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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欸!还把脸对准镜头,真是有品位哇。”赵玖看着那大屏幕上的死人脸,一脸嫌弃地吐了吐舌头,接着又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赵息,“说起来上次我们不是还特地看着那女的被保护起来的么?这么容易就被同一个人逮住了啊?早知有今天就……”
“嗯?”赵息在感受到了那股灼人的视线后,忍不住回击了一下,“你又有什么高见?”
“啊啊,没事没事,我就是随便一说,嘻嘻。”赵玖立刻装起了傻。
“听赵玖的意思,你是和那个死掉的人认识?”孙小季非常不识趣地插话。
“怎么了?”赵息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她也是罪使喽?”孙小季用着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继续说。
“……为什么这么问?”赵息愣住了。
“不是因为她死了,所以才会寻找下一个合作者——么?”孙小季看到赵息那波澜不惊的脸,心里有些忐忑地添了一句,“当然,我是这样想的啦……因为不知道实情,所以有点好奇嘛,你可以无视我的!”
“她只是个普通人。”
赵息皱着眉,他实在是搞不懂对方的思维,为什么总是自以为是的猜测自己不知道的东西,难道挑衅自己的伙伴——至少现在是——有什么益处么?
“真的假的?”孙小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到底有什么问题?要问就直截了当地问,没必要这么藏着掖着。”赵息叹了一口气,他对这种浪费时间的行为本身就很难有好感,直来直去有那么难么?
“这样啊……那我就直问喽?”孙小季眼珠转了转,“之前你的使者不是说了么,你以前救过她……虽然已经死了。”
“……”赵息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与此同时他也察觉到了,赵玖之前不用【心灵感应】而直接开口说那番话,很有可能是故意说给这个孙小季听的。
感觉被人心里念叨了下的赵玖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我原本以为你这样的性格只会做对自己有益处的事情来着,但是那个戴面具的人是你的敌人,也就是说也是个罪使对吧?”孙小季说,“你之前居然会因为一个‘普通人’去招惹一个罪使?”
“……怎么了?很奇怪么?”赵息声调沉稳地回答,“我救她是因为她之前对我有恩,这在逻辑上很容易理解吧?”
听完后,孙小季看着对方那副表情,心里默默地想:解是容易理解啦……但从我和你这个人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我觉得那套逻辑完全不能套用在你身上诶。
“呃,好啊,那我再问一下哦。”孙小季像是一只猫一样,用着自己的小爪子不断地试探着赵息的底线,“那你接下来打算为她报仇么?”
“不打算。”简洁且果断的回答。
“……你看,你这不是自相矛盾了嘛。”孙小季反问。
“不矛盾啊。”赵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冷静,继续解释,“之前我救了她,是因为她还活着,救活人这件事对我而言是有意义的,而那之后的‘我救了她’这个既定事实对活着的她而言也才是有用的。现在她已经死了,我作为罪使也少了一个要保护的人,所以报仇之类的事就没有必要了。”
“……你倒是意外的绝情啊。”孙小季目瞪口呆,缓了好一会儿才理解完毕对方话里的意思。
总的来说,赵息的意思就是:为了一个对自己有恩的活人选择“救援”是正常的,而为了一个对自己有恩的死人“复仇”则不值得。
理是这么个理啦,但被这么理所当然地说出来后……总感觉很,很无情啊。
“这不叫‘绝情’吧。”赵息越来越搞不懂对方脑子里在想什么了,“我个人觉得自己还是挺好的了。”
“那你在看到她那般模样时……就只有这点感触了么?”孙小季甚至都对那个死去的人感到同情了。
“倒也不完全是。”赵息思索了几秒后继续说,“只不过,有了一些已经没用了的经验罢了。”
“那是什么?”孙小季被提起了兴趣。
“想要保护的东西,只有在自己的手边时,才能保护到。”赵息顿了几秒后,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这么说出来后,倒觉得挺‘马后炮’的。”
望着那张雷打不动的面瘫脸头一次笑了时,孙小季心里微微一动。
已经没用了的经验么?也就是说……那是他最后一个想保护的人了么?
“……”她有些后悔自己之前亲自挑起话题的行为了。
“已经结束了么?”他对于对方的这些提问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那走吧。”
“孙小季小姐,那么就麻烦您这些日子和我的主人同行了。”在一旁等待许久的李鸢点头,“这边请。”
头一次被敬称“小姐”的孙小季一开始还愣了愣,但理解过来后也立刻不作声,默默地跟了过去。
“啊不是?已经完了吗?那我有个问题哦!”从装作赵玖有些意外,这个发展不对劲啊,“主人,您呀且听我说——?”
