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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之上闪了几下,还没等人有察觉到异样的机会,剑雨就那么从空中坠下,各式各样造型的长剑砸在地面,接连振起足足有几米高的飞灰。
被剑雨吞没的人影早已化为不可辨认的碎屑,侥幸逃过一劫的几人望着之前待着的地方,不由得暗自心惊地咽了一口唾沫。
“我们……是要和这种怪物打?”
染着黄发的青年瞠目结舌地看着插在地上的长剑,那上面还有死者被砸碎后溅出的血和粪便,像是被这种画面传达的信息感染了一样,就连空气里也沾染上了死亡的紧迫感。
“……在被卷入罪域的瞬间,我们就已经成为弃子了,想必上杉家的那位新任家主是想借敌人的手清除掉一部分碍眼的人吧。”
一旁那个眉目坚毅的中年人在此时此刻倒是颇有大将之风,从他身上那身羽织上的家纹来看,他应该是源家的人,作为三大家的正统成员,即使是在这种时刻也想维持家族的颜面,从某方面来说倒也是忠心耿耿。
在之前那波攻击下幸存下的几个人听到这句话后都面色大变——他们可都没听说过这种事情啊!他们也只是老老实实跑过来给家主捧场助阵的而已!
而迅速理解现状的那个中年人却把唇抿得极薄,脸色煞白。
他多少知道那位新家主的心思,这一次年会邀请的大多数都是源家和川元家的人,除此之外还破例一样地邀请了不少组织从外面吸收来的罪使,而这些罪使也大多数重于前面的两家……
他们本以为这是要光明正大羞辱川元家的小姑娘,所以也没起疑心,但是没想到啊,那个上杉信根本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让这群赴宴的家伙送死!那个混蛋居然打着这么险恶的主意!这一场年会里除了上杉信,对于所有宾客而言都是鸿门宴!
“拼一把么?”有人提议,这种坐着等死的状况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你能赢过那种怪物么?”中年男人回问。
“……可我们人多啊!”
“你觉得在那种怪物面前,人数会有什么意义么?”中年男人不予置否地反驳,“要我说我们还是和对方磨时间吧,等到时间结束罪域自动崩溃,我们都会有一条活路,藏比打的存活率高,这在我们罪使里不是默认的事实么?”
对于这个男人的提议,存活下来的众人却无人应答,但从气氛上看,大家都无声地赞同了这个建议。
生命是宝贵的,自己的生命是最宝贵的,他们谁都不愿意为了一个成功率极低的提案献上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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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门而入的罗伊德当然不会傻到在现实里和众人开展,所以他当机立断地开启了罪域,而在罗伊德进入罪域后,立刻就发现了人数不对的问题,毕竟他自己也早就想预料到了这一点——对方怎么可能会傻到会在这里和自己正面对决呢?!
“吾主,和他们消磨时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沙赫娜娜的声音传入罗伊德耳中,女孩稚气的音调里无端多了几分焦急。
“意义?”
“在他们明白自己罪装的特性前,将其快速斩杀才是最有效率的做法,在面对多人战的时候这也是最保险的做法……”沙赫娜娜声音沉闷,她明白自己不应该提出建议,但是她期待着自己被反驳。
她想明白主人的思维,想明白主人的逻辑,想去和主人享受同样的乐趣,而这些对于现在的她是无法做到的,所以她想被反驳,想被斥责,想通过这种方式了解主人的思想,和主人的关系更进一步。
很笨拙,但她面对罗伊德的时候却也只能这么做。
“沙赫娜娜,你觉得对方就算是知道了罪装的能力就能赢过我么?”罗伊德罕见地露出了认真的神色,“而且,你要明白一件事,对这群蠢货使用武力,不能称作‘战斗’,这是对我实力的侮辱,也是对他们实力的‘谬赞’,这种行为对于我而言,叫做‘娱乐’。”
“……‘娱乐’?”沙赫娜娜看着那被剑雨震碎的尸块,感觉主人说的和自己理解的大相径庭。
“对,‘娱乐’。”罗伊德微笑,他的身边也接连出现数不清的武器,它们在空中停滞,恍若帝王身侧的威武侍从,“何况我还很期待这群人有几个出彩的家伙呢。”
将武器制作完毕后,罗伊德望着罪域里呈现的场景:一片望不到边的草原上几乎没有树木,几个凸起裸露出淡黄色的土色面朝苍穹,在她身后,青嫩的草尖被皮鞋践踏,留下一个个深深的脚印。
他不由得心里感慨:这么辽阔的视野,不是在让我把他们当活靶子射么?
