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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新以为对方和他承担同样风险的原因,是因为处于对使者安全的考虑,一定会亲身进入地下以保证情况在自己掌握之内。
而他有一点失误,那就是他错以为对方是一个和他一样对成功有着异样执着的人。
源千叶才不在乎自己使者的生死,毕竟连自己生死都不怎么在乎的人,又怎么会在乎他人呢?
源千叶交代完事情后便和自家两个使者分道扬镳,自己驱车离开新宿,转而向源氏的宅邸进发。
作为未来源家的掌权人,此刻的她未来可谓是意气风发前途光明。
而这样的未来,却被她亲手撕碎。
“真棒啊——!”源千叶想到这一点后不由得愉悦的大叫起来,脚下的油门被死死抵下,汽车发动机的嗡鸣传到她耳里时已变成模糊不清的音节。
首都高速路上奔驰的铁兽在夜幕下更像是一颗银色子弹,它肆意地穿梭在每辆车的缝隙间,每个对此感到措不及防的司机都忍不住用最粗野的脏话对这精湛的车技和司机不要命的精神表达敬意。
正当源千叶飙车飚得正过瘾时,车辆的前轮突然发出了一阵古怪的声响,紧接着的袭来的便是那突兀的失重感和猛烈的冲击力。
全力行驶的汽车在马路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随着强大的惯性而翻至空中,就像电影里演得一样,在那条路上坠下还免不了一同翻滚的汽车在三四秒后,一点火星在油箱的部位闪现,接着便是一阵火辣的热浪以及冲天的红焰。
至于源千叶,生死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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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事,收工。”
远处的某栋大楼上,一个叼着烟头的大叔将手上的重狙迅速拆解收回匣内,一旁的白发少女点了点头,向自家的主人回报:
“源氏一人,根据您的要求并未直接杀死而是制造事故,就算火扑灭了,重度烧伤肯定是免不了。”
“很好,我的时间不多了,继续解决其他人。”上杉诚回话。
他的时间储量不多,所以无论是常识变更还是开启罪域,对于他而言都实在是过于奢侈了,比起这个,还是教唆手下在现实制造事故更为方便省事。
那个所谓的情报网站也在某一次拷问中得到,凭借着那些网站上的资料,再加上自家的芽衣还可以检测到附近罪使的位置……
这下可就更方便了!
屠杀的效率在上杉诚的指挥下变得极快。
而这种针对性极强的屠杀不免组织发现,加以重视是肯定的,但是明知“东京都组织手下的罪使和普通干部正在以每天五六人的速度快速减少”这一事实,源千叶却将其无视了,追根究底恐怕这也是因为立场的缘故,从而导致她本人难以察觉这种疏漏:
毕竟她手下的罪使在这些天无时无刻都在弄死组织的人,每天多一些死亡人数也不难以察觉,所以被上杉诚团队击杀的罪使也被源千叶自然而然地算作了自家人的战果。
而这个失误却造就了不得了的后果。
一失足千古恨也不过如此吧?
对此仅仅将其视作工作一环的上杉芽衣并没有在乎区区一个罪使的死亡,毕竟在她眼里,还有更多难以对付的家伙存在,但是谁又能知道呢?
谁又能知道这一次的偷袭会带来多么血腥的反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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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源氏准家主重伤的消息很快便不胫而走,而她的使者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不由得让人联想其中的猫腻,不过比起这个,他们更在乎“事故”的来源。
知晓被组织内的罪使被恶意针对的他们自然不会翻过这一页和其他人好好谈,在迅速得到线索后的他们立刻开始动用各种资源进行封锁事态,将这混乱的事态以最血腥的方式镇压下去。
宁可错杀一千,不准放过一个。
这就是封锁的含义。
而源家没人出面,川元家家主又是个普通人,没有权威性可言,那位上杉家的现任代理家主则一人独断地领导执法队进行这一行动。
至于这一行动的后果……
虽然有着使者常识变更的掩饰,但是行动那几天的日报报端依旧能摸索到一些端倪,突如其来的凶杀案,爆破案,以及黑帮火并下的死伤在这几日里爆发的频率和烈度都超乎以往。
因为源千叶遭遇事故,最后还在医院丧失意识的缘故后,她那些手下没了主心骨后很轻易地便化为了一团散沙,在面对组织的围剿时,他们甚至无法组织好一次完整的反击,到头来只能依靠使者的力量拼死一搏。
最后?
最后东京湾的海底又多了几根水泥柱。
至于上杉诚的团队也受到了这次行动的波及,毕竟这次行动就是上杉信指挥的,在知晓了上杉诚回到东京后,他别有用心地在清缴叛乱者的同时,抽出自己的亲信对他哥哥开始了穷追猛打。
对于背叛者和碍事者,那个男人可是从来不会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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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杉本家宅邸,书房。
厚重的资料被有板有眼地整理好,雕花的书架上全是被牛皮纸包装好的各种古旧书籍,檀木桌上摆放着东京都的地图,国际象棋的棋子被零零散散地压在上面,俨然便是一个简陋的战力分布图。
面向书柜的转椅嘎吱一声转回来,上杉信不耐烦地举着手机,对电话那头吼:
“‘全部杀光’的字面意思你们是不是无法理解啊?我说的到底是不是日文?还是说你们无法理解日语这个语言体系?要不要我出钱把你们送回幼稚园重新学习一下五十音和笔划?”