“……为什么要用唱戏一样的口音讲话。”赵息可没心思和这个使者扯皮。
“咳咳,不要在意细节。”赵玖打着哈哈继续说,“总而言之,我们不去杀那个杰克了?难得我们都有一次交战经验了,不杀嘛?真的不杀?”
“打不过。”用来回答的理由即现实又沉重。
大屏幕的管理人员终于是将电源切断了,但那直播造成的骚乱却完全止不住了,它在现实世界和网络世界中同步扩大。
而在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后,赵息却回头看了那一眼已经断电的黑色屏幕。
“……是啊,对死去的人无论做了些什么,她们也都是没法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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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放弃了进攻,而也有些人拾起了刀剑。
公寓下的停车场里,威尔懒洋洋地躺在车后座上,她看了一眼那个正在驾驶座上暖车的敖娇后,忍不住出声问。
“喂,罐头女,你要是真的有什么话你就说呗?”他末了还补充了一句,“如果是你的话,那个头铁得不像样的愣头青也会听听看吧?”
“老老实实地闭嘴玩你的游戏去,你个死宅。”敖娇嘴硬地回击。
“哦,那当我没说。”威尔也自知不识趣,但有一件事他还是不得不提醒一下,“那什么,你能不能别开冷气啊,这可是冬天诶?”
“你懂个屁,这样到时候开车就不会有温差产生的水雾了!”敖娇的语气依旧是那恶狠狠的模样,“要是冷的话就忍着,如果连这点事都做不到的话,那你得有多娇弱啊?贵公子?”
“……靠!”对敖娇的态度彻底无语后,威尔只能选择骂一声来作为无力的反抗。
在之前从电视上看到那个播放的内容后,越新便以让人傻眼的速度开始了讨伐的准备。
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很多人都懂,但实践在行动上时就是另一回事了,而越新就是一个很擅长“实践”的人。
于是就在所以人还在欣赏杰克的表演时,他便已经从威尔那边得到了对方的位置情报,而在所有人都在回味那场直播时,越新就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实际上越新和杰克之间并没有什么直接的恩怨,但对方今晚做出的这些行为……那是在直接挑衅所有罪使间的底线。
虽然圣战的主持者——也就是“神”——并没有直接说明,但从他给予使者们的权限就能看出来:在罪使之间有一条默认的规定,那便是不能透露这场战争的信息给普通人。
所有罪使都在努力地遵守着。
除了有那些使者们在默默的引导的功劳外,他们想必也清楚:这场战争一旦被现实世界的势力干涉,那他们接下来的行动只会难上加难。
而这个名为“杰克”的男人居然想在“最后一场圣战”这种关键的局面上搞出这么多幺蛾子……这不是在和所有罪使和使者为敌么?
这个时间所有的使者都在或明或暗地催促着自家的罪使使用【常识变更】去平定风波,再或者是直接催促去讨伐吧。
不,或许正因为这是“最后一场”了,所以这个疯子才会想闹这么一出。
咚咚。
敖娇的思绪被一声沉闷的敲窗声打断。
“啊抱歉!”她连忙拉开车门,让出驾驶座后乖乖地坐回了自己的副驾驶座上。
“没事,要吃点什么么?”越新坐上车位后习惯性地问道。
“不,不用了!”敖娇结巴地回答。
“怎么了?看你好像有些心事啊?”越新皱了皱眉,“现在的话最好说出来,一会儿影响到战斗就不好了。”
“……不,只是。”
“只是?”
“……没事,快开车吧。”敖娇叹了口气,随后露出了熟悉的笑脸,“早办完事您还能回来睡个觉,家里还有好几个罐头没动呢!”
……说不出口啊!这种时候怎么能说“因为我有不好的预感所以我们今晚就别主动招惹那个家伙了吧”之类的话!?
实在是说不出口啊啊啊啊!
车后座上,配备着枪械和刀具的源氏姐妹看起来跃跃欲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进入了越新帐下一直没有立功的机会的缘故,她们对今晚的战斗看起来比谁都要期待。
而紧邻着威尔而坐的上杉芽衣则一直保持着能力开启的状态,以防周边有敌人突袭。
通过后视镜看着这个团队里那么多的同伴,敖娇深呼了一口气,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彻底压下心里的那些不详的预感。
车轮摩擦沥青地面的声音嘎吱响起,如同一只看准了猎物的猎豹在发出低吼。