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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郊外,某废弃工厂内。
始建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这个私人炼铁厂伴随着各种原因荒废下来,最终沦为了小混混们的聚集地,斑驳的铁锈紧紧黏附在那昔日宏伟巨大的银白熔炉上,墙壁上满是各式各样的低俗涂鸦,面色不善的年轻人们或卧或站在阴影里,一声不吭。
不同于一楼的脏乱,这个厂房的二楼显然被大幅改装过,被木板平铺的地板一尘不染,光洁如镜,被重新树起的几面墙简单地分割了空间,显示出了极简的现代设计风,透过落地窗的月光洒在坐在沙发上的人影上。
“唉……”
伴随着一阵扭曲,那沙发之上突然又凭空出现了一个人影,新出现的女孩踩在沙发之上,找了个位置随意一躺。
解开丸子头的女孩将长发随意垂放脑后,躺在沙发上的她此时穿着做工精致的白色连衣裙,裙下那被黑色丝袜包裹的长腿随意放在沙发的靠背上,皎洁的月光照在那张介于青春与妩媚的脸上,裙下风光伴随着大腿的微动若隐若现。
“怎么了?不开心?”郑倩手上聚精会神地玩着九连环,声音里带着些笑意。
“雄气赳赳地出去,灰头土脸的回来,谁能好受?”郑天苦笑了一声,自顾自地站起来身,走到酒柜旁拿出瓶红酒自饮自酌起来。
“好歹活着回来了嘛?留下一条命总比有去无回好哦。”郑倩挠了挠头,慵懒地从沙发上起身,爸爸之类的叫法是在其他普通人面前掩盖身份的叫法,两人私下相处时从来都是直言不讳。
“那下次见面我可得好好感谢对面饶我一条狗命哦。”郑天不由得嘴上揶揄,“不过看着我这么一个肥羊,他怕是舍不得随便杀我吧。”
“这就是可贵的利用价值喽。”郑倩摆了摆手,“你之前消耗大量时间对很多大人物们使用的常识变更可不是一时半会一个普通罪使能支付的,到了现如今的这个时间点,已经没有罪使有闲工夫做和你一样的事啦。”
“那看来我在战略意义上还是枚不错的棋子喽?”郑天拿着红酒走近郑倩,脸上带着无奈的笑。
“是的呢。”
郑倩微笑着将握在手里的玻璃杯举起,见状郑天耸了耸肩,为眼前这娇气的小女子斟上满满的一杯。
“你能喝酒么?”
“虽然我现在是个十六七岁的样子……不过你如果真的把我当成一个小女孩的话。”郑倩举起酒杯抿了一口,“我也很为难哦?”
“明天还照常去上学么?”
“自然,不然我在你身边会让其余罪使察觉到你的存在的。”郑倩轻摇酒杯,眼里好像盈着一汪水,“呀……虽然那个玩火的家伙也一直能找到你就是了。”
作为掌握着这个城市大部分人脉的罪使,这么明目张胆的使用常识变更是很罕见的,不过这倒是引起了不少罪使想要利用他的念头,而这其中的翘首,越新更是粗暴地和其建立了合作关系——
越新一旦惹事,郑天就得动用关系帮他摆平。
当然,作为代价,他也从越新那里接受了不少时间。但是……但是啊!谁能忍受得了寄人篱下的屈辱?同样是以神位与奇迹为目标的罪使,凭什么自己要在他人的利用下苟活?!
淋着月光的郑天再一次回味着着难以忍受的屈辱,隐藏在内心深处那股无形的怒火此刻越燃越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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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市区,某居民楼处。
虽然说来自普通敌人的夜袭被越新逐个消灭了,但察觉到异常的赵息却依旧对今晚发生的一切不明所以然。
首先是今天的两次遇袭。相对于第一次被劫匪劫去的事件,第二次敌方派来使者偷袭自己,两次遇袭间隔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而今晚如果没看错,那个在下面猎杀罪使的使者,的确和今天袭击自己的那女孩很像……而且更让他不解的是,对方攻击的方式效率如此之高,为什么今天袭击自己会失败?
今天下午的袭击成功是巧合么?那样的话自己活下来还真是侥幸……
不过赵息向来是不相信“巧合”“偶然”“恰好”这种几率性的东西的。
怀着沉重心情入梦的赵息一开始眉头紧锁,但那张面瘫脸随着时间的流逝也逐渐放松了下来,舒缓的呼吸声慢慢响起。
“呃……”
异常的触感从被子下传来,好像是什么冰凉柔软的东西贴到了赵息身上,这让他不由得发出了轻微的怪声。
被子那高高耸起的一角也随着这一声静止不动了几秒,在发觉没吵醒对方后,藏在被子下的赵玖又窸窸窣窣地动了起来……
“还差,一点……”由于盖在被子下的缘故,赵玖被生生捂出了一脸汗。
察觉到不对劲的赵息猛地清醒了过来,他一手掀起被子,脸色相当差地望着那个趴在自己身上的使者,在心里措辞了一下后,强颜欢笑:
“请问,你在干嘛?”