上杉信气得声音都在发颤,他伸手松了松系在衣领的领带,喘了口气继续吩咐:
“把有关人员全部杀光,不要留任何祸患,我们手下的罪使最少三人组队行动,全部分散作战,封锁地区后挨个搜索,就算是普通人也应该是受到罪使指示……不过敢给罪使做事,那就应该有死的觉悟了吧?”
“至于那个不知长进的兄长,他回到东京开始拉拢人手的时候,就已经是和我站对立面了,懂么?”上杉信冷笑,“想在如今掌权的我手上混,1还是想在那个浪荡的家伙手下混,你们心里应该都是有谱的吧?”
电话那里传来的谄媚声让上杉信再一次体会到了权力的美妙,掌权的魅力就犹如鸦片的刺激一样让人有着神经被麻痹一样的极致畅快感,上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是的,只要拥有权力,我就无所不能。
他,上杉信本人,深信这一点。
挂断手机的通话后,上杉信转身,看着坐在书房沙发上的两个不速之客,顿了顿后开始了高高在上的盘问:“源刃一,源刃三,自家的主人尚在病榻,自己却跑到别人家家主这里,于情于理这影响都不太好吧?”
“上杉家主——!”两位使者异口同声地说。
很识相嘛?“上杉家主”叫得可真好听,比“代理家主”好听多了!
“今年年底的年会,似乎会有人来捣乱,请立刻中止。”
上杉信的脸色和好心情全部被这一句话扎破了,他闭着眼抚了抚额头,面无表情的他看起来犹如那时刻都可能会爆发的活火山一样,不过在一阵沉默后,他却不温不火地继续问了起来:
“有证据么?作为年底各路大佬们的集会,说停止就停止,这会损伤三大家的威信,你们如果只是随口说说而不拿出点实质性的证据,我怎么能信?”
“……这个就,呃……”源刃一面露难色。
毕竟这消息的来源是源刃一之前在黑星俱乐部和敖骄进行了一系列谈话。
在“你套套我的话茬,我探探你的口风”的套路后,他们很快便从对方嘴里互换并达成了一系列协议:
其中包括有源千叶个人承诺将会在所有事情完毕后送越新离开日本并送他回国,而源千叶本人也会将这上杉家和川元家欲图背叛的事情捅出去等等琐事,而这个情报也不过是越新作为反馈的赠礼之一罢了。
但是如果把这个作为证据告诉上杉信的话……就有点……
源刃一脸上的难色越来越明显,而上杉信却误解了什么,他嘲弄地继续说:
“证据到底是没有,还是不说出来,这我就不去追究了,但是你们拿不出证据这是一个铁打的事实。怎么?想要要求我停止年终的大会,却连个理由和证据都无法拿出来,你是想让我在三大家所有人面前下不来台么?”
“如今源家家主无法出席, 川元家家主没有威信,正是我上杉家崛起的时候,为了如今这两家衰败一家独盛的景象我可是煞费苦心啊……现如今年会前的行动已经确定了我们上杉家的威信和权势,之后就是顺水推舟的在年会上发表声明了。”
“而现如今你们两个却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原因,告诉我要停止年会——”
“开什么玩笑啊!你们这两个混蛋!?”上杉信猛拍桌子,怒目如虎。
失败了么……不,或许是成功了?
源千叶的两位使者目光躲闪,不敢去反驳对方额观点,见此状上杉信按下了书桌上暗藏的某个按钮,书房外的佣人将房门敞开,俨然就是一副送客的架势。
“可是如果真的有人袭击该怎么办?”源刃一起身,刚要起步离开时却突然反问。
“东京都所有罪使和使者齐聚一堂,而且还是在靖国神社那种对现实影响很强的地方……你不会想要告诉我有罪使敢在哪里捣乱吧?”上杉信虽然摆出了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但是嘴上却透露了不少风声,“到了那个时候三大家所有的罪使都会组成一个队伍,只要有人敢对其中一个罪使发起攻击,所有罪使都会反补,如果这样有人还敢来,那我可就真的要笑了!”
对此讪讪一笑的源刃一带着源刃三离开后,那位在门口伫立许久的佣人犹豫再三后还是迈步进门,背着身子反扣住门锁后,她抬起头有些谨慎地提问:
“家主大人,这样告诉她们……真的好么?”
“不,正因为是她们,所以才有透露的价值。”上杉信抿了抿嘴唇,眼里带着着狡黠的亮光,“我说是这么说,但事实……哼……”
佣人小姐苦笑了一下,很自然的漫步到摆放着茶具的小木桌旁,用着异常熟练的手法地这位家主沏茶,茶具洁白的瓷面映出她那清秀的容颜:
而那细眉那蓝眼那唇齿那张脸……这个佣人不正是飞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