便把自己送进了敌人的老巢!
至于执法队嘛……
这群人的实力和野心成正比,而且源家作为提倡三大家联合的号召者,为了表达诚意,执法队里有不少源氏的实力派罪使,所以这个执法队也自然成了上杉家和川元家的眼中钉,即使里面有部分自己家的人,但他们依旧要求越新不择手段消灭所有执法队的人,相应的,他们不但会在未来开展的清洗活里暗中相助,也会为越新提供大量有关于罪使和使者的可靠情报,以便于越新散布
自然,川元透的情报也包括在内。
虽然川元透本来就是名单上钉牢牢的要死的人,对于整体局势而言,他早死晚死也都一样,但越新在斩杀他的安排上出于私情或假意,他将其往后推了不少,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放出情报引诱其他罪使杀掉川元透,毕竟人家有个代理家主的名号在,越新作为川元家的雇佣兵下手也不太合适,何况川元家虽然对于家主候补有所安排,但也并没有做到可以随时更替而不受人顾虑的地步。
但这原本的计划却被源千叶打破了,在那女人的刻意安排下,川元透在最糟糕的状态下和越新相遇,而之后川元舞也因为弟弟的死亡而重整旗鼓,回去继承了家主之位,解决了川元家群龙无首的窘境……
这么想也是颇具戏剧性。
在某个租借公寓内,将其作为临时驻点的越新团队也正在准备下一步行动。
在斩杀川元透后,敖骄吐了口火烧死了那只鸽子使者以绝后患,而越新也出于各种考虑放弃了原先的家庭旅馆——不得不说他的做法很正确,至少让赶过去的源千叶扑了个空。
“所以我们还是继续负责清洗执法队喽?”敖骄看着主人整理的资料,心里咀嚼着当今的荒唐情况,面带难色。
“怎么会?我们还有三天的冷却时间,这段时间内不能轻举妄动。”越新躺在公寓内的沙发上,用手将面前木桌上的棋盘猛地拉过来,黑白棋子在上面簌簌乱颤,下一秒便被越新一手拨开,他看着身边的敖骄解释道:
“这个是我。”越新拿起一个白色的国王棋子,放在木桌的正中央。
“这个是我的敌人。”越新将所有的黑色棋子以白国王为中心呈圆环状布下,木桌上一时间热闹异常,不知为何敖骄感觉自己在那个白色国王上看到了“害怕”二字。
“走错一步我就会被吃掉,这么惊险刺激的境况就是我们现在的处境。”
敖骄“呃”地闷哼了一声,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这话茬。
“人是有极限的,要我一个人弄死所有的执法队肯定不可能,所以我需要寻找潜在的‘朋友’。”越新用缠着绷带的右手捻起一个个形态各异的白棋,不规则地安插在黑棋之间,“而那些被我们的情报吸引到日本的外国罪使,以及那个组织里的不安定成分……都可以算作我们的‘朋友’,所以我们要活用朋友这种资源才行。”
“敖骄,把电脑拿过来,我要继续钓鱼了。”越新挑了挑眉,使唤着自己家的使者干活,准备在威尔开的网站上大量下饵,想到之后即将钓起一堆不甘寂寞的鱼儿,越新就越发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兴奋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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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飞鸟必须确定一个现实:
那就是自己的确是被那个网站上的情报诱惑了。
便携式笔记本电脑电子屏幕的冷光映在她的脸上,也照亮了她身边的各式冷热武器,身在公寓里的飞鸟穿着便服,牛仔裤的裤腰上则别着两颗手雷。
“真是详细至极啊,世界性的情报网站上居然会发布这么多的信息……”飞鸟身上披着米黄色的摊子,孤零零地趴在铺着毛毯的地板上,目不转睛按着电脑的鼠标。
耳畔空调制暖呼呼地响,窗外的严寒似乎与内无关一样,飞鸟用手划着滑轮,目光扫过一条条信息,突然在一条信息上停住,点开后她就愣住了:
《川元家家主继位,新任家主川元舞并非罪使,威胁性接近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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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挤的人潮在第一列电车抵达站点时爆发出惊人的声势,一时间叫声骂声抱怨声声声不息,而上杉芽衣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能做的便是拉紧自家主人的手,防止自己和主人被人流冲散。
不过实际上这并没有什么用,好在上杉诚手劲大,才把她从人群中拉到自己身边,免受一些下三滥的骚扰,而正当芽衣想道谢时,上杉诚却轻轻说道:
“这里是东京吧?”作为一个正宗的东京人,他怎么会因为在北海道待了一阵子就认不出自己老家了?
“是啊。”上杉芽衣供认不讳,语气对此并没有任何的负罪感。
“我只是想去看看莲花冰,东京可没有。”上杉诚声音越来越低。
“我帮你看,你帮我做事,两全其美。”上杉芽衣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对于这种事情应该一开始就把重点抛出,她懂得这个道理。
在上杉诚沉默的这段时间里,下一个站点很快抵达,而上杉芽衣居然在电车抵达下一个站点后奇迹般地挤到了一个座位,将位置让给自己的主人后,她拍拍上杉诚的腿,脸色难看的上杉诚将腿并上后,芽衣则大大方方地坐了上去。
双腿上突然出现的重量一瞬间让他有点慌,但下一秒的馨香扑鼻就更是让人心动了,犹如实质般的百合花香顺着芽衣的后仰顺势冲进了上杉诚的鼻腔,让他的大脑都有点转不开了。
“做什么事?”他思索了一会儿后,决定妥协。
“杀罪使,杀多点,杀到不能杀为止。”芽衣轻松地说。
“到死么?”
“对。”
“你会帮我看的对吧?”
“嗯。”
“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