“那个,那什么……”赵玖挠了挠后脑勺,憋了半天后回道,“……寻宝?”
“寻宝还要光着身子寻哈?我得事先说明一下……”赵息一脸冷漠,他沉默了几秒后,“这种行为在女性身上,一般是会被叫做‘痴女’的。”
“怎么会!我只对主人你一人这么做哦!”赵玖严肃的提出了异议,“这可是忠诚的印记!”
“你是哪个时代穿越过来的宾妃啊?!”赵息单手按着对方的脑袋,皮笑肉不笑的继续说,“还是说我是哪个偏远地方的土财主?”
“……我只是想帮主人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而已。”赵玖歪了歪脑袋,有些不解,“男孩子不都是喜欢这样么?话说我这样的美少女投怀送抱诶?你这样也太伤我自尊了吧?你是不是雄性诶!”
对这番歪理搞到无言以对的赵息从头到尾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与自己相识不到一天的女孩,对方的双眼中不存在一丝迷惘,也就是说在对方的三观里这种行为表达忠诚是很正常的?但赵息无法接受,他无法接受的还有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容。
赵玖那张脸的轮廓和她替代“存在”的赵息那位逝去的友人极为相像,不如说几乎一模一样,而这才是让他难以接受的最重要的一点。
“哎呀,不过您醒都醒了,我得给您提醒个事。”赵玖脸色一改,恢复成了初次相识时那端正的神情。
“话题转变得如此之快我会认为你是做贼心虚的……不过算了,你说吧。”有些疲倦的赵息揉了揉眼睛。
“您还记得我是和您死去的友人替换‘存在’的么?”在赵息对面保持正坐的赵玖继续说,“关于这一点大概是我们这方面的失误。”
“我想我大概到死都没办法忘记。”赵息回答完后又有些疑惑,“什么失误?”
“你觉得替代了死者存在的我,此时此刻以生者的姿态活动于现实,会导致什么连锁反应么?”赵玖严肃的说,“或者说,您觉得我现在的状态是活的,还是死的?”
“你的意思不会是……”赵息敏锐地察觉到了话题的走向,脸上出现了诧异的神情,“像那些好莱坞电影,像是生〇危机一样的连锁反应?”
“虽然回答的内容不算标准,但是也八九不离十了。”赵玖点了点头,“对于使者而言,我们降临这个世界后必然会将自己的存在合理化,而像我这种特例一旦合理化,就会触犯这个世界最基础的几个原则。”
“原来你们的神还挺尊重生命的啊?”赵息莫名的感慨。
“不不不,神只是不愿意对这个世界加以过多的干涉而已啦。”赵玖否决了对自家神明的洗白。
“那么这一点有解决的办法么?”赵息捂住自己的眼睛,把薄被子一把扔到赵玖身上,批住了她那几近**的造型。
“有啊。”赵玖将被子当袈裟披上身后回答。
“……什么办法?”赵息抽了抽唇角,“还有,你能不能直接把话说完,你这样对话很累的。”
“诶?是吗?我以后还想玩‘你怎么不告诉我XXX啊’‘你又没问’这种梗来着呢……”赵玖瞪大了眼睛,随后露出一副遗憾样,“方法倒是很简单喽,杀了我就行啦,然后我作为使者的存在会自然消除,对于世界的扭曲也会逐渐修正……”
“驳回,现在我需要你作为战力。”赵息将这句话打断后起身,往房门外走去。
他才不管什么世界什么崩坏,他又不是什么正义的使者,没有必要背负那么多空洞的东西,他只想赢得眼前可争取到的,眼前所能及的东西。
“可是这个扭曲越早消除越好哦,不然到了最后修正的难度也会越来越难的……”赵玖慎重的提醒着。
“那对我有什么影响么?”赵息回头,“反正在这次竞赛里输了就死了,未来和我又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那您可真是洒脱……话说您这是要去哪?上厕所?”赵玖坐在床上,拍拍床垫继续一本正经地说,“来睡觉嘛?嗯嗯嗯?”
“你睡好吧,我今晚在客厅睡。”
赵息冷着一张脸把房门带上,哐当一声巨响后,留得佳人独守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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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手机的铃声将那个在外奔波一天的小记者从熟睡中吵醒,他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看了眼时间。
“妈的,半夜三四点,谁啊到底有病么?”刚从那个学校回到报社挨到同事嘲弄的他此刻肆意地对那个身份不明的电话号码发泄着不满。
“您好,记者先生,我想明天约个时间和你谈谈好么?”越新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