进入罪域之后敌人的几人很明智地藏匿了起来,而不明智的家伙则被瞬间剑雨砸成了肉酱。刚才则又寻到了两三个漏网之鱼,罗伊德对于那种不敢反抗的家伙是没有半点兴趣的,直接一挥手大把剑雨洒下,于是草原上就又多了一丛钢铁灌木。
“逃吧,逃吧,能逃就逃吧,想磨时间等罪域结束的话,那就等上三天吧!”罗伊德对着那寂静的草原吼道,而回应他的却是萧瑟的风声,以及青草相抚的沙沙声。
“不过在罪域结束之前,我会进行一次无差别的轰炸,不夸张地说,我至少能把这个草原……犁上个三四遍。”
话音刚落,远处的几个地方便不自然地颤了一下。
真是不禁吓啊。
罗伊德冷笑,单手一挥,身旁的武器便向那个方向涌去,钢铁的洪流吞没那几个地方的同时,凄然的惨叫旋即响起。
他说的没错,这的确不是战斗,这只是单方面的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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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都,千代田区,靖国神社。
木屐踩在地板上发出咔咔的声响,薄弱的音节在院落里单调地回响着。
停下脚步的飞鸟将那咯人的木屐踢掉,脱掉足袋后随意坐在走廊上,感受着寒夜的凉意,倒也是惬意。
时常灵体化伴随主人左右的那只猫此刻也实体化,在她身边伸了一个舒服的懒腰。
“怎么,不一网打尽么?”猫戏谑的语气一如既往,“隐瞒那么多人私下和上杉信勾结,现在可是个大好机会哦……你替上杉信办事,总不会出于高尚的契约精神吧?”
飞鸟知道自己的使者是什么意思,自己在抵达日本的时候就和上杉家的那位家主达成了协定,“帮助剿灭其余两大家”的目的也即将完成,亏得对方配合,自己也在日本行得不少方便……不过她可不会满足于对方那些物质上的报酬。
她的目的是今时今日。
由于和上杉信合作的原因,在这次剿灭行动大出风头的她也有幸被邀请参加年会,而这也是她最佳的行动场所。
在布置年会的屋子上布置了大量的小型炸弹,足够炸毁这些建筑的主要承重柱,至于为什么迟迟不引爆……
除了到场的并不是组织内实质上的高层外,也有一个不得不让她在意的存在……之前的那个傲慢的罗伊德绝对会过来袭击,她从短短几次接触里便明白了那家伙的脾气,像是这种明目张胆的挑战他是不会不赴约的!如果可以的话,她很想在这一次的行动里直接干掉这个目前为止最可怕的敌人——在现实里。
“我的主,人?您倒是说点什么呀?”猫的语气既轻浮又带着些嘲弄。
“闭嘴,我自有打算。”飞鸟一手抓向那只猫的脖子,可惜被后者轻巧躲开。
“真危险呐,要是迟一点我恐怕就会被你掐断脖子了吧?”猫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瞳孔里全是笑意,“好歹我也是主人您的使者呐,不好好待我的话我可是会很伤心死的哦!”
“如果真的死了那就好了,”飞鸟皮笑肉不笑,“我可不想和一个监视我的家伙搞好关系。”
“这是我的工作呀,我也无可奈何呐。”猫用着自己的兽脸摆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一眼望过去毛骨悚然。
“那你就老老实实地监视,别成天就知道说废话干扰我。”
飞鸟咬牙切齿,额头上细小的青筋由于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微微凸起。
“哪里的话。如果有哪一天干扰您把您弄死了……这也是我的工作呀。”猫笑嘻嘻地陈述着事实,猫尾巴在飞鸟面前摇来晃去,“工作完成后我说不定会从上神那里得到年终奖哦——!”
“那还是麻烦你去死吧。”
飞鸟再次用手掐向猫的尾巴,可惜那家伙适应动物的身体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熟门熟路,只几下便跳过飞鸟的手,一口气窜得远远的,站在安全距离里的猫望着飞鸟,眼里全是惹人厌的笑意。
一人一猫就在这样在走廊里对视嘲弄着,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而下一秒,只听到一阵激昂的摩托车引擎声逐渐逼近,接着轰隆一声巨响,年会的房间便是一片哗然。
这个信号对于飞鸟而言太不过明显了。
敢这么大张旗鼓从正门闯入敌阵的……只有罗伊德一人。
她摸出自己腰间藏好的引爆器,拨开盖子,用力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